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古有嘉禾、禾興、檇李、秀水等之稱,歷代以文化名人眾多而聞名。子儀的《江南文人的眼》從嘉興文化名人故居(祖居、紀念館等)出發,放眼於所撰寫的文化名人的一生,重點突出所寫人物在嘉興當地的文學藝術創作、社會活動、人際交往和家庭、生活等,完成16個文化名人的寫作,分別為:吳鎮、朱彝尊、沈曾植、王國維、茅盾、徐志摩、豐子愷、巴金、陳學昭、錢君匋、朱生豪、黃源、江蔚雲、陸維釗、木心、龔寶銓等。
人傑地靈的嘉興,代有人才出。走近嘉禾大地,走進滄桑故居,感受一份濃郁的人文氣息。本書由巴金故居常務副館長周立民策劃。
我們選登周立民為書寫的序言,和讀者分享。
這裡也做下展覽預告:“江南文人的眼:子儀插畫展”將於2020年5月30日下午在“煙雨樓前”文創專營商店展覽,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前往一看。
子儀書中插畫
《江南文人的眼:追尋嘉興名人的足跡》 子儀 著 天津人民出版社
隨着作者的筆來拜訪一個個前輩
周立民
如果吹牛可以不繳個人所得稅的話,那麼,我可以放心而大膽地吹牛:我是“看”着子儀由散文家成為學者的。這麼說,並沒有看輕散文家的意思,好的散文家也無不是學者、思想家,但那種咿咿呀呀、哼哼唧唧的散文卻由俗套成濫調而往往令人過目即忘,當然抒發一點個人的小情小調無傷大雅,有益健康。這樣的文字子儀大概也寫得得心應手,從好處上講,感性、細緻,能夠捕捉到心底的很多微妙;可另外一方面,也未免千篇一律、缺少個性,辛苦十年也難得換來大境界,反倒如鑽木的蟲子,鑽得越深自我限制得越緊,空間也反而更狹小了。而《江南文人的眼》中的文字不一樣了,有小女人的才情,也不乏大丈夫揮揮手送走歷史煙雲的利落,當然,時不時也有老學究的掉書袋。
我想,子儀沒有要做學者去嚇唬那些博士們或去搶他們飯碗的意思,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緣於對於嘉興這方水土、歷史文化的熱愛,這種熱愛如乾柴燃起了她興趣的烈火,並背起行囊付諸行動。你看她寫西塘的文字,恨世人不賞西塘夜色的急切心情,如懷抱美玉無人賞識一樣地連連頓足。並非科班出身的子儀,要寫不同時代的各色人物,可以說並非易事,除了現場的考察,她在背後要下的功夫更不知有多少,常常為一條資料奔波於圖書館之間,常常要補很多科班之士習以為常的課,我常常驚嘆於她的有心,比如整理方令孺的書信,在很多人那裡不過是有心無肺的事物性工作,在她卻從文字間捕捉到一個寂寞女詩人的心境,而且聯繫到很多與方令孺有過交往的人,連方家高齡的保姆都拜訪到了。如果說子儀的“學者之路”還很漫長的話,那麼她的這種熱情、這股勁頭就是最好的引路者。更何況,隨着她的深入學習,她逐漸找到自己的興趣點和努力方向,文章中的引號和書名號越來越多了,儼然一幅學者派頭了!
嘉興是我素來敬重之地,這不僅有一連串我仰慕的歷史文化名人,還讓我在一個浮躁的時代中看到了文化的根柢。僅憑我有限接觸,也加深了我“學在民間”的印象,因為在教授、博導帽子漫天飛的大學中,我越來越少見到他們對學術的熱情、專註,更難看到他們那份“白心”。然而,在吳藕汀先生的書房中、筆記里,在鄔燮元先生的刀痕中,在范笑我先生的書局裡,乃至在子儀的這份書稿中,我看到了他們為自己熱愛的事情傾注心力的心定氣閑,並由此養成了他們獨特的生活方式。我知道嘉興這樣的高人還有很多,豐厚的歷史文化給了他們底氣,他們所做的事情與功名利祿無關,與精神、靈魂卻緊緊擁抱,當代社會應當接納和充分認識到這些文化成果的價值,或許他們沒有頭銜、職稱,但他們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文化命脈薪盡火傳的體現。
每次來嘉興都匆匆忙忙,許多想仔細品味之處總難如願,常常引以為憾。但有了子儀的這些文字,我走馬觀花的印象得以加深,浮光掠影中產生的疑竇得以解答,我彷彿又隨着作者的筆來拜訪一個個前輩。
梅花庵飄雪的時候,我不能來與朋友們高談闊論,讀讀子儀的文字望梅止渴吧。有許多細微的地方,子儀發揮她散文家的功底都一一捕捉到了,讀這樣的文字也讓我生出很多另外的感慨。比如沈曾植的故居,今年春天一個落雨的日子,我也曾造訪過,給我的印象正如子儀所說的冷寂。屋子,庭院,都給人以陰冷的感覺,再加上寥寥無人,真讓人感嘆一個學者的命運。我當時就在想,今人在拍賣市場上到處炒賣他的字,對他的學問卻往往不置一詞,實在是因為我們的淺薄,因為他的學問,我們接續不下來,自然也談不出什麼,而字嘛,反正可以不懂裝懂地品評幾句,更重要不是都說好嗎,不是值錢嗎?我想老先生如果在世會怎麼看?對於那個時代的學者屢屢稱讚他的字寫得好,而對真正嘔心瀝血的東西卻裝作視而不見,他會不會苦笑、長嘆?就像今天的人會操作電腦已算不得什麼一樣。他的這份寂寞讓我覺得子儀用“新”和“舊”來評價未免嚴苛了一點,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命體驗、文化世界,這是不可以借貸、移植的,一個時代有弄潮兒,也有觀潮者,還會有逆流上的人,選擇不同,未必有高下之分,對此,我往往對那些時評不存好感,認為有些事情沒有人們說的那麼嚴重,包括對朱竹垞。
扯遠了,回到子儀這裡來吧,如果以她的並不資深友人的身份也嚴苛地要求她的話,我覺得隨着興趣的深入,她應當深入到這些人的心靈世界中,讓大家觸摸先賢靈魂的同時,能夠感受到他們的精神,這一點,目前的文字中似乎少了一點,但子儀並非做不到,因為很顯然她已是被這種文化所化之人了,只要再能從故紙堆里跳出來,用自己的生命去碰撞一個個遠去的生命,相信會有更閃亮的火花迸出來的。
(本文為《江南文人的眼:追尋嘉興名人的足跡》的序言,大標題為編者說加。)
江南文人的眼:子儀插圖展
來源:嘉興在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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