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傳》的劇本，現實一直在翻拍。
「人的一生很短，可是這種心情很長，如高山大川，綿延不絕。」
沒關係，我已經決定看喜歡的《武林外傳》，過短暫的人生了。
這場疫情給普通人生活帶來的改變，體現在方方面面。比如，給社交平台上的頭像戴上口罩。
這年頭，你要是沒給頭像戴個口罩，都不好意思在微信上跟人打招呼。而除了給圖片p上口罩，也有不少人選擇直接採用《武林外傳》中一眾主角的蒙面形象。
我搶不到口罩，還不能給頭像戴上口罩嗎？/《武林外傳》
經此一「疫」，人們意外地發現，這部十幾年前的老劇，似乎能跟任何熱點事件結合上——
佟掌柜科普吃野味的危害上了熱搜；不少00後第一次聽說「小湯山」也是從邢捕頭口中；上個月的故宮奔馳事件，更是讓人想起那句經典的「我上面有人」……
就連主演之一的姚晨，也轉發了《武林外傳》中「一切恢復正常」的劇情截圖，並配上由她扮演的「郭芙蓉」的經典台詞：「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今天，我就把話撂這了，任你熱點瞬息萬變，《武林外傳》永不過時。
「這集我看過」
最近，人們突然發現，之前備受讚譽的「硬核防疫」逐漸跑偏了，變味了。
比如，江蘇漣水一社區內有武漢返鄉人員居家隔離，按說貼個封條也就算了，結果基層直接把人家大門給焊死了。
別的不說，這要是發生火災了，裏面的人怎麼辦？
看看這憤怒的質問，再看看這窒息的操作，魔幻中又帶着點似曾相識的意味。
等等，這不就是《防盜八法》之「夜裡門窗需關好」嗎？
人家拍這段是用來諷刺的，可不是給有些人當說明書用的。
把門窗封住還不算完，在河南上蔡，一個村莊愣是連夜把路給挖斷了。
不得不說，挖掘機真是造福人類的一項發明。
不然的話，鄉親們怕是還得未雨綢繆挖地道。
再看看那些仗着自己是防疫人員，就隨意打人、打狗、闖進家裡砸人家麻將桌的……事實證明，有相當一部分人，根本搞不懂「蠻橫」和「硬核」之間的區別。
這倆差別有多大呢？大概就跟「魯莽」和「有種」差不多吧。
讓人產生「這集我好像看過」既視感的，還不止這些。
大年初七晚上，有官方媒體發佈了「雙黃連口服液對新型冠狀病毒有抑制作用」的消息。隨後，全國人民開啟瘋搶模式，在短短一小時內，連獸用雙黃連都被搶購一空。
最令人唏噓的是，河南鄭州有位阿姨，半個月了沒出過一次門，就看到新聞那天出去買了一趟雙黃連，結果就給感染上了。
這條新聞的後續，更是讓輿論場炸了鍋。
據媒體報道，原來早在初二初三，相關葯企就已經開始召集工人，放棄休假，加班加點地為老百姓生產雙黃連了。
還記得五嶽劍派那集嗎？華山派掌門岳松濤上門挑戰莫小貝。
一位是內功深厚，暗器精湛的武學大宗師。
一位是暗器剛剛入門，劍法半點不會的初生牛犢。
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春江水暖鴨先知，各大賭場聞風而動，開出一比一百的賠率。
結果呢？岳松濤提前買了自己輸，然後在比武中故意放水，最後賺得是盆滿缽滿。不但一舉還清了賭債，就連隨手打發小廝的賞錢，都是五十兩雪花紋銀。
岳掌門，大吉大利第一人。
這個騷操作，饒是佟掌柜見多識廣，也只能事後諸葛亮地說一句「好小子，原來你在這等着呢」。
至此，《武林外傳》的預言家身份徹底被坐實。我又陸續發現了好幾處它偷窺我生活的實錘。
比如掌柜的裝昏迷那段，老白讓小貝唱首歌來喚醒她嫂子，而且是要「不悲不喜，又悲又喜，悲中帶喜，喜中帶悲的」曲子（BGM《愛的自殺》，再問供養）。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實力詮釋了甲方的爸言爸語之「圖片在大一點的同時小一點」。
再比如，秀才曾經答應給一個戲班子寫劇本。結果越被催稿寫得越慢，腦子裡跟八寶粥一樣咕嘟咕嘟稀里糊塗的。
「每寫一句話，太陽穴就狂跳一下，後腦勺跟着發懵，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絲力氣。」
這段描寫實在誠不我欺，不瞞你說我每次交稿前都得來這麼一回。
唯大武林能本色，
是真神劇自風流
被時下爛劇傷害了眼睛的觀眾，常常會懷念起十幾年前國產劇「神仙打架」的場面。但即使國民度最高的那幾部劇，其實也有不少情懷濾鏡在裏面。
等長大了，見得多了，再重新看那些名噪一時的劇，相信有不少人會發出「我的童年都在看些啥啊」的感慨。
「鹽汽水」梗，可能是《漢化公寓》中為數不多的原創。
但《武林外傳》不一樣，縱然時過境遷，它也絕不會讓你因為喜歡過它而感到羞恥，甚至於還會有驚喜。
回看這部老劇就知道，後來那些看似新奇的玩意兒，其實都是《武林外傳》玩剩下的。
比如，去年開始實行的垃圾分類，上海市民祝女士提前好幾百年就響應了。
網友發現《武林外傳》中還有垃圾分類梗。/微博
再比如，前兩年風靡一時的rap。
看看小郭和秀才聯袂出演的《失戀小曲》吧，這小走位多風騷，小洋文多good，當年要是雙雙出道，就沒《中國有嘻哈》這些人什麼事了吧。
去年，天才編劇菲比·沃勒-布里奇（Phoebe Waller-Bridge）憑藉《倫敦生活》接連獲獎，讓這部小眾英劇一下子進入了國內普通觀眾的視野。
而在各類影視號鋪天蓋地的讚譽中，有一個出現頻率極高的專業術語，叫「打破第四堵牆」。
什麼是第四堵牆？
第四堵牆，原本指的是戲劇里，面對觀眾方向的那道虛擬的「牆」。
而打破第四堵牆，就是讓舞台上的主人公，直接和觀眾對話。說到這，可能你腦子裡已經有畫面了——
馮鞏的問候，或許是全國觀眾最熟悉的一種。
而到了電視劇領域，打破第四堵牆的方式，就是讓演員對着鏡頭吐槽。這樣可以讓觀眾更加有參與感。
《倫敦生活》的女主，常常演到一半，就突然對着鏡頭解說起來。
聽到這兒，不少「腐竹」想必已經明白過來了——
害，我當是啥呢，不就第四堵牆嗎？小雷，回放。
讓我們回顧一下《武林外傳》的名場面「女俠芙蓉操辦過年」。
一心想要大操大辦的郭芙蓉，以佟掌柜之矛攻佟掌柜之盾，「是誰在第一集里跟我說過，做事情靠的是手，而不是嘴？」展開了物理攻擊。
佟掌柜企圖裝傻，用「我有這麼說過嗎？」反彈回去。
眾夥計心領神會，連忙「沒有沒有沒有」否認三連。
結果人小郭早就想到有這出，直接祭出仙術攻擊，cue鏡頭外的剪輯師——
「小雷，回放。」
一個冷知識，小雷不姓雷。
這麼說吧，屬於《武林外傳》的第四堵牆上，彷彿有個狗洞，根本就無需刻意打破，大家進進出出，如入無人之境。
老白跟佟掌柜鬧彆扭時，說自己服過軟，怎麼證明？直接「畫外音，觀眾知道」。
在掌柜的戲癮大發，科普健康知識停不下來時，也是老白吐槽：「你現在不是嚴文秀，你是佟湘玉！這也不是《健康快車》，這是《武林外傳》！」
《健康快車》的老幾位，都是熟臉。
現在的電視劇都怕觀眾不夠入戲，拚命地灑狗血。反觀《武林外傳》，卻似乎怕觀眾太入戲了，常常蹦出來提醒你，「我們這是在拍情景劇呢」。
足夠入戲，又能一秒齣戲。
殊不知，這才是《武林外傳》最為可貴的地方。
幻境再美終是夢，珍惜眼前始為真
每部熱播劇的宿命都是相似的，一時之間風頭無兩，熱度過後人走茶涼。最終能夠給觀眾留下印象的，往往也就是口頭禪，表情包截圖，還有經典橋段。
其中最快流行，也最先消散的，是劇中人物的口頭禪。
《武林外傳》剛播出的時候，全班同學都在「排山倒海」「葵花點穴手」「額滴神啊」。
但很遺憾，這些特色台詞的生命力是很短暫的，就像月拋的網絡流行語一樣，現在誰要是再來一句「神馬都是浮雲」，一定會被視為山頂洞人。
這裏面使用門檻最低的，則是表情包。
由影視截圖改造的表情包往往圖文並茂，傳達比文字更多也更到位的信息量。
就算你沒看過《武林外傳》，也一定在上網衝浪時見過老白那「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年輕觀眾里，一定也有人是先被表情包所吸引，然後才去看的原劇。
但這種斷章取義式的長尾傳播，卻也在二次創作中脫離了原本的內涵。
在傳播中含義變化最大的台詞，非它莫屬。
要說價值最為雋永的，還得是經典劇情。
再舉個例子吧。
《武林外傳》播出是2006年，在「飯圈」的「飯」字還沒一撇的時候，就有粉絲們把接任捕頭的凌騰雲一路送到七俠鎮的劇情。
粉絲們的表現，當時看覺得誇張，現在回頭再看，卻發現過於真實了。
喊口號應援——
接送機，跟行程——
求To簽——
這不就是如今飯圈的基本操作嗎？
但別忘了，瘋狂的粉絲在哪個時代都不會缺席，遠的不說，在《武林外傳》同時期，就有楊麗娟的悲劇。
「佟掌柜科普吃野味的危害」看似是超前的「神預言」，靈感卻是來自2003年的非典。《武林外傳》的世界雖然是虛構的，但反映的都是真實的生活與人性。
真應了那句：「站在天堂看地獄，人生就像情景劇；站在地獄看天堂，為誰辛苦為誰忙。」
如果要評選《武林外傳》里最有道理的一句話，可能大多數人都會提名佟掌柜對小郭說的那句「二十年快得很，彈指一揮間」。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句。
確實，距離2006年央視首播，一晃14年過去了。時間過得真快。
但我最近，倒是常常想起屋頂上自剖心跡的秀才——
「人的一生很短，可是這種心情很長，如高山大川，綿延不絕。」
沒關係，我已經決定看喜歡的《武林外傳》，過短暫的人生了。
✎作者 | 陸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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