鬥魚的“涉賭風波”,終於走向了尾聲。
大批鬥魚主播因為“涉賭”而停播,曾經風光無限的頭部主播也都紛紛停播避風頭。
這一鬧,這個叱吒直播江湖數年的“老平台”,終於被人掀開了真面目。
直播涉賭、涉黃...悄悄淡出人們視線的鬥魚,早就活成了另一副模樣。
為這一切埋單的,正是“消失”大半個月的CEO陳少傑。
11月21日,成都公安以“涉嫌開設賭場”為罪名,逮捕了陳少傑。
一代互聯網傳奇人物,就這樣黯然退場。
隨着陳少傑伏法,鬥魚的股價出現了斷崖式下跌,從上市時的220多億元,直接下跌90%,蒸發200億。
在很多人印象里,CEO陳少傑,是那個帶着鬥魚在納斯達克敲鐘的得意青年。
2020年,他還一度上榜《胡潤百富榜》,從退學的網癮少年,到身價數十億的青年CEO,陳少傑的前半生,活脫脫一個勵志典型。
但一晃幾年過去,陳少傑不僅自己落魄退場,還連帶上了數個主播。
短短几年,陳少傑到底帶着鬥魚做了些什麼?
網吧里長大的“不良CEO”
靠拿捏宅男發家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鬥魚都是國內遊戲玩家的大本營。
而掌舵鬥魚的人,那自然是最懂中國遊戲玩家的人。
至於陳少傑為啥那麼“懂”?他本人就是這幫玩家中的一員。
跟別的大佬“清北打底”的配置不同,陳少傑就是一個標準的網癮少年。
自打家鄉開了網吧後,陳少傑就沒日沒夜地耗在裡面。
學習是不可能好好學習的,高考後,陳少傑勉強考入了一所普通大學。
念了一年書覺得念書沒意思,陳少傑大膽選擇了退學,從事自己最愛的事業:遊戲。
陳少傑並不避諱自己沒有過硬的學歷背景,之後他還經常拿劉關張來對標自己:“隨着各自的成長,他們都成了最牛的將領”。
2006年,他和鬥魚另一位創始人張文明一併,做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遊戲對戰平台:掌門人。
掌門人很快就被遊戲巨頭——盛大網絡看中,於是盛大網絡直接將這款遊戲和陳少傑哥倆“收編”,陳少傑不但賺了第一桶金,還成為了盛大網絡的一位經理。
陳少傑人生的第一次豪賭,就以成功收尾。
成為盛大經理的陳少傑,有點不甘於寄人籬下,於是有了創業的念頭。
這時候,一個以小眾日本動漫為主題的視頻網站,引起了陳少傑的注意。
嗅到商機的陳少傑,和盛大網絡的上司潘恩林一道,買下了這個叫AC Fun網站,成為了新的掌門人。
剛到A站,陳少傑做了兩件事:
1、引入了模仿日本niconico網站的彈幕系統,全面niconico化;
2、在A站內部開設了遊戲直播板塊“生放送”,開展遊戲直播業務;
當時的互聯網直播不少見,但是罕有打遊戲直播的。
A站很快就憑藉優質的遊戲內容、彈幕功能以及在動漫領域的深耕,收穫了大批粉絲。
那會兒,B站還只是A站的跟班小弟,而愛優騰也完全沒有在線上劇集、綜藝方向努力。
A站“遙遙領先”,成為宅男們最愛的網站。
第二次豪賭,真正讓陳少傑站到了互聯網的風口浪尖上。
可以說,如今B站的火爆,彈幕模式的風靡,全少不了這個“賭徒”的一份功勞。
隨着A站越來越發展壯大,“生放送”的用戶數量也越來越多。
2014年,杜少傑又想賭一把了,他決定把“生放送”獨立出來,作為一個單獨的業務運營。
陳少傑把平台取名為“鬥魚TV”,鬥魚二字源自泰國的鬥魚文化,意味着兩條雄魚相鬥,必有一死。
鬥魚內部人士曾經評價陳少傑“喜歡冒險、刀口舔血”,但是在這種性格背後,是陳少傑一如既往地“好賭”性格。
在嗅到機會時,“好賭”的陳少傑,就會立刻露出他兇狠的一面。
“幹掉”王思聰,就靠一個狠字兒
2014~16年的互聯網江湖,是屬於遊戲直播平台的擂台。
除了鬥魚TV外,各路大神幾乎在同一年“約好了”上線:
YY的遊戲直播業務也獨立出來,改名虎牙直播;戰旗TV也在同年誕生;
15年,最高調富二代王思聰入局,創辦熊貓TV;與此同時,平台“龍珠直播”宣布成立;
到了16年,隨着網易CC、企鵝電競等大廠入局,全網已經有200多個遊戲直播服務平台,被稱為“千播大戰”的平台競爭正式進入鼎盛時期。
作為遊戲直播行業的龍頭老大,鬥魚自然要以120%的狀態,迎接這場“大戰”。
2016年,陳少傑帶領鬥魚完成了C輪融資,總金額高達15億元左右。
激動的陳少傑發了條朋友圈稱:彈藥充足,子彈上膛。鬥魚小夥伴,槍在手,跟我走。一定要打贏這場千播大戰,fight!
彈藥充足的陳少傑,主要用了兩個狠招來打贏“千播大戰”:
這第一招就是:拿捏版權,佔得先機
在2016年,鬥魚獲得了騰訊的投資,在遊戲直播版權日漸清晰的時期,鬥魚藉著投資的便利,拿下了騰訊手下的三款遊戲直播版權:《王者榮耀》《英雄聯盟》《地下城與勇士》。
這三款遊戲在國內玩家間的影響力不用多說,拿下了這三款遊戲,就相當於拿捏了大半數中國遊戲玩家。
比起其餘平台,率先抱上騰訊大腿的鬥魚,底氣自然硬了起來。
當然,光有遊戲直播版權還不夠,鬥魚還得搶奪自己的真正資源:遊戲主播。
鬥魚的第二招就是:不惜重金,搶奪主播。
跟現在的直播一樣,遊戲直播界的核心資源就是那些有粉絲基礎的主播們,主播在哪兒,粉絲和流量就在哪兒。
為了搶奪主播資源,鬥魚可是一點都不吝嗇燒錢:
簽約“吃雞”主播藍戰非,花費1.5億;頭部主播馮提莫,更是在鬥魚能拿到5000萬/年的頂薪。
據說,這些頭部主播們的簽約身價,能在一夜之間翻上數倍,業內排名前十位的主播總身價超過了2.5億元。
鬥魚簽約的主播PDD
平台之間互挖牆腳,完了互相起訴也是常有的事兒。2017年,鬥魚挖走虎牙主播嗨氏,被虎牙起訴後直接被罰款4970萬元。
陳少傑不光好賭,在發現“贏”的跡象後,他下手也確實狠。
不管把主播捧出多高的價格,也不管挖人是否觸犯法律,只要能達到目的,陳少傑絕不善罷甘休。
在源源不斷地“金錢攻勢”下,鬥魚最終在千播大戰里站穩了腳跟。
2017年,因為國家對直播行業監管的加強,數百家小型直播平台倒閉。
等到2018年,曾經大小200多家直播平台,也就只剩下鬥魚、虎牙為首的個別幾家,王思聰的熊貓直播也接連傳來欠薪、倒閉的消息。
最終,鬥魚和虎牙總共“包攬”了70%的遊戲直播市場份額,以及市面上60%的主播數量。
二者就跟肯德基vs麥當勞一樣,成了這場千播大戰後碩果僅存的兩大巨頭。
而鬥魚更是以單一季度1.6億的活躍用戶、72.83億的全年營收,穩壓虎牙一頭,成為真正的遊戲直播一哥。
2019年7月,陳少傑帶着鬥魚直播以勝利者的姿態,在美國納斯達克敲鐘上市。
志得意滿的陳少傑還宣稱:“上市是鬥魚的高光時刻,但不是鬥魚的巔峰時刻。”
但沒人能想到,這可能是陳少傑的最後一次“高光時刻”了。
賭錯了時代,
陳少傑的鍋只能自己背
就在陳少傑忙着“千播大戰”時,互聯網江湖早就悄悄發生了變化。
陳少傑曾經的“小弟”Bilibili完成了逆襲,甚至擠掉了A站;快手和抖音也帶着短視頻模式風靡全國,迅速吸引用戶。
遊戲直播逐漸世風日下,慢慢被更多元、更廣泛的內容生態擠到了角落。
陳少傑並不是完全沒有意識到風口正在變化,他也曾經帶領鬥魚做出過不同的內容嘗試。
比如鬥魚曾經直播過王寶強《大鬧天竺》的片場幕後;也曾經直播過萬科的股東大會。
後來,鬥魚還和馬東聯手做過一檔綜藝,名為《飯局的誘惑》。
但是在遊戲直播風頭正勁的時代,鬥魚的“副業”在數據和影響力上並不出彩,這幾次嘗試也都沒能破圈。
一向好賭的陳少傑,面對這種不溫不火的內容方向,自然選擇不再下注。
轉折發生在2020年,當年,陳少傑以55億個人資產入駐了《胡潤百富榜》,但是財大氣粗的陳老闆,擋不住手下頭部主播的出走。
鬥魚頭牌主播馮提莫轉戰B站,《地下城與勇士》的頭部主播旭旭寶寶也跳槽去了抖音,連帶着大批用戶也紛紛流出鬥魚。
此時,在騰訊的牽頭下,鬥魚和虎牙打算合併,但最終因為反壟斷等諸多原因,合併告吹,鬥魚還是得自己面對窘境。
禍不單行,2021年,陳少傑最初的合伙人張文明選擇辭職,鬥魚創始人團隊開始分裂。
鬥魚的活躍用戶也在日漸流失,2021年第四季度,鬥魚的月活用戶還有6240萬,到了2022年第四季度,就只剩下了5740萬。
鬥魚的營收也連續六個季度出現下滑,2020年後,鬥魚的凈利潤也由盈轉虧。
內憂外患之下,陳少傑不得不選擇想方設法提高直播間的活躍度和流水。
但是他卻把寶押在了最不應該押的方向上:賭博和擦邊內容。
在陳少傑“失蹤”前,就有人發現,鬥魚平台逐漸變得“奇怪”了起來。
11點之後,鬥魚直播間里的畫風就開始突變,不光一眾搞顏色的擦邊主播多了起來,還出現了大批披着“戶外”外皮的“賭博”主播。
鬥魚直播間採用的是“抽獎返利”模式,來悄摸摸的進行賭博。
其實就是指,用戶在直播間中打賞,達到一定數額後,再由主播進行抽獎返利。
除此之外,主播還能藉著遊戲的由頭來開“盤口”進行操作,花樣之多,令人嘆服。
早在2020年,就有用戶因為在鬥魚參與賭博,輸了140萬,一怒之下把鬥魚告上法庭。
這起案件,也因為鬥魚賠償用戶12萬而最終不了了之。
涉賭主播確實能給鬥魚帶來大量的流水,據統計,光在2020年,主播彡彡九戶外的收益就超過1億元;另一位涉賭主播長沙鄉村敢死隊更是流水高達1.77億元。
陳少傑成也“好賭”,敗也“好賭”。
當他決定對非法內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時,就離法律的邊緣越來越近了。
他一手把鬥魚變成了一個大“賭場”,作為莊家,他必須得為這一切負責。
結語:
與其說陳少傑“賭運好”不如說是他每次都能踩中風口。
從最初的遊戲平台起家,到在A站引入Niconico模式,再到帶領鬥魚贏下“千播大戰”,資深網蟲陳少傑,總是能精準發現時興最火的趨勢,並且果斷入局。
陳少傑的失敗,也是從沉迷於“千播大戰”的勝利,而忽略了互聯網的飛速迭代。
你不尊重風口,風口也會拋棄你。
陳少傑的老對頭王思聰,今日也傳出“浪子回頭”,放棄了互聯網行業,投身傳統文旅項目中。
錯過了風口,曾經最狂的富二代,也不得不收斂一下。
“賭”並不存在,只有踩中風口,或被時代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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