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故事明明發生在京城,為什麼要叫“金陵十二釵”,和金陵有什麼關係?這在《紅樓夢》中被作者很避諱,卻又留有蛛絲馬跡。
(第五回)寶玉一心只揀自己的家鄉封條看,遂無心看別省的了。只見那邊櫥上封條上大書七字云:“金陵十二釵正冊”。寶玉問道:“何為‘金陵十二釵正冊’?”警幻道:“即貴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冊,故為‘正冊’。”
金陵十二釵是《紅樓夢》第五回賈寶玉夢遊太虛幻境的主旨。講明“金陵十二釵正冊”是金陵地區的十二位出色女子的命運頁冊。還有“副冊”“又副冊”等。
這裡就讓人奇怪了,明明賈寶玉是京城人士,《紅樓夢》故事發生在京城,他為什麼要看“金陵”地區的,並說“金陵”才是家鄉?
這點“奇怪”其實在古代一點不奇怪。賈家籍貫是金陵,註定他們家所有人都是金陵人士。
賈家人雖說住在京城,很多出生在京城,但他們都不是京城人士,而是因為在京城當官而客居京城。
有一天當他們不當官了,還要舉家回到原籍,葉落歸根。所以,賈家在京城有八房之多,卻沒有一個人死後埋葬在京城,而是運回金陵祖墳安葬。
古人的家族觀念和現代人的戶籍觀念完全不同。賈寶玉不會認為自己是京畿人,他第一時間不看京城而看金陵,是那個時代人們對家族和根的自然認知,和吃飯喝水一樣。
第三十三回賈寶玉被賈政暴打,賈母氣得罵賈政:“我猜着你也厭煩我們娘兒們。不如我們趕早兒離了你,大家乾淨!”說著便令人去看轎馬,“我和你太太寶玉立刻回南京去!”
南京才是賈母認為的家,京城不過是當官客居。就像揚州是林如海當官地,姑蘇才是林黛玉的家。當然,姑蘇屬於《紅樓夢》中金陵省所轄。
史湘雲請吃螃蟹宴,賈母想起小時候家裡有個枕霞閣,史湘雲卻完全不知道。不是枕霞閣沒有了,而是枕霞閣在南京的保齡侯府,京城並沒有。
金陵十二釵中林黛玉、妙玉出生在姑蘇,為金陵省人士。
薛寶釵、李紈是唯二真正出生在金陵土生土長金陵人。
“元迎探惜”四春、史湘雲、王熙鳳、巧姐兒全部京城出生,她們籍貫都是金陵南京,都稱金陵人士。
秦可卿是孤兒,秦業從養生堂抱來,按說她未必是金陵人。可嫁給金陵人賈蓉,成為賈家兒媳婦,嫁夫隨夫自然也就是金陵人士。而且第七回回首有詩云:
十二花容色最新,不知誰是惜花人?
相逢若問名何氏?家住江南本姓秦。
秦業也是像寧榮二公一樣,由南京遷來北京當官之人。他的籍貫也是金陵。秦可卿秦鍾自然也是金陵人士了。
那麼,《紅樓夢》中有沒有京城人士呢?有,但不多。比方劉姥姥一家住在京郊,屬於京畿人士;夏金桂是京城人士,嫁給薛蟠後就成了金陵薛家人;農家女二丫頭也是京郊人士。尤二姐、尤三姐是京城人士,但尤氏父親當官就未必。邢夫人亦然。否則邢岫煙一家不會一直住在姑蘇。
金陵十二釵的籍貫都是金陵人,她們都不會認為自己是京城人,所以“金陵十二釵”的說法並無問題,叫“京城十二釵”反倒是錯的。
至於京城和南京背後,曹雪芹有意借鑒了明朝從南京遷都北京的政治線索,大可不必太深究。《紅樓夢》有明亡清興的伏筆,是《紅樓夢》成書的那個時代必然的情況。
文|君箋雅侃紅樓
本文資料重點引自:
《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80回本 ;
《紅樓夢》程乙本·啟功校訂;
《紅樓夢》繪全本·清·孫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