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dr
編輯 | 程遲
題圖 |《仙劍四》
暌違8年,「仙劍」劇又回來了。
1月17日和18日,改編自遊戲《仙劍奇俠傳》(以下簡稱「仙劍」)系列第四代和第六代的兩部新劇,相繼在愛奇藝和騰訊兩大視頻平台上線開播,手握劇版「仙劍一」「仙劍三」「仙劍五」的優酷,也在這當口宣布對上述三部劇實行「限免「。
這份難得一見的隔空打擂台,甚至比「三體宇宙」近年的多點開花,更具觀賞性。
國民ip,自李逍遙御劍出餘杭以來,「仙劍」系列單機遊戲在近30年間,陸續製作了9部正統續作,如今改編成電視劇的作品已經過半。剩下的幾部作品,目前也均有傳出立項或籌拍的影視化消息,曾經大獲成功的「仙劍一」,也會被翻拍成全新的劇版。
(圖/《仙劍奇俠傳三》)
只是,無論是劇版送上的「雙廚狂喜」,還是「仙劍四」緊鑼密鼓的遊戲重製,對於還在盼著下一部「仙劍」的遊戲粉來說,這些「代餐」恐怕遠遠不夠——不然,我們又何以一遍又一遍地懷念我們記憶里的「仙劍」。
落幕的是整個江湖
在2005年 「仙劍三」帶著巨大不確定性上市時,前「仙劍」系列主策劃人張毅君談起這部首次擺脫李逍遙影子的續作,顯得充滿雄心。
在他看來,雖然「仙劍一」已經取得了成功,但「仙劍」系列絕不能原地踏步,唯有不斷創新和改變,才不會被玩家拋棄。作為「仙俠類」遊戲產品的鼻祖,「仙劍」無論再怎麼折騰,其文化內核也應當是穩定的。
作為廣義的「武俠」故事分支,「仙俠」故事在中國玩家的心中,有著相當的先天優勢。尤其是「仙劍一」問世的上世紀90年代,金庸、古龍、溫瑞安等作家的武俠作品扛起了港台通俗文學的半邊天。
(圖/《仙劍奇俠傳》)
而即便世界觀經過一代又一代的擴充,「仙劍」系列的顯性元素更加偏重神鬼志怪和神話傳說,其故事內核也始終未曾脫離仗劍江湖、行俠仗義、快意恩仇的文化公約數。
或者也可以說,御劍飛行的李逍遙和南下中原的郭靖、修仙行俠的徐長卿和行俠仗義的蕭峰、下山闖蕩的雲天河和初出茅廬的張無忌,細究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同。仙術可以是武術的進階,但少年心中裝載的江湖、蒼生、恩仇、情義,終究都是相通的。
(圖/《仙劍奇俠傳》)
這是「仙劍」系列在文化上的審美基礎,而單機遊戲這一載體,則讓它成為了與武俠小說、劇集、電影全然不同的稀缺文化產品。
因此,在相當一部分遊戲粉眼中,「仙劍」系列以劇情起家,遊戲節奏緩慢、過場動畫太長、回合制玩法落後等「老大難」,都曾經是可以用愛包容的對象。
但這也意味著,無論遊戲性還是故事性,一旦遊戲製作水平確實低到讓玩家無從吐槽,擺在玩家面前的「平替」還有很多。
消遣的遊戲可以是更優質的國外3a大作,重溫新的江湖夢也有大批網路小說,沒有人真的非「仙劍」不可。
更何況,在百花齊放了一段漫長的時間後,新一代年輕人的審美已經發生了相當大的轉變——看看如今仍然爆火的「仙俠劇」們,在九天之外和「霸道上仙」談戀愛才是流量密碼,誰又來深究「俠」是什麼?
這意味著,「江湖」已經是一個很old school的題材,已經徹底喪失了當年作為流行文化的先天優勢,要擴大聲量困難重重。
一把銹跡斑斑的劍
一個遊戲要延續下去,最重要的是能夠將故事講下去。
儘管2021年10月上市的《仙劍奇俠傳七》口碑相對平庸,北京軟星科技總經理、「仙劍之父」姚壯憲也確實在遊戲上市後,透露過接下來將要開發「仙劍八」的計劃。
但在去年5月,作為「仙劍」系列單機版開發團隊的「北軟」技術團隊突遭解散。遊戲媒體3dgame採訪的內部人士則透露,姚壯憲此前承諾的「仙劍八」,實際上並未立項。
驚雷乍響,玩家一片哀嚎。
(圖/《仙劍奇俠傳四》)
如今,「仙劍」單機遊戲的下一代,恐怕已經成為了「有生之年」系列。
公正地說,這並非「仙劍已死」的悲觀情緒第一次蔓延。在很多老玩家心中,在2007年「仙劍四」發布後,隨著「仙劍」系列主策劃人「工長君」張毅君攜核心團隊出走,遊戲原開發團隊上海軟星迅速解散,「仙劍」就已經「涼了」。
「無所謂好或不好,人生一場虛空大夢,韶華白首,不過轉瞬。」
上海軟星解散之前,恰逢「仙劍四」發布上市,遊戲男二號慕容紫英在遊戲結局發出的感嘆,仿如一個提前寫好的「墓志銘」,讓玩家倍感落寞。
但,「仙四之後,再無仙劍」的論斷,本來還有機會避免——畢竟,這並非「仙劍」系列開發團隊首次更換,只要遊戲做得好,玩家又哪會理會主創是小島秀夫、青沼英二還是張三李四。
其實,自1995年大宇科技發布「仙劍一」之後,遊戲當時已經發布了四代五部作品,其中大多數的豆瓣評分都在8分以上,劇情稍顯單薄的「仙劍二」也穩定在7.3分。
可以說,即便核心主創團隊悉數出走,北京軟星接手過來的仍然是一個「富礦」。
(圖/《仙劍奇俠傳六》)
但事不遂人願,北京軟星開發的四部續作,在「創新」這條路上一直走得磕磕絆絆,無論是「重新依賴李逍遙」的「仙劍五」、在遊戲優化和敘事上雙重崩壞的「仙劍六」,還是被貼上了「平庸」標籤的「仙劍七」,表現都未能盡如人意。
更讓「仙劍」系列尷尬的是,張毅君從上海軟星離職後創辦了另一家遊戲公司上海燭龍,比「仙劍五」早一年發布的《古劍奇譚1》,也被更多老玩家視為「仙劍」系列的精神續作。
彼時,北京軟星接手「仙劍」之後的首次創新,是乘著網遊東風上線的《仙劍online》,但它在氪金方面的吃相實在過於難看,光是「角色死亡不掉裝備」這一項就要48塊,再多的情懷又有何用,玩家的錢總不是大風刮來的。
此後,「仙劍」重回單機,但北軟既無力解決系列始終存在且愈來愈嚴重的遊戲性問題,也喪失了一以貫之的劇情優勢,從人物建模、遊戲劇情到玩法設計全面潰敗,只在「仙劍五前傳」一作上短暫挽尊。
仙俠這場夢難做,
單機遊戲也是
命途叵測的「仙劍」ip,在可見的未來還不至於會消失,甚至更加活躍。
2021年夏天,大宇資訊耐心耗盡,曾經期望將「仙劍」系列打造成「中國版」《最終幻想》的雄心終於走到盡頭,北京軟星連同《仙劍奇俠傳》ip在中國大陸地區的所有權益,以6.42億港元的價格被打包賣給了中手游。
而隨著遊戲單機版開發團隊的解散,中手游接下來針對「仙劍」ip的開發重點,也將轉向手游、電視劇和周邊。
(圖/《仙劍奇俠傳七》)
因此,除了剛剛上線的兩部新劇,根據中手游 2022 年度財年年報披露,「仙劍一」和「仙劍三」的翻拍、「仙劍五前傳」和「仙劍七」的影視化也已確認,「仙劍四」動畫正在製作中,系列首款開放世界手游《仙劍世界》則在上月剛剛完成二測,上線之日漸近。
百花齊放之下,唯獨沒有任何「仙劍八」的消息。
站在中手游的角度,這樣的選擇對老玩家可能有些殘忍,但作為局外人卻很難苛責。時代變化之下,「仙劍」的尷尬也並非那樣難以理解。
去年12月15日,如今擔任中國音像與數字出版協會第一副理事長、遊戲工委主任委員的張毅君,在廣州發布《2023年中國遊戲產業報告》。報告顯示,2023年國內遊戲市場收入首次突破3000億,增長近14%。
而在這份報告背後,移動遊戲支撐了高達75%的份額,開放世界角色扮演類遊戲則是其中最受歡迎的遊戲類型。佔比超過兩成的客戶端遊戲,營收主力則是網遊,單機遊戲的貢獻微乎其微。即便是國民級別的大ip,這個貢獻也可能是負數。
據姚壯憲於2016年透露,整個「仙劍」系列銷量最高的「仙劍五前傳」賣出了150萬套,最終也不過堪堪收回了1000萬的開發成本。後續的「仙劍六」和「仙劍七」的銷量則僅有七八十萬套,遊戲業界預測兩作的虧損都超過了2000萬,後者甚至可能超過了3000萬。
(圖/《仙劍奇俠傳五》)
至於更早的前幾代作品,無論聲量曾經有多大,考究當初的業績已經沒有太大意義。
在那個盜版遊戲猖獗的年代,「仙劍」和「軒轅劍」扛起過國產rpg大旗,祖龍工作室的《自由與榮耀》曾是國內第一個出口韓國的即時戰略遊戲,但國產單機遊戲「叫好不叫座」是當時的常態,也是今天國內整個單機遊戲市場萎靡不振最深的傷疤。
當然,俠義在國人心中是不會磨滅的,單機遊戲市場也並非前途一片渺茫。
在今年整裝待發的國產單機遊戲中,除了被寄予厚望的《黑神話:悟空》之外,即將在2月1日發售的開放世界rpg《古龍風雲錄》,同樣拉滿了玩家的期待值,目前也已經在steam和wegame兩大平台開啟預售。
如果成色足夠,單機遊戲自然等到了熬過漫漫長夜的機會,「仙劍八」也才有落地變成現實的可能。
畢竟,單機遊戲不賺錢,再多的期待都會落空,再深的情懷都是空談。
校對:楊潮,運營:小野,排版:譚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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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國遊戲走向下一個二十年:市場規模首破3000億,短視頻或成最大競爭對手|時代周報
[2] 仙俠劇「沒落」了嗎?|穀雨
[3] 說好「一起老」,仙劍卻先走?|鏡觀台
[4] 《仙劍奇俠傳8》被曝未立項 仙劍7遊戲運營未受波及 |3dgame
[5] 經典復刻:騰訊視頻新版《仙劍(一)》過審,獲網路劇發行許可證|it之家
[6] 為什麼說《仙劍》之後再無仙俠?|時尚芭莎
[7] 中手游6.4億港元拿到《仙劍奇俠傳》ip,或拍攝系列電視劇|紅星資本局
[8] 《2023中國遊戲產業報告》正式發布|澎湃新聞
[9] 《仙劍世界》問劍測試圓滿結束 國風仙俠開放世界期待值拉滿|當樂網
[10] 從宿命武俠到國潮仙俠:《仙劍》二十七年的敘事與審美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