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鞭炮聲。提醒我今天是2022年最後一天。
記得第一年疫情，也是春節將至，專家說在家悶着不要出門，病毒就會消失。於是小區封閉，一家一天只允許派出一個人去買東西。我就偷着跑去騎車。去遼寧那邊，從村子裏穿過。印象深刻是經過公路邊一間超市，裏面聚滿了玩撲克和旁觀的人。和這邊的嚴肅形成鮮明的對比，很魔幻。
然後是不斷的靜默和核酸檢測。每個人都要戴口罩，無論課上還是課下。學生請假要上報，病假要持核酸檢測陰性報告才能上學。班級發了消毒液和紅色塑料桶。紅色塑料桶要套上黃色塑料袋，放廢棄口罩用的。要定期通風消毒，要記錄，學生每天要登記體溫，字寫得亂七八糟。
每天百分之二十核酸。上着課喇叭響了：各班做核酸的同學馬上下樓。有的學生把核酸信息卡丟了，哭哭啼啼找班主任。
線上授課了。開學了。又放假線上了。又可以到學校上課了。
慌慌張張。
有一天天氣特別冷。體育老師在家隔離。我說，這節體育課，想出去玩的可以出去玩，想在班級自習的可以在班級自習。但無論出去玩的，還是在班級自習的，決定好了不許反悔，要堅持一節課。
我想這麼冷的天氣，又臨近期末了，應該有些學生會留下自習的吧。結果上課後一看，教室里只有兩三個人。
那一刻我認識到：大人終究是不能理解孩子們的心。
放假前的最後一上午。整個教學樓只有我們班還有學生——疫情的緣故，別的班已經空空如也了。「上節課再走嗎？」我對他們說，「反正已經來了」。「可以。」他們說。於是我給他們講了一套題。
我很佩服他們的淡定。
然後，突然就放開了。各種陽，各種癥狀。
「老師，班裡很多同學都陽了，但大家都挺樂觀，因為你天天和我們說不用怕。」學生和我說。
不用怕。因為我們防不住它。前後桌那麼近的距離，口罩能解決什麼問題呢？
我幾乎不戴口罩。
即使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陽過。確乎發燒了兩天。但原來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
上午和門衛聊天。他說鄉下確實很嚴重。「陰陽仙都不夠用了。」
很多老人，沒有熬過這個寒冬。
生命的無常和脆弱。該抱怨嗎？該譴責嗎？莫名其妙的發生和終結，就是世界的本質。
現在科學家也無法解釋地球是如何誕生的。我們發射火箭，我們探索，我們到過月球，我們籌劃火星基地。我們在努力求一個未來。可我們太慢了。
一個病毒就讓我們倉皇失措。
生生死死。
明天開始是2023年了。2023年，這屆學生開始中考。又一輪即將結束。
有些孩子開始醒悟，這令人欣慰。終究可以相信內在的力量。終究可以期待。
2023年，從一個樸素的願望開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