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电影尤其是叙事电影是一种变相的舞台艺术。在有限的时间内,通过出场的人物和故事情节来展现主题、传达信息。所以,在电影的视听语言里,各种元素之中,人物和情节尤为重要。情节肯定要有起承转合,人物肯定要有一个角色特质。
就像著名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让·雷诺饰演的杀手里昂,娜塔莉·波特曼饰演的小萝莉玛蒂尔达,加里·奥德曼饰演的邪恶警察。三个角色组合起来,单说人物设定就已经有了引人注目的反差:杀手竟然不冷血?本来代表正义的警察竟然是坏人?几岁的萝莉随便跟了陌生人?再加上混杂着爱恨情仇的情节,不愧是一部好电影。
可是有特点的人物+跌宕起伏的情节=一部好电影?这可不一定。在2019年暑假,前有《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惊人票房,后有《我和我的祖国》等主旋律电影即将上映,偏偏有一部国产犯罪片,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横空出世。
遗憾的是,这部《铤而走险》最终没能突围,“走险”失败。
为什么说“初生牛犊”呢?让我们看一下演职员表。
导演甘剑宇,1988年出生,在电影导演圈里可以说非常年轻。2013年执导个人首部电影《小学鸡大电影》,获得第8届FIRST青年电影展学生电影竞赛最佳剧情片奖,但是这部电影只有75分钟。《铤而走险》是他第一部院线电影,且片长103分钟。
主演大鹏,著名主持人、演员、导演、编剧。在出演本片之前,大鹏不仅有《屌丝男士》这样的段子小品视频,也已经执导过《煎饼侠》《缝纫机乐队》两部电影。《煎饼侠》被喷得一无是处,《缝纫机乐队》虽然中规中矩,但也被很多影迷观众认为是“卖情怀”。而且这两部电影都是偏喜剧风格。
再看其他演员:
欧豪,曾经的《快乐男声》全国亚军,但目前越来越多往演员方向转型,作为小配角曾经出演电影《建军大业》《妖猫传》等,后期也参演了《我的我的祖国》《中国机长》;
曹炳琨,之前主要出演电视剧,《潜伏》是其成名作,《青春期撞上更年期》也曾大火,作为配角出演过电影《动物世界》;
李梦,90后女演员,曾出演电影《白鹿原》《天注定》《解救吾先生》《致青春》等,但是声名不显;
沙宝亮,歌手出身,最著名的一首歌是《金粉世家》主题曲《暗香》,基本上是第一次演电影。
编剧有四个,第一编剧李萌,之前有个电影是《引爆者》跟导演联合编剧的,寂寂无名;第二编剧就是导演甘剑宇。其他两个不说了。
这样来看,作为一部犯罪类型的电影,导演是个新手,演员们和编剧也都没有多少经验。越是没有经验,越会产生两种极端:第一种是放任自流,随便拍拍电影;第二种就是想拍得很努力,却往往适得其反。
《铤而走险》就是后者。
虽然有曹保平作为监制托底,但片子仍然没有带来很好的观感。关于人物和剧情对叙事电影的重要性,前面已经说过。而在本片里,几个主要角色本身也的确带着自身特有的冲突。
男主角刘小俊父亲是牺牲的警察,但自己却迫于生计倒卖黑车,利欲熏心之下被指使去抢车,本是铤而走险,却又心存善念,不然也不会为了小女孩齐齐以身犯险,与劫匪周旋到底;
舞女虽然混迹于花街柳巷,但用情至深,虽然是别人婚姻里的第三者,也为了重病的情郎铤而走险,想与劫匪分赃,当然小女孩齐齐也是一个连接线索,唤出了一丝母性;
劫匪夏西、夏涛兄弟俩,又是铤而走险的角色,背负命案,到了这座城市又想干一票大的。
这几个成年角色的行动都契合了片名“铤而走险”,并且被一个未成年角色——小女孩齐齐连接到了一起, 前半部分的剧情交错还算逻辑清楚、情节紧凑,但后半部分却逐渐失控。
最大的问题:剧情单看简介还行,但细节之处并不自然。人设虽然都有了,却总在情节推进的时候有些别扭的地方。比如大鹏饰演的男主角刘小俊,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贪财好利的小人物,嗜赌成性,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不然也不会为了偿还十万赌资去偷车。只是最后遇到小女孩齐齐,突然间就升华了,拿到的钱也不管不顾,直接变身活雷锋还了回去。身体受伤被抬上救护车之前,还突然玩了一手温情,用打火机给小女孩过了个生日。
观众们恐怕只想问一句:你俩啥时候关系那么好了?只听说过有的受害者会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却从来没听说绑架别人的人会对被绑架者产生这么深厚的感情啊?其实这话说得有点满,也不是不可能产生感情,只不过在这部片子里,感情推进突然就到了一个高处,完全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哪怕有一两件小事,也能够比较自然地提升两人之间的感情了,这样才算一个完美的“怪大叔与萌萝莉”的组合。
绑匪兄弟一出场就是杀人犯的设定,甚至绑匪大哥临死还念叨:要过好日子、不能让别人看不起之类的。于是绑匪弟弟就带着哥哥的遗愿,为了“过上好日子”去找人拼命抢回两百万赎金了。这里的人物行为依然让人费解:两个人为什么对“过好日子”如此执念呢?他们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只要有这种问题存在,观众就没法对角色共情,根本不了解背后的心路历程,这个人物怎么能立起来呢?单凭场面和凶狠的表演吗?有一说一,二者的表演没什么问题,一个心机深沉,一个冲动好杀,沙宝亮和欧豪都很不错,偏偏在片中就少了一个出口来为观众表达自己的心迹,这真的是导演和编剧的锅。
李梦饰演的舞女角色,也是一个动机莫名其妙的人。作为舞女,爱上一个金主可以理解,且不说这种剧情在古代已经很多见,放到现代戏里也算一般,就说她为了救情郎,就去绑架情郎的女儿,要挟情郎的妻子?疑惑不仅是这个,病床上的情郎,自己的媳妇为了救女儿都能一天掏出两百万,难道自己肾衰竭了一点钱没有吗,合着本来是净身入户倒插门的?
反倒是连脸都没有露出来的女孩妈妈,算是一个比较鲜明的人物:老公出轨,心怀怨恨所以不让女儿见他,当然更不愿意出钱给他治病;但爱女心切,又能迅速凑齐赎金去救女儿。
多线叙事、多重元素、主题深刻,这都可以算是片子的优点,但恰恰是这些优点,整个电影太急于求成,直接导致剧情的生硬。这恐怕也算是新人编导的一个缺点吧。作为一部国产犯罪类型片,不应当是对好莱坞类型片的生硬模仿,更应当是结合本土元素的自然发挥。山城重庆,似乎今年来被很多相似的电影青睐,彪悍的民风、鲜明的文化、高低起伏的地域,都算是一些值得发力的点。但我们也应该认识到,仅仅有元素的堆砌并不能产出一部好电影,更重要的是元素之间和整体的组合,希望国产电影也能削弱对好莱坞的一味模仿,走出自己的独特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