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3日晚間，自媒體博主“愛玩客”發布《關於“GOGO商城事件”進展的說明》。其中透露，愛玩客已從GOGO商城負責人曾磊處了解到，目前未發貨、未退款金額超過1000萬元。愛玩客將向司法部門起訴曾磊及其關聯公司“瀋陽博聚創思傳媒有限公司。
目前，GOGO商城高管、愛玩客投資人之一李岩婷已由瀋陽經偵帶走調查。B站也表示，該賬號及關聯賬號“玩客辣評”發布疑似不實內容，存在較大爭議和風險，已給予這兩個賬號封禁的處理，等待有關部門進一步調查結果。
愛玩客方面還對北京青年報記者表示，公司為GOGO商城所做的推廣全部是免費的，對其刷單等事項完全不了解。GOGO商城的負責人曾磊此前曾是愛玩客的合伙人，其妻李岩婷為代持股份，不過曾磊已在2018年因業績未達標退出愛玩客。目前，愛玩客的主體已變更，愛玩客與GOGO商城、李岩婷、曾磊均無關係。北青報記者多次撥打曾磊、李岩婷的手機，二人均未接聽。
律師表示，GOGO商城如果其明知沒有相關電子產品可供發貨，仍然進行虛假宣傳，接受消費者下單及貨款，則涉嫌構成欺詐。後續單方面把消費者變為出借款人的通告是沒有法律效力的，但是否構成犯罪還有待公安機關的調查。關於愛玩客是否應承擔責任，取決於其是否和GOGO商城存在意思聯絡，是否利用其影響力誘導消費者下單購買電子產品，是否因此而獲得利益，或者是否未盡到其應盡的推廣者的審核義務。
愛玩客
涉事金額超過1000萬 將起訴GOGO商場
愛玩客最新發布的說明中稱，8月16日，公司獲悉承接推廣廣告的GOGO商城網站出現“下單後不發貨”“退款不及時”的情況。愛玩客於第一時間聯繫GOGO商城負責人曾磊問詢情況，電話間曾磊表示“他知道情況，涉及款項大概150萬元，因GOGO商城資金周轉問題導致退款不及時，並承諾陸續退款”。
8月18日，曾磊通過電話含糊告知愛玩客“未發貨、未退款金額超過1000萬元”。愛玩客還了解到，曾磊在其個人建立的微信群，長期冒用愛玩客名義，大肆宣揚GOGO商城是愛玩客iVankr投資的產品，為了騙取政府補貼，要求用戶刷單，刷一單返還用戶100元。同時，愛玩客委派律師進行調查。
8月21日，愛玩客通過網絡信息獲悉，GOGO商城員工李岩婷已由瀋陽經偵帶走調查。
8月23日，愛玩客表示，將向司法部門起訴曾磊及其關聯公司“瀋陽博聚創思傳媒有限公司。
此前，愛玩客曾在聲明中表示，我方承接GOGO商城推廣廣告，負責推廣GOGO商城網站及部分促銷信息，並不負責商城經營、商品售賣、售後相關服務；GOGO商城並非我方產品，我方與GOGO商城不屬於同一家公司，不存在基於運營、銷售、售後等商城經營範疇內的相關合作。
GOGO商城自身除推廣內容包含的促銷信息外，存在刷單、接單後未發貨、售後訂單未退款，以及其他額外返利的情況；GOGO商城刷單、額外返利，並不在我方推廣內容範圍內，對此我方並不知情，且GOGO商城在未告知我方的情況下，冒用“愛玩客”名義建立QQ群、微信群私自進行商業活動，已超出推廣內容範疇。
用戶
8300元的iPhone賣7688元 每人買了好多台
事件的起因是，在嗶哩嗶哩視頻平台上自媒體號“愛玩客”主播“考拉”的推薦下，不少消費者在GOGO商城上以低價購買多台手機產品，隨後遭遇無法發貨的情況。商城負責人隨後在群內告訴消費者，需要“刷單”平台才有貨源，同時還會有傭金。不少消費者投入更多錢進行刷單，目前共有幾百位消費者下單，涉及金額高達上千萬。
“市面上賣8300左右的iPhone手機，在GOGO商城只要7688元”，一名消費者表示，因為便宜了幾百塊錢，不少消費者都紛紛幫助親朋好友下單購買，有時一買就是幾部、十幾部，“我花了6萬9千多，她買了15台，大家都差不多是這種情況”。
消費者小張告訴北青報記者，自己是愛玩客考拉的粉絲，在看到嗶哩嗶哩“愛玩客”上考拉推薦視頻最後出現的QQ群號，加入了愛玩客的粉絲QQ群，曾磊正是該群群主。隨後，曾磊將群內消費者紛紛引流到另一個玩客辣評的微信群內，也就是在這個微信群內，大家在曾磊和李岩婷的誘導下，開始購物、刷單。
小張花費了數千元，在GOGO商城購買了商品，GOGO商城承諾7天內發貨。不過，一個月過去了，大家沒有收到任何貨品。回到購買頁面查看後發現，商城頁面沒有退款按鈕，無法點擊退款。
在申請退款無果後，商城客服建議他們通過繼續消費幫商城增加銷量，來獲得一定比例的返利，在下單金額達到一定數量後才會退款。消費者趙女士說：“一個手機一百傭金，刷夠一定金額給你額外的利潤，然後幾天之內就把本金退給你，當天結傭金這樣子。”
一名消費者表示，因為客服說，需要刷單、刷量，引起更多的注意，他們才能找貨。在這種情況下，不少人選擇妥協，有的甚至動用學費以及通過貸款的方式，參與推廣和刷單。根據維權交流群里受害者提供的統計表顯示，目前已經有165位消費者投入了上千萬的資金。
GOGO商城
聲明稱“購買金額變為出借金額 3年內完成兌付”
8月16日，GOGO客服在微信群內表示，GOGO商城因為經營不善，無法給大家退款。客服還出具了一份蓋有紅色公章的“GOGO商城”運營主體“瀋陽博聚創思傳媒有限公司”發布的聲明，稱受到行業調整影響，公司要良性退出市場，把消費者的產品購買金額變成自願出借金額，公司會分3年還清。
一位消費者向北青報記者展示的文件顯示，博聚創思將全部產品購買金額視為“出借金額”，在聲明中，也將大家視為“出借人”。博聚創思還表示，待還資金的來源，一部分為公司資產的處置，另一部分為現有業務運營。
博聚創思給出的兌付方案為3年兌付：自2019年8月20日起，30個工作日內完成資產梳理工作，之後是每月還款情況，按月支付，36個月完成待快金額兌付；第1-12個月，兌付比例不低於總額的百分之30%；第13-24個月兌付比例不低於總額的百分之40%；第25-36個月兌付剩餘本金部分。
一名消費者告訴北青報記者，名為“售前售後”的微信管理員還在群內表示，“我們正在盤庫清貨，清點營收賬款和公司財產，公司也在評估後續的盈利能力，根據評估我們給出退款的時間。我們的地址已經公布，不信任我們的網友，可以面談協商。我們在此承諾，不失聯不跑路，一定給大家把這件事處理完畢，我們也願意承擔我們的法律責任。目前清點出的資產庫存至少數百萬，因為要確認應收賬款，不敢隨便公布數字，但是等我們清點完畢，會在承諾時間給大家公布退款方案”。
更加令人擔憂的是，在發布完這份聲明中，消費者均無法與GOGO商城取得聯繫。在失聯幾天後，大家在群內看到這樣的說法：“目前我們的現狀是，接到舉報我們進行刷單的工作，資金的進出被工商稅務監控，正在被調查中，我們之前的客服，目前已經失聯，我們懷疑他涉嫌自己刷單挪用公款，現在正在聯繫警方找尋他。大家的資金我們會在穩定一下後給大家陸續全額返還。”
目前，不少消費者選擇了報警，目前長沙、南昌、廣州、大同等地警方已經立案。
主播考拉
我只是免費幫朋友的忙
“考拉”是嗶哩嗶哩視頻平台上“愛玩客”主播，愛玩客是一個數碼測評自媒體，擁有50萬粉絲。一天，考拉在另一賬號“|玩客辣評|”中出面直播，推廣了GOGO商城平台。
考拉告訴北青報記者，視頻的拍攝是在2018年7月，當時，GOGO商城負責人曾磊找到自己，說希望能幫助GOGO商城拍攝一支小視頻。“他跟我說，也不用說太多，就是給大家發福利，作為跟文章輔助結合的推廣形式。我個人是不想拍的，他說就是幫幫老朋友，他軟磨硬泡，當時我以為就是福利活動，就拍了”，考拉說。
此前，GOGO商城的廣告曾出現在愛玩客的微信公眾號的鏈接中，形式也是福利活動。考拉介紹說，廣告的拍攝、以及愛玩客幫助GOGO商城在微信公眾號中的推廣，全部都是免費幫曾磊做的，自己和愛玩客並沒有收一分錢，也沒有分成利益。
考拉稱，自己和曾磊已經認識幾年了，雖然當時沒有利益合作關係，不過出於舊情，最終仍幫他拍攝了這一視頻。
北青報記者看到，在這段長約30秒的視頻內，考拉說：“大家好，我是愛玩客的考拉。最近我們在微信公眾號上推送了一個‘0元購’和‘購物券’的活動，這是我們為大家準備的一份福利。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希望可以支持一下。畢竟我們做內容，也需要有一份支撐，也可以更好地堅持下去。感謝所有愛玩客的小夥伴對我們的支持和幫助，我們會繼續努力的，加油。”
考拉還對北青報記者表示，自己對於GOGO商城不了解，只是上線之初看過GOGO商城的網站，看着跟常見的商城一樣，就是各種商品展示。
北青報記者了解到，除了拍攝視頻外，“愛玩客”微信公眾號的菜單欄中也曾出現過“在線商城”的選項，點擊進入後，就跳轉到“GOGO商城”中。目前，該鏈接已下線，不過GOGO商城依然可以正常打開。
北青報記者看到，GOGO商城首頁上方展示了“蘋果專場”、“小米專區”、“海盜船專場”等，不過點擊後這些商品都已經下架。商城宣稱正品低價、品質保障、配送及時，售賣的產品類型包括手機數碼、筆記本平板、數碼相機、日用美妝、古董文玩等商品。目前，手機數碼等類別中的商品已經全部下架。
B站
已對兩個涉事賬號進行封禁
愛玩客的播出平台B站在22日晚間回應此事表示，近日，我們接到大量舉報，稱站內賬號“愛玩客iVankr”推廣的商家涉嫌詐騙。經核實，該賬號的關聯賬號“|玩客辣評|”發布疑似不實內容，存在較大爭議和風險，我們已給予這兩個賬號封禁的處理，等待有關部門進一步調查結果。
調查
愛玩客的投資人同為GOGO商城的監事 稱已退出只是未進行工商變更
北青報記者看到，企查查數據顯示，瀋陽博聚創思傳媒有限公司成立於2015年12月，法定代表人及唯一股東是郭玉航。李岩婷擔任公司監事。目前，該公司沒有法律訴訟和經營風險等相關提示。
不過，被帶走的李岩婷則比較特殊，她既是GOGO商城主體的監事，又是愛玩客(北京)科技有限公司的股東、瀋陽玩客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還有消費者的刷單記錄顯示，獲得傭金的付款方也正是李岩婷。
除了愛玩客(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外，微信官方資料顯示，愛玩客的註冊主體是北京玩客互動電子商務有限公司，其大股東為雷雨，雷雨同時也是前者的股東之一。
那麼，愛玩客與GOGO商城背後到底有怎樣的利益往來呢？
北青報記者看到，在嗶哩嗶哩平台發布考拉推薦視頻的“玩客辣評”自媒體號，其註冊主體與GOGO商城相同，均為瀋陽博聚創思傳媒有限公司；而愛玩客的註冊主體則是北京玩客互動電子商務有限公司。
考拉告訴北青報記者，GOGO商城的主要負責人實際上是曾磊，曾磊的確曾經是愛玩客的合伙人，不過目前已退出，而李岩婷和曾磊是夫妻關係。
考拉表示，2016年3月，曾磊開始幫助愛玩客做淘寶和微店的代運營，最終利潤分成；當年，其運營穩定，最終將曾磊收納成合伙人。當時，曾磊提出，由其妻子李岩婷代持股份。工商記錄顯示，在愛玩客(北京)科技有限公司中，共有5位股東，李岩婷佔比20%。
2017年，曾磊正式幫助愛玩客做電商代運營，不過，當年其業績並沒有達到預期，愛玩客就中止了這一合作。合作中止後，曾磊回到瀋陽創業，並在瀋陽創立“瀋陽玩客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瀋陽博聚創思傳媒有限公司”等。
但是愛玩客在工商方面並沒有及時與曾磊及李岩婷完成股東退出的履約，而是將“愛玩客”的主體轉移到了另一個公司，也就是目前愛玩客公眾號的註冊主體“北京玩客互動電子商務有限公司”。愛玩客方面本計劃今年註銷“愛玩客(北京)科技有限公司”，但尚未註銷就發生此事。
同時，雖然曾磊退出了公司股東，但是愛玩客仍然邀請曾磊幫助其運營微信粉絲群，因此，曾磊依然是愛玩客的粉絲群群主。
8月17日，玩客辣評還發布了一份官方聲明，聲明與考拉所述較為吻合。“本人在2017年為愛玩客合伙人之一，後因自身業務經營未能達成目標，於2018難1月離開並退出愛玩客，回瀋陽創業並創立瀋陽博聚創思傳媒有限公司，GOGO商城為本人創業產品。本次GOGO商城刷單事件和愛玩客無關，且愛玩客並不知情，本次推廣只是愛玩客和考拉出於對老合伙人的幫助，無償進行推廣，且所有推廣均為商城正常推廣，刷單均為本公司在微信群冒用愛玩客名義的個人行為。本次GOGO商城刷單所有涉及款項，均入賬在瀋陽博聚投傳媒有限公司，款項數額愛玩客也並不知情。瀋陽博聚創思傳媒有限公司和愛玩客所屬公司沒有任何投資和資金往來。”
律師
單方把消費者變為出借人沒有法律效力
北京市中聞律師事務所律師李斌認為，買賣雙方的基礎法律關係是網絡購物合同關係而不是借款關係，“GOGO商城”這種單方面把消費者變為出借款人的通告是沒有法律效力的，但是否構成犯罪還有待公安機關的調查。
李斌對北京青年報記者表示，首先，GOGO商城作為經營者，應當承擔退款或者發貨義務，如果無法履行網絡購物合同，應當按照消費者的要求退還全部貨款並承擔相應違約責任。如果其明知沒有相關電子產品可供發貨，仍然進行虛假宣傳，接受消費者下單及貨款，則涉嫌構成欺詐。
關於愛玩客是否應承擔責任，取決於其是否和GOGO商城存在意思聯絡，是否利用其影響力誘導消費者下單購買電子產品，是否因此而獲得利益，或者是否未盡到其應盡的推廣者的審核義務。李岩婷作為愛玩客的股東，同時擔任GOGO商城高管，兩者之間是否共同實施了侵害消費者權益的行為，有待相應調查結果予以認定。
他提示消費者，消費者應當選擇信譽好，履約能力強的網上購物平台或電商採購相關電子產品，不要輕信經營者所謂產品優惠幅度大、價格低的宣傳，增強鑒別能力與風險防範意識。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 溫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