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的概念是由亞洲,尤其是東亞鬼片的興起開始逐步走向全世界的。
但是女鬼這個套路在西方還是很難站住腳的,他們那邊也不是很欣賞的來東亞女鬼文化。我有一個加拿大朋友,在聊起來東西方電影文化差異的時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中西方對鬼魂認知的差別。
在他看來,《午夜凶鈴》這種影片着實經典,但是它只是一部可以代表日本文化的恐怖電影,對外國觀眾而言,不僅要面對東亞人物趨於近似的臉盲問題,文化層面的費解更讓人難以獲得代入感。
比如貞子為什麼要搞死所有觀看錄影帶的人?為什麼一定要是7天?這些問題在清水崇的電影里都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但是《午夜凶鈴》在視覺層面上確實取得了成功,它運用結合了90年代日本興起的錄影帶,不僅更加貼合日常人們的生活,而且還為恐怖電影領域與時代產物的結合提供了原創動力。
西方人看東方的女鬼總會詫異,為什麼女鬼這麼恨男人?為什麼女鬼的暴力源在於毀滅而非統治?
東亞文化中自古就有女鬼的傳說,而這些都與中國古代的儒家思想脫不了干係。在儒家社會的框架中,舊社會的婦女地位低下,"男有室,女有歸"被認為是夫妻形態的標準。女人有了夫家,死後才能入墳,得到祭拜。而被很多始亂終棄的男人放棄的女人,則在社會上沒有地位,被人瞧不起,以至於自尊心受挫,最後以了結生命告終,這種畸形的方式催生了女子的怨氣,也就有了女鬼故事的雛形。
日本上世紀六十年代,有一部改變東亞恐怖電影的優秀電影《怪談》上映。導演是日本著名導演小林正樹。這部電影以古代獵奇故事的文本為參考依據,着重刻畫了超現實的怪談場景,在無法使用特效的年代,細節方面不落下風,硬是運用場景的切換,讓人體會到了由外向內的恐懼感。其中《黑髮》篇里,對女性怨念的描寫以及對近景官能的刻畫非常傳神,把女鬼的一些心理活動外化,真正讓人體會到了"怨念"的存在。
而隨着時間的推進,描述古代奇聞異志的恐怖片開始越來越少,其根本原因也是因為觀眾不再欣賞這種拖沓的節奏,以及一些摸不着頭腦的情節。觀眾渴望的恐怖片更加的暴露與直接,是本能的感官刺激。
這種思想的變化起源於歐美cult片的流入,極大的解放了人們的思想。人們敢於面對恐怖與情色,甚至把它當做一種極致的體驗感看待。但東亞文化下對於恐怖的認知又不完全和西方相同。男尊女卑思想已經動搖,但是女性柔弱的外在形象仍然長久的停留在人們的想象里。所以相較於西方對於鬼怪"高大""威猛"的設計不同,東方人認為鬼怪可不是用力氣去嚇人的,是靠神秘感和怨念。一個人受到的怨念越大,它的內心就越扭曲,反而催生了強大的復仇心理。在"鬼怪不死"的前提之下,它想搞死你不需要動用設備,只要用那張充滿怨念的臉就可以。
而在《怪談》與《午夜凶鈴》之後,日本通過怨念這個概念,又製作了一部超人氣的恐怖電影《咒怨》。
《咒怨》曾經被認為是日本最恐怖的電影。拋開片中各種無法逃離的鬼怪追隨不談,伽椰子的怨氣,可以說是日本恐怖電影的一個最高點。伽椰子的不幸人生, 不僅僅是丈夫殘忍的行徑,也是整個社會對於女性權利的漠視造成的。所以在這部電影中,每個踏足凶宅的人,都成為了伽椰子的活靶子,她沒有動機,只有報復,任何人都可能成為目標。這種恐怖的心理刻畫,把女鬼的形象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也證實了女鬼可以在恐怖片中達到視覺與文本的雙重製霸。
看到了商機的好萊塢,後來如法炮製了兩部美版《咒怨》,可水平真是差的沒臉看。他們以為畫一個"大白臉"就能解決問題,可歸根結底,他們沒辦法理解女鬼的怨氣從何而來。
起碼從這個角度來看,女鬼是東亞文明催生的一個偉大電影形象,未來如何運用,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