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月27日,是農曆除夕的前一天,再過一個晝夜便是己丑新年了。上海的黃浦江岸,巨大的太平輪上擠滿了達官貴人,緩緩駛離港口。
大家萬萬想不到,原準備前往台灣基隆港的這艘巨輪,卻在八個小時之後沉沒在舟山群島附近海域,近千人葬身海底。
其中,就包括世界神探李昌鈺的父親李浩民!
一 不堪重負的太平輪
這是中聯輪船公司的一艘豪華貨輪,主業是蔡天鐸(蔡康永之父)及他的朋友。這艘太平輪是有貨船改造的,分為頭等艙、二等艙、三等艙等,初期是作為交通船,船上旅客大半是來往兩岸的商人、眷屬、遊客等。
到了1948年秋天,因為內戰情勢緊張,這艘輪船就幾乎成了達官貴人們的逃難船,大批的有錢人開始了坐船逃離大陸,乃至一票難求。
因此,有些人就用金條換取艙位,或求親告友弄張船票。在事發當天,早已客滿的太平輪,仍有許多人擠着上船,船員或貪圖錢財,或礙於各方情面,就讓那些沒有買票的人上了船。
結果呢造成了有票乘客508人,還有無票者約300餘人留在了船上,嚴重超載。
更要命的是,本來不堪重負的這艘客輪,還載有其它沉重的貨物,包括600噸鋼條、印刷器材與報紙100多噸、中央銀行里的東西1000多箱,以及大批白銀等等。
由於船上需要裝載的貨物太多,原定計劃是一月二十七日上午啟航,後來改到下午二時,可是直到開航前,太平輪仍在不斷裝貨。輪船靠在碼頭上時,以前得由梯子上船,而此時抬腳即可上船——甲板已經與碼頭持平了,可見太平輪吃水載重的程度。
當時的全船無一處空地,非貨即人,因此吃水過深。當要送往台灣用來建設工程的鋼筋運上船時,船已經開始逐漸傾斜,但沒有人在意。
一個正準備搭乘這艘船的女孩,後來回憶說:“我看到船身都歪了,我不敢坐,就把船票賣了。”結果,她幸運地逃過一劫。
也正因如此,就為此次事故埋下了隱患,也直接導致罹難人數眾多。
二 暗夜魅影,兩船雙雙沉沒
除夕前的1月27日下午四時,太平輪終於拖着沉重的身軀啟航了。這是它第35次航程,卻成為其最後一次的航程!
這天海象極佳,無風、無雨,也無霧。冬天白晝短,啟航不久天色就黑了下來。但船行得很快,因為船上所有的人都期待着赴台與家人團聚呢。
為逃避政府的宵禁,船沒開航行燈,摸着黑一路往前飛速航行。到了十一點四十五分左右,在舟山群島海域的白節山附近(北緯30°25',東經122°),災難突然降臨!
一艘載着2700噸煤礦及木材的“建元輪”,也是在關燈夜航,結果兩船相撞。隨着海面沉悶的一聲巨響,建元輪在一分鐘內立刻沉沒。船上72人溺斃,有3人被太平號船員救起。
當時太平輪上的船員還以為自己的船並無大礙,所有人都沒當回事。據生還者葛克後來陳述:
“砰然一聲後,茶房對旅客們說,建元輪已下沉,太平輪無恙,大家不必驚恐。但是我已放心不下,攜了妻兒登上甲板,那時下艙已有水浸入,只見兩隻救生艇上擠滿了人,可是船上並沒有一個船員把救生艇解繩入海。”
事實上,當時船體已被撞壞,海水不斷湧入船艙內部。在毫無防備中,這個漂浮在海上重達萬噸的巨輪迅速沉入海中,船體沉入水中時引起的巨大漩渦,又將許多逃生船一併捲入海底。
落水者們的尖叫與哀嚎聲,在漆黑的海面上回蕩。時值冬天,海水冰冷而刺骨,無論是會游泳的還是不會游泳的,只要在水裡泡上一會就會被凍僵,有許多遇難者甚至根本不是溺水而亡,而是被冰冷的海水活活凍死。
到了最後,只剩下零星的嘶喊聲和哭泣聲回蕩在海面上,最後逐漸歸於平靜……
次日早上,一艘收到求救信號後前往救援的澳大利亞軍艦趕來,近千人的太平輪,最後只有36人得救。
據澳方船員講述,海上漂流着許多大人小孩的屍體,以及那些佛像牌位、木箱文牘等。
兩條輪船上加在一起,1000位鮮活的生命就此結束,那些翹首等待、望眼欲穿的親人們,此時卻一無所知。
三 遇難者與倖存者
當時這條船上有許多知名人士,如南京音樂學院院長吳伯超、《時與潮》總編輯鄧蓮溪、《東南日報》社長陸淑影,海南受降代表王毅將軍等人。
另外,台北清真寺創立者常子春一家老小11人、山西籍“國大代表”邱仰濬,曾為“亞洲女首富”龔心如的父親龔雲龍、總統府機要室主任毛慶祥的兩個兒子等,這些人也全部遇難。
袁世凱的曾孫女袁家姞接到太平輪沉沒的消息後,匆匆忙忙趕往醫院,因為她的父親袁家藝也在太平輪上。在醫院裡,袁家姞失望了——她沒有找到父親的影子。
此外,還有著名神探李昌鈺的父親李浩民!
李浩民是江蘇如皋的大地主,在如皋近擁有大片的土地。他在如皋湯家巷開設了“懋記五洋號”,經營洋煤油、洋火柴和洋肥皂等日用商品,大受皋城消費者的歡迎。內戰爆發後,李浩民審時度勢,考慮將家庭和生意遷往台灣,就先去台灣經營漁場。
但突如其來的“太平輪事件”,讓他不幸葬身海底。
李昌鈺的母親王淑貞
李昌鈺後來回憶,當時家裡人已經擺好了碗筷,孩子們歡歡喜喜地等着父親回來過年,父親卻永遠沒有回來。
值得一提的是,李浩民的妻子王淑貞生了13個孩子,她以非凡的毅力,獨自一人培養這些孩子。後來,他們人人都是博士,在各自行業都有着突出的表現。
星雲大師
也有很多人,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最後沒有坐上死亡之輪,比如星雲大師。
他本也是“太平輪”的乘客,但因時間倉促沒趕上,僥倖躲過這次大難。後來,星雲大師曾說:“我因為時間匆促,趕不及搭上那班輪船,而倖免一劫。”
星雲大師說,這應該是人生因緣吧!
還有學者、作家鄭培凱。當時鄭培凱全家已經買好了太平輪船票,只因鄭培凱吐奶,家人就退了船票買了機票。
三 事故原因
事故發生後,國民黨當局對此事進行了詳細調查,並成立了由專業人員組成的案件審理團隊。經過詳細的調查,事故原因大概如下:
1、處理不當
兩船相撞發生後,建元輪瞬間沉沒,但此時的太平輪並沒有表現出大問題,並且還救了兩名建元輪的落水者。
此時此刻,按說太平號應該對船體進行檢查,防止有漏水的隱患發生,但太平輪的船長卻沒有當回事。後來,當船長發覺前艙進水時,才急急忙忙的命令全速向附近一個小島駛去,但為時已晚。
由於進水越來越多,船體已經開始失去平衡,船身逐漸右側傾斜,船速也越來越慢。這時侯,船上鍋爐又爆炸了,爆炸後的海水倒灌越來越快,在建元輪沉沒之後45分鐘,也沉入了冰冷大海里。
倖存者與遇難者親屬祭奠亡者
2 嚴重超載
太平輪由運輸船改造而成,輪船的設計載客量只有500餘人。可是,當時有許多乘客希望乘坐太平輪前往基隆,導致一票難求。這些乘客不是達官貴人,就是達官貴人的家眷。太平輪的運營方迫於無奈,裝載了300餘名無票乘客。
乘客加上一百多個船員,總數接近1000人,超員近一倍。
此外,剛才介紹了,太平輪還裝載了600噸鋼材、100餘噸軍需物資等,這使得太平輪超載更加嚴重。
在未駛離港口時,輪船已發生傾斜,如果船長稍加註意,就不會冒險啟航。
太平輪出事之前的照片
3 盲目航行
在正常情況下,所有在夜間航行的船都必須打開航行燈,用以表示自身位置和行駛方向,便於互相避讓、識別。可是,由於當時屬於戰時,淞滬警備司令部禁止船隻開燈。
因此太平輪在夜航時,沒有打開航行燈,摸黑航行,導致了事故發生。
4 船員鬆懈
那天是臘月二十九,是除夕的前一天,許多船員那晚都喝了酒。大副當晚喝多了,由三副負責駕駛。
不只是大副,幾乎所有船員都在夜航時表現得漫不經心,他們只憧憬着過年,未能在航行途中及時發現危險的降臨。
5 輪船船體過薄
太平輪由美軍設計製造,是一種僅供短程使用的運輸船,排水量達2489噸。在二次大戰時,這種運輸船的主要任務是補給中國後方戰備生活所需。但日本為了切斷補給,往往會集中火力擊沉這種運輸補給船。所以美軍刻意將此種船的船身設計成輕巧單薄,以便加速航行。
所以,當遇到了撞擊時,船體迅速破裂。
業主蔡天鐸,右為其妻子
四 後續處理
太平輪的乘客非富即貴,並且這艘船運載了太多機密文件以及一些無法預估損失價格的貨物。所以保險公司在得知太平輪沉沒後,毫不猶豫地選擇破產,就是不想為事故進行任何賠付——他們也確實賠不起!
無奈,蔡天鐸作為船主,必須要承擔起這個巨大的責任,他帶着家人來到台灣,開始了無休止的官司。後來,法院判定太平輪承擔主要責任,賠償所有人身、財產等堪稱天文數據的損失。
蔡天鐸等人也賠不起,此事也就不了不了了之。從那以後,全家立即就陷入困境,在台灣不得不從事老本行,做起了律師,以給人打官司養家糊口。
後來,國民黨海軍的驅逐艦“太平號”,或許是因為這艘驅逐艦的名字與太平輪一模一樣,被我解放軍以魚雷擊中,沉入大洋中……
太平輪遇難旅客紀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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