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熱鬧、舒展。
和巴黎左岸的咖啡館一樣，成都的茶館，品出城市的獨特味道。
冬去春來，找一室外茶座，三五人圍坐，聊的是宇宙之廣也可能是毫毛之微，看的是人來人往亦或許市井百態。聊累了，端起桌前茶盅吹散浮茶，悶一大口再順勢喊一嗓子：「老闆兒，添水。」當然，再講究一點的茶客，會選擇蓋碗，喝茶前用蓋子輕刮花瓣再吸茶湯，依然喊一聲：「老闆兒，添水。」聲音卻要輕柔很多。
尤其此時，春茶吐新芽，鮮葉採摘炒制後，過不了多久本該是茶館忙上新，茶客忙啜茗的好時節。
疫情總會消散，蒲江茶園的雀舌，蒙頂山上的甘露，還能不能如約相逢春日杯中？
【蒲江】
採摘、收購，蒲江春茶近了
連續七年，每年2月24日左右，茶商桂雙信會訂好機票，從呼和浩特出發，目的地成都。桂雙信會在蒲江縣成佳鎮住上半個月，只為收茶。今年，桂雙信尚未確定好來成佳的時間。「疫情你知道，現在出門不方便，但我肯定要來。」
地處川西80萬畝茶葉基地的核心區域，蒲江現有茶園面積共10萬餘畝，核心區成佳鎮茶園面積2.2萬畝。成佳鎮黨委書記曹波說，往年此時，茶園已進入大面積開採期，受幾天前氣溫下降影響，今年要推遲3-5天左右。
除草、修枝，成佳鎮萬民村，茶葉種植戶楊仁彬正在茶園裡熟練開工，他說：「今年不走人戶、不外出，我們就安心待在家，專心管茶園。」目前，蒲江全縣有1.5萬戶茶葉種植戶，茶農6萬人，新冠肺炎疫情會否對他們的鮮葉採摘有影響？蒲江縣農業農村局局長劉富程很確定，「影響不大」。
蒲江的茶園採用「農戶+合作社+公司+基地」的模式，萬畝茶園由分散在各家的農戶完成前期採摘工作，農戶只需把採摘好的鮮葉提供給合作社或茶企即可，不存在自己分銷的問題。
前天，劉富程專程去了趟位於成佳鎮的四川嘉竹茶業有限公司，再過一周左右，這家茶廠要開始大規模鮮葉收購工作。走了一圈下來，劉富程更加確定，疫情期間的採摘、收購都不難，重要的是特殊時期創新工作方法，做好輸入型疫情防控。
四川嘉竹茶葉有限公司常務副總經理周先偉告訴劉富程，鮮葉收購期間的疫情防控，他們早做好了準備。除了提早一周組織人員對生產機器和公共區域消殺毒外，鮮葉收購環節也在逐步優化。比如，製作一張鮮葉收購點位分佈圖，利用公告、微信等多渠道及時發佈茶葉收購點位、時間、價格等信息；提倡微信支付，減少現金交易、交叉感染。「微信上我們會通知哪個村那個時間段來，離廠3公里外的村，我們就派專人設點收購。」周先偉說，他所在的茶廠春茶產量約1000噸，其中80%是銷往省外，且省外的訂單早在今年1月就已經簽訂完成，因此目前看來疫情對銷售工作影響不大。
茶農茶企給力，政策也在積極助力。劉富程說，今年蒲江出台政策對達到復工防疫標準，安全復工復產的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給予防疫體系建設投入50%的補助，最高不超過10萬元。此外，對蒲江雀舌地標授權的企業，收購加工蒲江雀舌原料2萬公斤以上的，按每100公斤給予100元補貼，最高不超過10萬元。
【名山】
每天都有茶農賣茶，茶商「綠色通道」進產區
當蒲江的茶農為採摘鮮葉做準備時，50公里外的雅安，鮮葉收購也正在進行。
目前，雅安市茶園面積穩定在100萬畝，綜合產值達180億元，茶葉面積、產量和產值均居四川省前列。預計今日後，雅安茶葉將進入大面積採摘階段。雅安市名山區，則是四川最大的茶葉產地之一。
名山區新店鎮，外地來雅安採茶人員，在辦好健康證明的情況下，實施分段共餐、分散就餐，以家庭為單位開展春茶採摘；2月13日，名山區百丈鎮鮮葉交易市場開市第二天，鮮葉收購商逐漸增多，鮮葉交易均價每斤約53元；截至2月17日，名山區紅星鎮74家茶企中，已有5家復工，共收購鮮葉2500餘斤……數據或可說明，疫情之下，有力防控之中，春茶離我們越來越近。
但鮮葉採摘只是第一步，對於競爭較為激烈的產區，來自市場的挑戰則更為明顯。
早在2月10日，名山區躍華茶業集團便在廠門口張貼告示，企業復工，大量收購鮮葉。此後，每天都有不少茶農來此賣茶。躍華茶業集團總經理張波告訴紅星新聞記者，順利復工復產後，躍華茶業集團也面臨不小壓力，首當其衝的是資金壓力。企業對前來賣鮮葉的茶農採取應收盡收，每天約收購六七千斤新鮮茶葉，再加上其他開支，每日現金流出將近百萬元。「往年這個時候，全國各地客商、訂貨一批接一批來，今年只有零零星星的老客戶來訂貨，訂貨量也不如從前。」張波介紹，往年同期貨品「供不應求」，今年還有約60%的貨品庫存，受疫情的影響，成都、湖北還有沿海很多城市的銷售市場還沒有打開，資金回收壓力非常大。此外，外地客戶訂的貨只能通過物流寄送，由於交通運輸業受疫情影響，無形間又增加了銷售成本。
「當然，我們也在積極調整銷售模式，通過京東、天貓、抖音等第三方平台售賣茶業，也有一部分效果。」張波說，目前他們的茶葉80%是以線上方式出售的。
顯然，疫情何時結束對於春茶的產區、茶企來說變得尤其重要。張波覺得，疫情有拐點，春茶也有。接下來的14天將進入大批量的採摘階段，大批採茶工、採購商如果進不來產區，肯定會影響採摘、加工和後期交易。「疫情控制得好，對春茶採購影響不算太大。」張波說。
「企業的困難也是我們關注的。」雅安市名山區經濟合作和商務局副局長毛曉東坦言，銷售渠道不暢確實是疫情期間面臨的最大問題，目前在確保疫情防控的同時，已為茶商來名山開闢了「綠色通道」，出台一系列保障措施，如對10人以上來名山的茶商由政府安排專車前往成都雙流國際機場、成都火車站、成都火車東站接送，為茶商指定定點入住酒店，在進行必要健康檢查後發放《茶商證》進入名山各茶葉交易市場進行交易等，「相信這些政策的效果會在未來一段時間逐步顯現，促進茶企銷售。」毛曉東說。
【趨勢】
18噸茶葉茶商繼訂，茶葉供應端很穩
呼和浩特茶商桂雙信每年會從成佳鎮訂購約18噸茶葉，他只需要向茶廠提供一份高中低端茶葉的價格表，以及各類茶葉的數量即可，成佳鎮的茶廠會為桂雙信提供符合他需求的產品。
即便收茶工作已經有如此成熟的流程，桂雙信還是會每年此時到成佳住上半個月。來幹嘛？「我做茶生意30多年，想把我對茶市場的把控跟茶廠溝通一下。」桂雙信解釋，對呼和浩特市場來說，蒲江的雀舌略苦，今年他想請制茶師傅們調整炒茶溫度，以便炒出適合呼和浩特買家的口感。
即便受疫情影響，今年桂雙信仍準備從成佳鎮訂購18噸茶葉，一方面茶葉的收購價浮動不大，另一方面桂雙信說：「買茶的人可能會減少，但也不一定，今年情況特殊。」
公開數據顯示，從2013年開始，我國茶葉消費增長始終低於產量增長，2019年國內茶葉總產量接近290萬噸，同期內地茶葉銷售量接近200萬噸，顯然茶葉市場生產的供大於求是肯定的。一位不願具名的行業人士分析，即使今年春茶採制因疫情而減產，茶葉的上游供應端也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相反，下游消費端則因為疫情而具有不確定性。」該人士也坦言，疫情影響的，或是茶葉銷售的最後幾米。
的確，受疫情的影響，需求和生產的下降，對茶行業鏈條終端服務窗口的茶館業會帶來明顯衝擊。中國茶葉流通協會公開發佈的信息顯示，受疫情影響，全國92.67%的茶館無銷售額或銷售額下降9成以上，預計今年第一季度，全國茶館行業銷售額同比下降60%左右。受到疫情影響，大部分茶館存在庫存積壓、房租、貸款、工資、員工流動以及客戶流失等多方壓力。散茶銷售、進店品飲式的「空間」銷售，包括茶餐及演藝性服務的銷售額都將持續走低。而這對於春茶的銷售也將產生一定影響。
桂雙信常會跟行業里的銷售商們探討，今年的春茶銷售到底會不會受影響，「大家的觀點比較一致，暫時的影響是一定有的，但大家對市場還是有信心的。」
茶農開採，茶企開工，茶商開動……春茶的腳步近了。
紅星新聞記者 葉燕 白茹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編輯 劉宇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