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撰稿|霍安治 作者|陳祥 編輯|王畢強
國民黨初選結果於7月15日公布，韓國瑜的支持率相當於居第二、第三位的郭台銘和朱立倫兩人總和。就這樣，韓國瑜成為無可爭議的藍營新盟主，確定代表黨競逐2020年台灣地區領導人選舉。
2020年“大選”，民進黨由蔡英文參選，遲遲不表態的無黨籍台北市長柯文哲也被公認野心勃勃。此次國民黨初選民調也調查對決蔡英文與柯文哲時的支持度，國民黨僱用5家民調公司電話隨機抽樣，於晚上6點30分至10點打到民眾住宅，不問藍綠，一周內打1.5萬通電話，堪稱近來最全面而客觀的民調。
結果證實蔡英文支持度奇低，柯文哲也慘遭邊緣化。由韓國瑜出馬對決蔡英文與柯文哲，韓國瑜支持度高達47.7%，柯文哲18%，蔡英文只有慘不忍睹的15.8%。
“不是韓國瑜多行，而是民進黨……累積的民怨，剛好在他身上找到出口，如今討厭民進黨的民怨不再了嗎？”韓國瑜贏得初選之夜，陳水扁撰文評述“韓流”成因在於蔡英文執政造成的沸騰民怨。
2020年“大選”，民進黨的情勢看似很不妙，但蔡英文不服輸。近日的民進黨人事新布局，顯示蔡英文很可能將跳過一籌莫展的經濟與民生問題，鋌而走險，煽惑激烈的“統獨”爭議。
“草包”韓國瑜
韓國瑜的父親韓濟華在抗戰時投筆從戎，就讀陸軍機械化學校戰車·技術第三期（比敘中央軍校十七期），1943年被抽調到駐印軍戰車訓練班，坐在美製M3輕型坦克上參加了印緬反攻。1964年1月21日，韓濟華的老上司、時任陸軍裝甲兵副司令的趙志華少將，在台灣新竹縣湖口鄉裝甲兵基地發動兵變未遂，受此牽連，韓濟華以中校軍銜退役。
當時台灣社會最不缺的就是退役軍官，韓濟華夫婦生育了7個子女，韓國瑜排第六。他考入交通兵學校專修班，在軍內官至上尉，退伍後進東吳大學英國語文學系，接着考上政治大學東亞研究所碩士。畢業後做媒體、從教，最終選擇從政。
在島內建制派精英眼裡，韓國瑜的身世和教育背景很遜色，連洋墨水都沒喝上。相較建制派精英，出身、學歷加工作經歷，讓韓國瑜言行舉止顯得有點土氣，對許多術語滿篇的專業問題會一時答不出來，他因此被譏為“草包”。
“韓市長他水平沒有很高，他讀的書只夠做北農（台北農產品運銷公司）董事長，當領導人還差得遠。”在國民黨提名韓國瑜的同一天，柯文哲諷刺韓的學識太差。
“草包”韓國瑜嚴重缺乏作為精英應具備的素質。他參觀美術館時興趣缺缺，索性率領官員振臂高呼“高雄發大財”。台灣媒體痛批韓是草包，並翻出前市長陳菊於美術館欣賞展覽的舊照。一邊是專註凝神，深情欣賞“城市質感”，另一邊是在美術館不耐煩亂吼亂叫。
韓國瑜贏得黨內初選後，挺他的藍營政要增多。“不管哪一個人在某些領域的表現有多麼傑出的成就，很少有人能夠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因此，每一個人在某些方面恐怕都可以說是‘草包’吧！”韓國瑜的主要幕僚、國民黨前“立委”孫大千解構“草包”說，“在這個時代中，每一個人可能都是‘草包’。其實做草包並不可恥，最可恥的是成為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菜包’。”
眾多親綠營的媒體，“黑韓”依然熱烈。然而，7月19日的一場大雨澆了“韓黑”一頭冷水。丹娜斯颱風引進熱帶低氣壓，南台灣下起暴雨，最高時雨量達到每小時126毫米。高雄市都會區下水道的排水上限為時雨量70毫米，降雨強度太大，高雄多處淹水。
自6月雨季開始，全台媒體湧向高雄，殷切等待高雄淹水，只是韓國瑜清淤展現成效，遲遲未淹水。苦等兩個月，總算迎來高雄大淹水，媒體大為振奮，第一時間發出頭條：“高雄大雨轟炸嚴重淹水，騎車像玩漂漂河”，“零災害破功啦！整個高雄市都淪陷！”，“韓國瑜治水神話破功，愛情游泳池才是韓市府政績”。
強降雨雖然造成淹水，但水也退得快。2018年8月23日，高雄豪雨成災，最高時雨量108毫米，城市在泥漿里泡了兩天，道路出現近5000個破洞。此次降雨的雨量更大，但水在3小時內退光。家住高雄仁武區的“仁武阿鴻”開車到新聞報道淹水之地，手機開直播，只見雨水迅速退散，路人笑容滿面，道路平整如新。
各大媒體的報道引來反效果，大量留言批評媒體興災樂禍、斷章取義。次日，各大媒體不約而同將高雄淹水新聞撤出頭條，只剩親綠媒體繼續借題發揮。被“仁武阿鴻”點名指責誇大淹水新聞的TVBS新聞台，立場大轉彎：“是否是因（韓國瑜）清淤不夠造成淹水，可從水退清況辨別。若雨勢趨緩後淹水仍然一直不退，那就是清淤的問題；若雨緩後水很快就能消退，那就不是清淤的問題。”
高雄每年淹水的禍首是下水道，韓國瑜在7月雨季來臨前鑽入臭氣熏天的下水道視察，發現淤積狀況異常離譜。如接近山區神農路逢雨必淹，被當地人戲稱“神農溪”，打開雨水下水道後發現淤泥垃圾堆積高達1.5米，需要將推土機開進下水道清淤。當地里長（街道主任）說，這段下水道已經20年未見清淤。
清淤不僅減少了水患，蚊子滋生於積水，清了淤，長期糾纏高雄的登革熱疫情也應聲消散。原本病例動輒破萬的高雄市，2019年截至7月12日尚只有39例登革熱。
“韓粉”多是失敗者？
“‘韓流’的三個支撐點，第一個為深藍，第二個是地方家族派系，第三個是最大宗的Loser（失敗者）。”柯文哲7月17日向媒體分析韓國瑜高支持度的由來。Loser匯成“韓流”的概念，並非柯文哲首創，而是來自前民進黨“立委”、“‘台獨’理論大師”林濁水。
這番話不好聽，但生動道破“韓流”奧妙。據2018年民調，藍營支持者只有18.7%，綠營支持者為13.6%，高達65.7%選民是投票不分藍綠的中間選民。絕大多數的中間選民，正是林濁水和柯文哲口中的“Loser”。
台灣的“兩蔣時代”奉行均富理念，社會地位之分不嚴重。社會發達到一定階段，停滯期必將出現，李登輝執政起，金融遊戲火熱，房產恣意炒作，促使貧富差距迅速擴大。
據瑞士信貸銀行2016年統計，台灣財富排名前10%的富人，人均資產高達新台幣3423萬元，掌握台灣61.8%的財富，主要來自“錢滾錢”的房地產與金融資產。其次是40%的中產群體，人均資產銳減為500萬元。排在“放牛班”底層的便是50%的普羅大眾，只能靠工資度日，人均資產低於100萬元，基本無房無車，養不起小孩，付不起房租，面臨“月光”危機。
30年來，台灣社會出現L形的劇烈分裂，台灣政壇也向權貴政治演化。朱門酒肉臭，位於L形尖端的權貴精英距離普羅大眾越來越遠，也越來越傲慢，視碌碌謀生的百姓為“失敗者”。柯文哲以英語蔑稱普羅大眾為“Loser”，正是上層權貴精英的真實心態。
新聞傳播學者胡幼偉在馬英九執政時期擔任過“行政院發言人”，他在4月底表示：“也許，同樣是‘韓粉’，但‘粉’的原因卻不盡相同。高學歷者對老韓看不上眼的地方，也許正是‘地氣族’最認同老韓之處。現在，有些知識分子認為，老韓的‘境界’或‘格調’畢竟上不了檯面，這個人，還是不行，很有問題！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認為老韓做‘總統’還差一截的地方，可能正是‘地氣族’看他最爽最過癮之處？”
胡幼偉發揚光大了“地氣族”概念，韓國瑜成為“地氣族精神領袖”。胡預言，只要“地氣族”死心塌地追隨韓國瑜，郭台銘必然會出局。他說中了。
“地氣族”並非台灣社會獨有，這一群體在美國有政治術語——“沉默的大多數”，一個群體或國家中不表達自己意見的大多數人。這一群體在1969年11月3日因美國總統尼克松的演講而聞名全國，“所以今夜——我向你們，我美國同胞中沉默的大多數——請求支持”。尼克鬆口中的“沉默的大多數”，主要指二戰老兵和參加越戰的年輕人，多屬於藍領階層，而尼克松本人一直被自由派主導的媒體深深敵視。
日光下無新事，韓國瑜遇到了同樣的局面。精英們把“韓粉”稱為失敗者，媒體貶斥韓國瑜玩弄民粹主義，但他的支持者隊伍越來越龐大。“韓國瑜的崛起意味着苦人們集體性對建制精英造反。”連林濁水也不得不承認，“值得留意的是，未來即使韓國瑜下去了，‘韓粉’退散，但苦人們的民怨並不會因此消失，這會是台灣最深最深的痛！”
但最終，韓國瑜需要跨過“韓粉”障礙，靠“韓粉”可以贏得初選，但贏得“大選”得靠中間選民。有國民黨籍“立委”表示，“韓粉”大約有200萬人，贏得“大選”至少要有650萬票，中間差距還很大。
所有民調都顯示，韓國瑜在20到29歲的支持度遠低於蔡、柯，有的民調甚至顯示韓的年輕選民支持度還不到20%。怎麼能讓中間選民，特別是年輕人認可韓國瑜，是藍營目前最擔心的問題。
“韓粉”具有高度的忠誠性和動員、組織能力，但也有較強的排他性，對於非議韓陣營的意見容易反應過度，這會嚇跑中間選民和年輕人。“韓粉”甚至在部分年輕人心中成了負面標籤，他們不敢對朋友公開自己的“韓粉”身份，因為會受到集體嘲笑。
對於為韓國瑜造勢立下汗馬功勞的龐大“韓粉”隊伍，不少藍營政治人物都擔心，其是否會逐漸成為一把“雙刃劍”，導致成也“韓粉”，敗也“韓粉”。
抹黑韓國瑜成為產業鏈
“韓國瑜一問三不知”“韓國瑜騙很大”“韓國瑜騙完高雄騙全台”……
國民黨初選前夕，台灣媒體不分藍、綠、中立，一致猛烈“黑韓”，每周都有勁爆醜聞。韓國瑜有私生女、韓國瑜有4000萬元新台幣財產、韓國瑜每天喝酒爛醉、什麼都不懂的韓國瑜要幕僚準備小抄、韓國瑜有違規豪宅，等等。
面對鋪天蓋地的“黑韓”，韓國瑜笑道：“抹黑韓國瑜這條產業鏈可考慮周休二日，星期一到星期五抹黑就好，星期六、星期天休息一下。”
韓國瑜原是台灣媒體的寵兒，從傳統的電視、報刊，到新潮的網紅直播客，都是熱烈追捧韓國瑜的“韓粉”。2019年4月起，全台媒體態度驟變，改以韓國瑜為槍靶，火力全開。每天打開手機，搜索引擎與新聞網站的頭條熱點必是與韓國瑜相關的負面大標題。
台灣媒體缺乏自律感，新聞淪為商品，只要出錢，即可控制報道，俗稱“業配”。2019年5月，《遠見》雜誌舉辦“台灣社會信任調查”，發現民眾最不信任的對象是新聞記者，高達65.7%民眾不相信媒體報道。
只是抹黑韓國瑜的“黑韓”媒體戰，一開始打得並不順手。民進黨原想在政績上硬碰硬。2019年3月，韓國瑜先後走訪新加坡、中國港澳、中國福建推銷高雄水果，民進黨趕緊派團到日本賣香蕉，銷售業績雖然壓倒韓國瑜，民眾卻認為民進黨遲來的努力是韓國瑜逼出來的，反而助長了“韓流”。
民進黨迅速改變方向，繞過韓國瑜，將槍口指向“韓粉”。網絡上出現大量自稱“韓粉”的賬號，對反韓人士進行粗暴謾罵與人身恐嚇。民進黨籍高雄市議員簡煥宗落淚宣稱慘遭“韓粉”留言威脅家人生命，引起社會公憤，隨後卻被揭發可能是簡煥宗自導自演的“假韓粉”。
真真假假、撲朔迷離，警察查不出來，但已成功抹黑“韓粉”形象。一時之間，“韓粉”一詞與不理性暴民同義。即使是國民黨的明星“立委”、蔣家第三代的蔣萬安，也私下奚落“韓粉”“都比較沒理性，也說不出為什麼支持韓國瑜”。
真假“韓粉”鬧得不可開交之時，郭台銘宣布參選，大力結納媒體。原本熱心擁護韓國瑜的主流媒體，態度一夕驟變。
同時，綠營也狠狠踩上韓國瑜的“痛腳”。韓的語言很有魅力，施政勤奮，但學歷不出色，年輕時花天酒地，其後長期遠離政壇。“愛情摩天輪”“領導人當選後一半時間在高雄辦公”等政見天馬行空，給人不靠譜的印象。
5月3日，綠營高雄市議員黃捷打出“黑韓本壘打”，於市議會質詢時要求韓國瑜說明他大力推動的“自由經濟示範區”有何具體項目。韓國瑜並非經濟專家，講不清“前店後廠”的複雜關係，泛然答以“高雄發大財”。黃捷適時翻起白眼，記者攝成經典畫面，韓國瑜無知草包的不靠譜形象自此更深入人心。
韓國瑜是無知的草包，“韓粉”是恐怖暴民，當然“韓粉”也在線上線下群起反擊“韓黑”人士。全台媒體天天追打韓國瑜，“黑韓”成為一條24小時不停工的“產業鏈”。韓國瑜的聲望在5月落入低谷。但就在這消沉時刻，韓國瑜兵行險棋，於6月1日在台北的凱達格蘭大道辦造勢大會。
高雄市長在台北無根底，若人數冷清，將成為全台大笑話。老天也不作美，6月1日台北連下幾場暴雨，氣象預報3天前即已示警，但韓國瑜不改期。當天，凱達格蘭大道居然人潮爆滿，韓國瑜聲勢大振。當局推測總人數超過20萬人。
20萬人的手機資料細部分析，更使綠營震駭。台灣的大規模遊行集會，照例是靠“動員”湊人數。民進黨在台北大遊行，參加民眾一大半由南部深綠地區包遊覽車“動員”而來。韓國瑜在台北造勢，理應動員高雄支持者北上助陣。但手機資料顯示，絕大多數參加者是北部縣市自動自發參加的民眾。
6月1日的造勢現場，被柯文哲譏為“Loser”的“韓粉”現出真面目。他們大多是扶老攜幼而來的工薪階層家庭，穿着沒有品牌的平價服飾，握着價位2000元人民幣左右的安卓手機，臉上刻畫著碌碌謀生的滄桑皺紋。
“太陽花”網青，蔡英文打出的一張牌
普羅大眾與韓國瑜一條心，他們不懂何謂“自經區”，卻會為韓國瑜清淤泥、滅蚊子的苦心而感動。韓國瑜被“黑到發亮”，但民調數據依舊領先蔡英文。
蔡英文經歷過類似的危機。2008年馬英九勝選，陳水扁因貪腐被捕，民進黨貪腐大案逐一爆發。陳水扁之女陳幸妤在媒體鏡頭前點名綠營大佬，怒斥：“哪個沒拿我爸爸的錢？”民進黨形象跌入谷底。蔡英文在此時出任民進黨主席，竟使民進黨起死回生，八年內奪取政權，能力不容小覷。
民進黨操縱選戰的關鍵，在於學生與手機。民進黨一向重視學運，於校園大力發展組織，栽培新秀。1990年代的綠營重大抗爭，常以學生打頭陣。但現在，老式學運已經落伍，更要結合網絡、運用手機，才有號召力，這正是蔡英文的強項。經過5年經營，蔡英文主導的網絡青年新力量，開出了“太陽花運動”這朵致命之花。
“網絡發展，當今確實改變很多事情，尤其是人與人的連結。傳統黨部的社會工作、組織，現在都被網絡取代。舊的模式，已經面臨挑戰，新的模式，最在行的就是年輕世代。”6月25日，民進黨的網青訓練機構“2019青年入陣-民主新星研習營”舉行成果發表會，蔡英文致詞時講出領導民進黨敗部復活的經驗談。“在將來選戰中，青年變得相當關鍵，也請大家在網絡上用獨特的語言，把對我們的支持做最大的擴散，拉進更多夥伴。”
“太陽花”網絡青年的另一面，是無法無天的激進“台獨”。然而，“台獨”並不是台灣民眾的主流民意，蔡英文因此不會重用“獨派”，對“太陽花”用後即丟，執政利益幾乎被黨內各派系所瓜分。因此，自2016年起，民進黨距離網絡日益遙遠，近年出頭的直播網紅大多以抨擊民進黨而走紅。
2018年11月，民進黨於“九合一”選舉大敗，蔡英文緊急收編網紅，要求機關首長開直播，要在網絡上奪回勝算。2019年1月，學運時代的羅文嘉出任民進黨秘書長，但他是1990年代的名人，不熟悉“哈利波特世代”。7月13日，民進黨宣布以“太陽花”頭子林飛帆出任副秘書長，蔡英文的2020選戰布局才定了下來。
“太陽花”網青不懂經濟民生，只以網絡的暴烈煽動為強項，這批“鍵盤俠”將主持未來半年的選戰，重演“太陽花運動”。“太陽花”的“急獨”特色，正是蔡英文對抗韓國瑜的一張王牌。
韓國瑜公開宣示擁護“九二共識”，提倡兩岸合作，“太陽花”則擺出“急獨”陣勢，未來選戰勢必演化為一場意識形態惡戰。
綠營內部對此並不看好，7月20日，民進黨內的激進“台獨”派系“喜樂島聯盟”宣布自行組黨。在“太陽花運動”中成名的喜樂島名嘴劉敬文，公開預告蔡英文必敗：“我很確定小英真的非常多人討厭，2020的票一定會很難看。”
一向以團結自詡的民進黨，也透出分裂的苗頭。賴清德冷眼旁觀，陳水扁冷嘲熱諷：“2020小英的最大競爭對手，不是姓韓也不是姓柯，而是姓蔡！”
韓國瑜的難題，藍營能否成功整合？
相較於民進黨，國民黨更有內鬥的傳統。韓國瑜黨內初選勝出後，藍營能否成功整合，依舊存在變數。
韓國瑜與黨內當權派系達成妥協，韓放棄了領導人選舉被提名人兼任黨主席的傳統，也放棄了“立委”特別是“區域立委”的提名權。國民黨中常會7月17日核備韓為地區領導人被提名人，並建議刪除黨章中地區領導人兼黨主席的條款，並於7月28日交付全代會公決。吳敦義保住了黨主席，黨內的主要權力和利益格局，也得以暫時維持不變。
但這種和解也是暫時和脆弱的。經過充滿“權貴密室協商”的初選過程，韓陣營對黨已經喪失信任，否則也不會在初選階段每周都舉辦一場大型造勢活動。
韓國瑜的支持者中有不少是藍營草根的青壯派，還有地方派系、黨內的邊緣人。沒有根基且長期遠離政界的韓國瑜在2018年異軍突起，打亂了藍營按部就班的世代交替和權力位置分配，不少國民黨草根青壯派人物希望藉著擁立韓，挑戰黨內接班梯隊。
比如，經常上政論節目的台北市議員王鴻薇、鍾小平，都公開要求世代交替，希望黨提名他們為“立委”候選人，但王、鍾二人在黨內提名時分別敗給了年逾七旬的資深“立委”費鴻泰和林喻芳。鍾小平事後負氣脫黨，投奔柯文哲。
在韓國瑜初選勝出一周後，林喻芳在趙少康的電視節目中指着費鴻泰和原馬英九當局副秘書長羅智強理直氣壯地說，“我們不會完全欣賞一個人（郭台銘），也不會完全討厭另外一個人（韓國瑜），可是現在韓國瑜出來了，我們沒有其他選擇。”藍營精英並不諱言與韓之間的貌合神離，韓在他們眼中依舊只是衝鋒的戰將或者炮灰，骨子裡不會認可“草包”的領導。
國民黨分兩大派：技術官僚派與地方士紳派,王金平是地方士紳派的代言人。地方士紳依委於善惡黑白之間,道德觀不清晰,蔣經國謹慎將地方派系限制於縣市政府和議會,李登輝大開方便之門,讓地方實力派進入黨的中常會,主導國民黨政策,造成“黑金”泛濫。
韓國瑜得不到技術官僚派的支持，只好找地方士紳派當盟友。花蓮縣的傅昆萁家族和雲林縣的張榮味家族，長期被馬英九為代表的技術官僚派看不起，他們也投向了做過“賣菜郎”的韓國瑜，並在這次的黨內初選出力頗多。
還有黨內的邊緣人，上次落選“立委”的孫大千，成了韓國瑜的左膀右臂。
這些人是韓國瑜在黨內的主要支持者，他們支持韓很大程度上是指望韓上位後能打破國民黨的利益分配格局，現在韓讓出了黨主席和“立委”提名權，未來拿什麼給他們分位子、分利益？韓陣營內部是否會因此而動搖？
在國民黨已經決定的2020黨內“立委”提名人選中，親韓的候選人幾乎全軍覆沒，這也是黨內當權派對韓陣營的打壓，韓陣營和黨內當權派之間的裂痕已經存在了。
2020選戰的另一場戰役是同時舉行的“立委”選舉。台灣選舉素來要“母雞帶小雞”，即要靠“大選”參選人拉抬“立委”參選人的人氣，各個“立委”參選人也會盡心儘力為“大選”參選人在地方穩固選票，這樣才能形成合力、相互拉抬。
但韓國瑜已經將2020的“立委”提名權讓給了黨主席吳敦義和吳背後的黨內當權派，“立委”參選人絕大多數都與韓無關，“立委”的輔選工作也由黨中央負責。國民黨已經開跑的選戰，恐將難免各自為戰。如果2020的“立委”席次沒有過半，韓國瑜即便贏得“大選”，以之前馬政府期間國民黨“立委”席位超過三分之二尚且被綠營處處掣肘，韓未來的施政也將一事無成。
藍營的世代交替，已被韓意外打亂。韓國瑜若當選2020，為了順利施政，屆時韓勢必要重用親信，很可能會打破選舉階段的平衡，再次引發黨內的權力和利益紛爭。這一點，韓陣營和國民黨當權派都很清楚，雙方都會預先做好準備。這場互不信任、各打算盤的選戰，未來的結局可想而知。
韓國瑜雖然有百萬“韓粉”，但在黨內還是孤鳥。韓在初選獲勝當天舉辦媒體發布會，身邊只有南投縣“立委”許淑華和落選“立委”孫大千，國民黨要員無一參加，現場情景可謂凄慘。藍營名嘴都不勝唏噓，擔心韓班底力量一直薄弱。
7月21日，韓國瑜一家被記者跟拍到重要情報，他們跟馬英九時期的“國安會”秘書長蘇起一道進餐。蘇起是馬英九時代兩岸關係的靈魂人物，也是韓國瑜碩士論文的指導老師。韓國瑜承認，蘇起已經加入他的“國政”顧問團，將負責兩岸關係和國際關係。
一天以後，有消息透露韓國瑜的“國政”團隊已經確定，等總召集人選落實後就啟動。該團隊包括產官學、智庫人才，以及初選時期其他候選人的幕僚，人數超過50。很明顯，韓國瑜已經着手召集馬英九派的技術官僚精英們。
*本文由樹木計劃作者【鳳凰WEEKLY】創作，獨家發布在今日頭條，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