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里，藍曦臣與金光瑤相對而坐，藍曦臣在撫琴，金光瑤就坐在一邊，認真聆聽。
一曲彈罷，金光瑤道：“好了，已經聽過二哥的琴聲了，等回去，我就把我那把砸了。”
藍曦臣道：“阿瑤的琴藝已經很不錯了，若得名師指點，定當一日千里。”
金光瑤笑道：“名師不是就在我眼前嗎？二個哥準備教我什麼曲子啊？”說罷，金光瑤做出一副虛心聽講的樣子。
藍曦臣輕輕撥了兩下琴弦，正準備講解。再一抬頭，卻發現，剛才還坐在自己身邊的金光瑤，突然消失不見了。
“阿瑤……”藍曦臣從夢中驚醒。
藍忘機和魏無羨，正坐在他身邊。這二人，皆是一臉擔憂的望着他。
此時，藍曦臣便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
“兄長，你醒了？”藍忘機道。
魏無羨道：“是啊，澤蕪君，你可嚇死我們了。我們降伏了妖怪，從碧靈湖回來以後，你就突然昏睡過去了，已經睡了兩天了。碧靈湖裡的那個妖怪，嘴裡會噴出奇怪的水霧，如果噴到人身上，就會使人陷入夢境，產生幻覺。你是不是也產生什麼幻覺了？”
藍忘機又道：“兄長，這兩日，我一直在為你彈琴療傷，你再休息幾天，應該就沒事了。”
藍曦臣道：“哦？原來是這樣啊？”
他又看了一眼四周，問道：“孟貞呢？怎麼沒見他？他是不是已經回扶風城了？”
此話一出，魏無羨和藍忘機皆是微微一怔，好像根本聽不懂藍曦臣在說什麼。
藍忘機：“兄長……你說什麼……”
魏無羨：“澤蕪君，看來你還沒有完全恢復啊？你說什麼孟貞？根本沒有這個人啊？”
藍忘機道：“兄長，魏嬰說的對，你是把夢境當成現實。”
聽他們這麼一說，藍曦臣也愣住了。只覺得猶如晴天霹靂一般。一時之間，腦子裡嗡嗡作響，內心一片混亂，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哪個是現實，哪個是夢境了。
他低聲對藍忘機說了句：“忘機，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藍忘機和魏無羨互相看了一眼，沒有繼續說話，又向藍曦臣行了一禮，退出了房間。
藍曦臣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回憶着最近這段時間裡發生的每一件事，想要找出什麼答案。
他心說：難道這真的只是一場夢嗎？怎麼可能？如果是夢？為什麼這麼真實？
回憶當年，觀音廟事件結束以後，他就閉關了。這一閉關就是三年。
後來，藍解語告訴他，已經找到了金光瑤的轉世之身，問他要不要去見一見？於是，他便出關了，跟着藍解語，來到了扶風城。
然後，他又在藍解語的安排下，認識了孟貞，這時他才知道，原來，正是藍解語施法，讓金光瑤的靈魂，藉助孟貞的身體重生了。
他的阿瑤已經回來了，就算變成了孟貞的容貌，那又如何？
回想起，孟貞在藍氏聽學的那段日子。
回想起，他和孟貞短暫分別時的依依不捨，回想起他們在孟氏清談會上，重逢時的喜悅。
回想起，孟貞繼任家主之時，他還參加了他的接任典禮，他由衷的替孟貞感到高興。
又回想起，孟貞親切的喊他：“曦臣哥”，時的語氣、表情。
這些年，他與孟貞之間的點點滴滴，都還留在他的心底……孟貞確實很優秀，也很懂他，總是能讓他很開心，他也很喜歡孟貞。
所有的記憶，都是那麼真實，現在突然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自己陷入了幻境。他確實不敢相信，也不願意接受。
就在前幾天，他還和孟貞在一起，他們結伴遊園，在孟氏仙府里，談天說地，孟貞還為他創作了一首曲子名為《紅塵一夢》……
可是現在，孟貞又在何處？
藍曦臣，走出了房間，走過雲深不知處的每一個房間，每一處角落，並沒有找到孟貞來過的痕迹。看來忘機說的是真的了，真的沒有這個人。
他記憶里的那座“聽音閣”，不過是一間普通的精舍，並不是孟貞在雲深不知處的住所。他問過藍解語，問過雲深不知處的弟子們，他們都回答了同樣的話：“沒聽過這個名字。”
“不可能，不可能。”藍曦臣自言自語道。
他又來到了孟貞的家鄉——扶風城，來到孟氏仙府，孟老宗主和孟夫人悲傷的告訴他，他們的兒子孟貞，早在十五歲那年，就已經因重病離開人世……
藍曦臣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確實在做夢。此時，藍曦臣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很複雜。
阿瑤，他沒有轉世，他們也從來沒有重逢過，這一切，早在幾年前的觀音廟裡，就已經結束了，不可能再重新開始。
當年，是他自己轉身一劍，結束了一切。之後發生的那些事，不過是虛幻罷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這些，藍曦臣只覺得胸口疼的厲害，一口鮮血噴出。他只好停下來，打坐調息，過了很長時間，才漸漸平靜下來。
在以後的時間裡，藍曦臣好像又恢復到了正常狀態，至少在其他人眼裡是這樣的。還是照常處理族中事務，照常參加清談會，盡心盡責的做藍氏宗主該做的事，他在心裡告訴自己，決不能倒下，不能讓身邊的人擔心。
只是，他再也沒有笑過，因為笑不出來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突然有一天，藍曦臣病倒了，再次陷入昏迷狀態，迷迷糊糊中，他感覺自己可能不久於人世了，不過，這樣也好，當初，他不是就打算陪阿瑤一起死的嗎？現在，終於可以去見阿瑤了吧？
“曦臣哥，不要離開我！曦臣哥……”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藍曦臣的耳邊響起。聲音里，還帶着幾分焦灼。是孟貞？沒錯，真的是孟貞的聲音。
“阿貞？”藍曦臣輕聲道。聽到這個聲音，他彷彿一下子有了力氣。
他慢慢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房間里，身邊還圍着一群藍氏族人。這些人看他醒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藍景儀第一個開口道：“澤蕪君，你可算醒了，我們還以為……還以為……”
話還沒說完，看了看大家，趕緊閉口不言了。
孟貞也坐在他身邊，只是，看上去有些疲憊，像是沒休息好。
魏無羨告訴藍曦臣：澤蕪君，你知不知道，自從我們從碧靈湖回來以後，你就突然昏迷了，已經昏迷三天了，這幾天我們一直都在全力救治你，你這才醒來。
藍忘機也說：“嗯，尤其是孟宗主，一直守在你身邊，照顧你。”
藍曦臣本來要說什麼，此時，卻又不知該說什麼了。他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孟貞，竟然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魏無羨好像看出了藍曦臣心思，於是，對在場的眾人說：“澤蕪君剛醒，還需要休息，我們先告辭吧，有什麼話，可以以後再說嘛，以後有的是時間。”
隨後，便和藍忘機，帶着眾人離開了。只有孟貞，被藍曦臣叫住了。
“阿貞，謝謝你。”藍曦臣道。
孟貞笑道：“曦臣哥，你和我還客氣什麼呢？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沉默了一會兒，藍曦臣拉住了孟貞的手，又道：“阿貞，快坐到我身邊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你怎麼了，曦臣哥哥？是剛剛做什麼噩夢了嗎？”孟貞有些疑惑的看着藍曦臣。
“哦，我沒事。”藍曦臣道。
孟貞道：“在碧靈湖除妖的時候，你也是為了保護我，才被那妖怪襲擊的。否則的話，昏迷不醒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藍曦臣思考了一會兒道：“說來也奇怪，竟然還有這妖怪？被它襲擊之後，當時並沒有什麼感覺，但是，過幾個時辰之後，就會另人神志不清，陷入幻境。”
孟貞又道：“幸好，你走出了幻境，脫險了。”
藍曦臣：“當時，我聽見你在叫我，所以，我就醒了。”
孟貞：“曦臣哥，我答應你，此生，永遠不會背叛你。”
寒室里，孟貞召出古琴，又彈起了那一首《紅塵一夢》，曲中含情，似在低聲訴說。
藍曦臣閉目傾聽，時間也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