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克:接住命運拋來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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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談一開場,演員、導演張艾嘉便扭頭問身側的老友徐克:“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拍《上海之夜》,有一場戲我們很投入,你說演得不錯,最後重拍了五十遍?”

聞言,徐克“噗哧”一聲,捂臉笑了起來,嘴上卻不肯認,一口咬定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一片笑聲中,張艾嘉佯怒,向觀眾玩笑道,所以拍完這部戲我們就分道揚鑣,從此他拍他的,我拍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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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導演徐克(中)及張艾嘉(右)對談 香港m+博物館 供圖

或許有人好奇,為何此刻說起這部製作於1984年的陳年舊戲?事緣香港視覺文化博物館m+日前為導演專題展“徐克:天馬行空的先驅”揭幕,慶祝徐克與製片人施南生創辦的“電影工作室”成立40周年,並舉行《上海之夜2024(4k修復版)》首映。趁此機會,平日里天南海北的老友坐下一敘,才有了開頭這幕。

重拍五十遍,確有其事,也另有隱情。“始作俑者”徐克遲來近40年地坦承:當年拍電影都是用菲林,要等沖洗出來才看到效果,巧的是負責放映“毛片”的人休假三天,他也就“盲拍”了三天。最後洗出來一看,全沒對上焦。失魂落魄地走回片場,面對一眾工作人員“不知道該怎麼說好”,徐克至今記得那種歉意與壓力夾擊下的無所適從。

說出來可能沒人信,這種無所適從貫穿了他的電影生涯。畢竟在旁人看來,他是香港電影新浪潮的領軍人物,早年憑藉重新定義武俠的先鋒作品笑傲江湖,後北上擁抱合拍潮流,亦如魚得水,其執導的戰爭題材電影《長津湖》《智取威虎山》以新穎的敘事手法和槍林彈雨的大場面,令國內外觀眾為之驚艷。

但從徐克的視角來看,一切遠非這般無往不利。相反地,“不是很確定、不知道該怎麼做”的焦灼像鐵柵欄一樣困住他,左衝右突而不得出。當年他初涉影壇,固然有破舊立新、重構武俠片類型的氣魄,執起導筒千頭萬緒一時不知從何講起;幾年後,拍愛情喜劇《上海之夜》更是陷入自我質疑的漩渦,“究竟喜劇要喜到什麼程度?”“在香港拍一個上海的故事合適嗎?”再到此刻,聽到張艾嘉感慨如今電影市場推廣的諸多挑戰,徐克連忙擺擺手,“我很少過問,不敢問。”

回頭看,徐克覺得自己只是接住了命運拋來的球,再儘力將其投入籃中,每一次命中都代表了一部作品的問世,交出答卷便鬆了口氣,並無太多雜念。

或許從新浪潮走來的那一代人也是如此,先鋒破格的標籤背後,“我們根本沒想過什麼大膽不大膽,只是一群人聚在一起拍電影,又哭又笑,留下很多好的回憶。”更深入地了解自己、與之和解,都是在電影里達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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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導演徐克(左)及製片人施南生(右)出席m+博物館導演專題展“徐克:天馬行空的先驅”開幕禮 香港m+博物館 供圖

“我不知道這樣說會不會幫到年輕導演,你一定會遭受很多挫折、失敗、自我掙扎,不知道該不該這樣拍,甚至該不該留在這個行業。但如果電影對你而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你就要堅持下去。”徐克記得,拍處女作《蝶變》時,為呈現獨步江湖的“馭蝶術”搜羅蝴蝶,想像中主人公一計絕招如蝶舞天、馭風取命,現實卻是蝴蝶全然失控狂飛亂舞。他也崩潰過,想過放棄。但如果那時的徐克放棄了,那影壇便從此少了一位敢於大破大立的名導,那乘風而至的新浪潮或許也會再延緩幾年。

所以徐克總會對後輩說,再試一下吧。“總有一天你們也會像我這樣,跟很多觀眾在一起回看舊片,慶祝自己在這個行業的四十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日月光影鞭催着人跑,跑過繁花,跑過荒蕪,千帆過盡,卻也知交零落。

那個午後,徐克說了很多次懷念,已過古稀之年的他,鬚髮皆白,鋒芒收斂,正無限接近他電影里的豪俠暮年:天地有情盡白髮,人間無意了滄桑。

文/中新社記者 韓星童

編輯/崔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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