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灘家喻戶曉的電影《股瘋》，有個經典的特寫鏡頭就在“灶披間”：一排水龍頭滴滴答答、鍋碗瓢盆丁零噹啷，在這裡奏出的“交響曲”便是最美的人間煙火。昨天，滑稽名家王汝剛做客2024上海夏季音樂節misa talk，將上海夏令美食娓娓道來，周柏春家那碗赤豆湯、楊華生私房風扇冷麵，還有王家煮綠豆湯的“獨家秘方”……短短1小時分享會讓人意猶未盡。散場時，有阿婆拿出小抄跟小姊妹分享：“你阿是就光曉得笑了？我把菜單都記下了，阿拉回去燒了試試看。”
一個合格的藝術家通常還是活動家、鑒賞家、美食家，三“家”兼備才算完整。在滑稽界，泰斗級人物都喜歡吃、懂得吃。周柏春晚年時，王汝剛曾同他有過合作。為免老先生奔波，日常排練、磨合，總是身為晚輩的王汝剛登門求教。上海人家有下午吃點心的習慣，也就是古早的“下午茶”，有次去時恰逢點心時段，周柏春便招呼他一同用點心。一碗赤豆湯，他稱“粗點心”，卻別有講究。赤豆紅棗顆顆飽滿，撒上金黃的桂花，香氣四溢。周柏春告訴他，吃好東西，不論價鈿大小，“我選的赤豆叫大紅袍，紅棗是山西的。”
同樣會“吃”的還有楊華生。每逢夏季，上海家家戶戶都會做冷麵，雖是尋常食物但各家風味不同。至今，王汝剛吃過最好吃的冷麵，就在楊華生家裡。他家的冷麵色澤清亮、根根分明、軟硬適中有嚼勁，好吃得放不下筷子。有次，王汝剛實在忍不住，問他討要“秘方”，老先生眼一瞪，你來學戲的還是來學做冷麵的。末了還是心軟，告訴他：“我這叫風扇冷麵。就是面在冷掉的過程中，要一邊加油拌面，一邊不停用扇子扇，看起來普普通通一碗面，着實需要下功夫，跟唱戲一樣道理。”
都說上海是美食之都，世界級的藝術家來滬，也要為覓食特別留出時間。他們卻不知，在上海，最地道的佳肴藏在各家“灶披間”。畫家賀友直祖籍寧波，太太做了一手地道寧波菜。好友丁聰等人自北京來，就惦着賀家的鹹菜大湯黃魚。這道菜做起來花功夫，賀友直少不得回去“套路”太太，“伊拉來上海，不招待總不好，但一個個都嘴巴刁，不肯去外頭吃，非要來家裡，真是麻煩，哪能辦……”相濡以沫數十年，太太當然接翎子：“好哪能辦？後天一早我去買黃魚，叫伊拉夜到來吃飯。”
畫家中喜歡吃的還有戴敦邦。王汝剛說：“都說字如其人，畫也一樣。你看戴敦邦吃，風格就和他的畫一樣。”他口味重，吃鹹的樣樣要蘸醬油，吃甜的酒釀圓子里還要放許多糖，“伊歡喜吃要吃得極致。一如他的畫，色彩鮮明，紅綠對撞，各種線條又極細膩。”藝術家都愛吃，經典作品中也多和美食有關。以滑稽戲舉例：《滿意不滿意》《滿園春色》《小小得月樓》。王汝剛說：“藝術源自生活，吃好了才笑得更歡暢。”如今，食品安全問題一再被關注，確實值得重視，“因為吃和笑，都是讓人健康長壽的關鍵。”（新民晚報記者 朱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