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濱」走紅一年多之後,《哈爾濱一九四四》與觀眾見面。這個以1944年偽滿統治下的哈爾濱為背景的故事,恰似一個巨大的舞台:充滿理想的雙胞胎兄弟宋卓文、宋卓武(秦昊 飾),敏感多疑的特務科科長關雪(楊冪 飾),心思縝密的情報股股長潘越(張子賢 飾),粗暴蠻橫的「劊子手」胡彬(欒元暉 飾)……不同立場、不同性格的人物粉墨登場,在善惡之間掙扎、抉擇。在一次又一次的諜戰交鋒中,觀眾能看到文武智斗,亦能看到日常的細節、人性的肌理,還有與角色和時代背景有關的情緒迎面而來。
首先能感受到的,是劇中反派們那份無處不在的焦灼與緊張。無論是陰險狡詐的日軍高管,亦或是謀求權力的特務鷹犬,無人不在彼此懷疑、暗中猜測,也無人不在瘋狂地攫取,肆意地發泄。這種以往諜戰劇中罕見的「發瘋感」,巧妙地呼應了故事背景——抗戰勝利前夕,日軍的潰敗已經初見端倪,即便是在偽滿統治下的東北,人心的浮動都躍然紙上。因為焦灼,所以殘忍;因為殘忍,所以內心更加惶惶不安。
編劇王小槍極其擅長寫人,這次將反派集體的色厲內荏呈現得巧妙:看似八面玲瓏、深諳上位之道的,其實天天擔心受怕、最難將息;看似玩轉權術的,其實亦不過是一顆小小棋子。而他們對待同胞接連不斷的兇殘與暴力,更像是內心膽怯潰敗,不得不尋找出口。
與之相對應的另一種濃烈情緒,是革命者的真性情與真從容。孿生兄弟宋卓文、宋卓武,一個是巧借誤會勇入虎穴的地下工作者,一個是憑本能刺殺日本軍官的愛國義士。一文一武性格迥異,作起來充滿了有驚無險的酣暢淋漓,生活中的相處又有極為日常的生動可愛。而前幾集快速「下線」的地下工作者老段、石醫生,同樣讓人印象深刻:突然發現特務偽裝成自己的同志,老段一邊快速處理情報一邊機警逃生,即便後來身陷囹圄,仍有傲骨錚錚,譏諷特務的偽裝愚蠢至極;石醫生眼看困難重重,身份接近暴露,會顫抖着寫下對妻小未能說出的愛意,也會淡定地面對圍剿。沒有太多激烈的嘶吼,他們輕描淡寫赴死之時,亦傳遞出那個時代嚮往光明者的勇氣與信心。
發瘋與從容,兩種極致的情緒對比,巧妙地傳遞出偉大者與卑劣者的不同道路。這是諜戰劇作品久違的妙處,能給出勾人的懸念、縝密的邏輯,亦能潤物細無聲地呈現,真正的力量,不是表面的瘋狂和張揚,而是內心深處的堅持與理想。
當然,還有一種情緒,來自於動蕩年代下的普通人。車夫、小販……《哈爾濱一九四四》描寫了那麼多小人物,着墨不多,卻足以傳遞出時代對凡夫俗子的磋磨。有時是被分成三六九卻只能忍氣吞聲的激憤,有時是選擇利己、背叛了過往的迷失,還有時是沒有目標的隨波逐流。這種隱忍不顯的情緒,也在一遍遍提醒戲外的我們:活在當下,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