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盤演唱會,全靠李健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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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30日,以李健、張韶涵、王心凌作為主打歌手的「時光classic演唱會」在崑山市體育中心體育場舉辦。

演唱會行進過程中,大量觀眾在現場高喊退票,不少觀眾在社交媒體中表示,該演唱會現場內容與前期宣傳嚴重不符,並發文稱主辦公司涉嫌「詐騙」。

音樂演唱會本是拉動旅遊經濟的「利器」,是帶來「潑天財富」的「槓桿」,怎麼就涉嫌「詐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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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迷對崑山舉辦的「時光classic演唱會」表達不滿 圖/社交媒體截圖

現場觀眾:多虧李健救場

「以後再也不想來聽『拼盤演唱會』了!」一位現場觀眾在社交媒體抱怨。

所謂「拼盤演唱會」,區別於個人演唱會,即是採取由多位歌手或樂隊在同一舞台上輪流演出的形式。一般來講,歌手各自演出,有時也可能會進行合作演出。

對於4月30日在崑山舉行的「時光classic演唱會」,觀眾反映的主要問題在於,前期宣傳嚴重「貨不對板」,現場音效水準體驗不佳。

一位來現場聽了這次演唱會的李健歌迷王運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前期主辦方一直在用李健、張韶涵、王心凌三位名氣最大的歌手進行宣傳營銷,自己買的1080元的門票已經趨同於大型個人演唱會的票價。

王運對中國新聞周刊介紹了4月30日晚上的全程經過:「演唱會本應在晚上19:30開始,但推遲了15分鐘,隨後三名不認識的女歌手來演唱,唱了大概有20分鐘,王心凌才上台。」

王運表示,主辦公司曾在官方微博上發佈過一份「語焉不詳」的節目單(聲稱時長約135分鐘)。以實際結果來看,這三位不知名女歌手演唱的曲目,對應的應是節目單的「時光序曲」,但官方發佈的節目單並沒有這三位女歌手的介紹。

「接下來,王心凌出場後就開始狀況頻出。只要她一走動,耳返就出問題,這也導致她無法和觀眾近距離互動,另外她唱歌的音效也很差,完全沒有現場演唱會的體驗。」王運說,「當晚,王心凌一共唱了4首歌,不到20分鐘便匆匆下台,結果又來了個不知名樂隊連唱5首,時間比王心凌還長。」

這時,部分觀眾已經失去了耐心,並用熒光棒做出「x」的形狀,並高喊退票。就在這個時候,張韶涵登台了。

「張韶涵一上場就對觀眾說,自己得了急性腸胃炎,不在狀態,僅僅唱了4首歌就走了,隨後是超過10分鐘的轉場時間,可能是樂隊在進行調試,舞台上完全沒有表演。這個時候不少觀眾徹底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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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韶涵表示自己因病狀態欠佳 圖/視頻截圖

王運回憶稱,最後是李健登台救場,一連唱了7首,在演唱《marine》的時候,因設備故障再次中斷,李健主動要求返回到前個章節再唱一遍,這才稍稍安撫了現場觀眾的情緒。

中國新聞周刊了解到,該場演唱會後,不少觀眾自行組織了退票群,並自發向當地12345進行投訴。

隨後5月2日,崑山市文體廣電和旅遊局對外表示,主辦公司申報演出歌手均系按規定申報,並不存在瞞報,此外現場有執法人員提取人聲線,也沒有假唱。至於是否涉及虛假宣傳以及能否退票,尚需等待研判。

主辦公司:不方便回應

「時光classic演唱會」官方海報顯示,主辦方為蘇州源知義文化傳播有限公司、上海賞緣文化發展有限公司兩家企業。

企查查信息顯示,蘇州源知義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於今年2月成立,其控股股東就是上海賞緣文化發展有限公司,後者則成立於2014年。

相關信息顯示,上海賞緣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成立後前期的業務並非音樂,法定代表人也幾經更迭,2018年還曾因為違反《營業性演出管理條例》第六條規定,擅自從事營業性演出經營活動,被上海市文化市場行政執法總隊行政處罰。而運作「時光classic」演唱會品牌項目,則是2023年才啟動的。

有音樂業內人對中國新聞周刊指出,上海賞緣文化此前運作「時光classic」在其他城市的演唱會也曾經狀況頻出。

例如,2023年6月舉辦的「時光classic」寧波站,李健演唱部分可以聽出調音台對伴奏樂隊鼓的頻段過爆,在聽覺上有明顯的雜音,其間李健也有整理耳返的動作。而在同年10月南京站,楊宗緯的演唱環節出現了人聲和伴奏各自演唱的情況,彼時也有部分網友和歌迷在社交媒體上表達不滿。

在「時光classic演唱會」崑山站引發觀眾不滿之後,主辦方蘇州源知義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疑似在5月1日凌晨發佈了一封致歉信進行回應。其表示,演唱會音響體驗不好是因為下雨等天氣因素,另外因為張韶涵生病,為避免冷場才啟用樂隊歌手。但發稿前,「時光classic」官方微博上已找不到該致歉信。

5月2日,該系列演唱會又在山東棗莊如期舉行,主推歌手仍是王心凌、張韶涵、李健。

不知是否是吸取了崑山站的教訓,棗莊站的演出無論是出場順序的編排、節奏把控、燈光音響等環節,都避免了崑山站出現的問題。節目單中,對於開場燈光秀、暖場音樂、樂隊調試、三大主唱的演唱時長都做了詳細說明,此外還強調不會降價售票。

有觀眾對於兩站演唱會進行了對比。其中,李健兩站的演出時長相差不多,均在50分鐘左右,而棗莊站演唱會,張韶涵和王心凌的演出時長分別為30分鐘和25分鐘,較崑山站均有了一定的延長,而開場歌手、暖場歌手的演出時長均有縮短。

因此,於棗莊進行的演唱會現場觀眾滿意度還算比較高,社交媒體上也沒有再出現其他的負面情緒。

5月6日,中國新聞周刊致電上海賞緣文化發展有限公司,該公司一位負責人表示,對於崑山站演唱會的情況,暫時不方便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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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classic演唱會」崑山和棗莊站節目單對比 圖/時光classic官方微博

拼盤演唱會的門道

這次在崑山舉辦的拼盤演唱會所引發的風波,究竟是不是孤例?會不會對拼盤演唱會的商業生態帶來影響?

在各大社交媒體上,對於各地拼盤演唱會的吐槽,痛斥主辦公司的網帖很常見。

曾操盤過拼盤演唱會的策劃人劉健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崑山演唱會出現的「音響差」「無名歌手多,票價趨同專場」,其實都已經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一些拼盤演唱會「安保混亂」「廣告多」「座位位置臟,觀感差」等問題甚至更嚴重。

「但吐槽這些問題的人,普遍是對歌星忠誠度較高,看過一些高投入、高水平個人演唱會,對於演出質量體驗有一定要求的粉絲,而拼盤演唱會因為整體投入水平有限,其策略主要還是吸引廣大對於音效不太敏感的『路人粉』。所以純粹從聽歌角度看,拼盤演唱會販賣的是性價比體驗。」

據中國演出行業協會的數據統計,2023年上半年,全國舉辦了大型演唱會、音樂節共506場,直接創造了24.97億元票房,其中「拼盤演唱會」的票房約佔1/5,高達5.41億元。

另據2023年第四季度大麥網數據,可查的拼盤演唱會和音樂節共有67場,而其中39場的舉辦地都在二線城市,甚至更下沉的縣城。

「拼盤演唱會、音樂節甚至可能是為數不多能保證多方利益最大化的一種演出模式。」一位大型互聯網公司音樂節項目負責人張博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對於不少知名度較為欠缺,難有大型文旅活動主辦機會的中小城市乃至縣城而言,一場拼盤演唱會就可以成為城市傳播的「流量載體」,還可以是拉動客流,撬動本地旅遊經濟的「利器」。

而對於大部分歌手而言,由於不具備周杰倫、五月天那樣的頂級號召力,獨自在大城市籌辦個人演唱會,動輒數千萬的前期成本難有絕對把握通過票房和招商回收,因此在不同地區走穴參加拼盤演唱會,反倒成為輕鬆、實惠的選擇。

在張博看來,主辦城市得到了客流和場外綜合旅遊消費,歌手獲得了可觀的出場費,主辦演出公司背負了一定的盈利壓力。當下拼盤演唱會出現的種種問題大多是由盈利壓力帶來的。

「雖然中小城市和縣城的場租比較便宜,和一線城市比整體成本大幅下降了,但也正是由於拼盤演唱會普遍不在一線城市,受眾中存在一定量級的『路人粉』,所以票價很難在二級市場形成高溢價,主辦演出公司能否盈利,多大程度地盈利,與受邀歌手的陣容,主咖歌手數量,出場費,號召力,主辦城市地理位置等因素都有些關係,更要看招商,當地和周邊市場的踴躍度。」張博表示。

劉健對中國新聞周刊透露,部分沒招到商,票房預售不佳的項目,具體到演出、宣傳營銷層面,一些主辦演出公司就可能使用一些「降本增效」和「擦邊」的策略,力爭保住票房。

「比如,模糊宣傳話術,降價促銷售票,找多位出場費較低的不知名歌手穿插演唱『撐住時長』,讓個別熱度高的歌手唱幾首傳唱度高的經典曲目留住觀眾,主咖在後半段出場,舞台音效服裝道具等硬件儘可能精簡,都是為了壓縮成本,實現效益最大化。」劉健說。

劉健和張博都認為,音樂演出最重要的就是「消費者體驗」。拼盤演唱會既然販賣的是「性價比」,就要力爭讓觀眾感受到「性價比」高一些,另外「吃相」不能過於難看,發生太多業餘的錯誤。一旦負面情緒洶湧,對於演唱會自身品牌、歌手聲譽以及主辦城市而言,是三方受損的情況。

(文中王運、劉健、張博均為化名)

作者:葉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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