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周顯】
回歸27年後,“女皇陛下”“總督”“立法局”等留有殖民色彩的字眼,在7月10日,香港特區立法會三讀通過《2024年成文法(雜項規定)條例草案》(以下簡稱《草案》)後,退出了香港法律舞台。
本次通過的《草案》分為15部,目的是“就不同範疇的法例提出一些大致上屬於技術性和無爭議的輕微修訂,以更新或進一步完善相關法例。”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第14部:以“中央或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根據基本法和其他法律的規定”取代“女皇陛下、其世襲繼承人或繼位人”、以“行政長官”取代“總督”、以“行政長官會同行政會議”取代“總督會同行政局”、以“立法會”取代“立法局”等。
正如署理律政司司長張國鈞的說法,這個修訂是“無爭議的”。然而,不熟悉香港法制史的人必然有一個疑問:牽涉到大義名分、明明應該是在回歸後急不容緩的立法,為何要等到27年後的今天,才提出“修訂”呢?
7月10日,香港立法會通過《2024年成文法(雜項規定)條例草案》,包括作出法律適應化修改,取代法例中不合本港憲制地位的提述,如“女皇陛下”“總督”“立法局”等字眼。明報(鄧家烜攝)
話說中英兩國在1984年簽署了《聯合聲明》後,便開始了治權移交的手續安排,其中重中之重,就是把在香港行之多年的殖民地法律,轉換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特別行政區的法律。
交接的安排一直相安無事,直至1991年12月25日蘇聯解體,英國以及其幕後操盤者美國,心想共同的對頭已經倒下了,中國的最大利用價值也消失了,於是動了歪主意,企圖下一個目標便是中國,更不甘心乖乖地交還香港,於是便玩起花樣來了。
1992年7月9日,在英國本土選舉失敗的重量級政客彭定康正式上任,成為了第28任,也是最後一任的香港總督。他在任時搞的最大破壞,就是在1994年通過了政治改革方案。新政制使親西方的香港民主派獲得更多的立法會席位,從而讓西方可以在回歸後繼續把香港作為顛覆中國的基地。這行為禍延到2019年的反中亂港暴動,直至2020年《港區國安法》的通過,作為定海神針,方才平定了回歸多年的亂局,可知其為害之深重。
時任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主任的魯平斥責彭定康是“千古罪人”。多年之後,他回憶稱當時“整個平穩過渡被他破壞了,給我們製造了很大的困難。如果不是彭定康的話,香港過渡的情況更平穩。影響香港的不只是政治體制,還有整個香港人的信心和經濟。”
由於中國政府並不承認彭定康的政改方案,從而也不承認1995年循此政改方案選出的立法會議員,因此議員們也不可以“直通車”過渡至1997年7月1日,就此籌組了臨時立法會,任期由1997年1月25日至1998年6月30日。
臨時立法會在回歸日通過了《香港回歸條例》,分為9個部分,共32條,目的就是要把殖民地法律迅速過渡成為特別行政區的法律。其中的第四部就是“在任何條文中對女皇陛下、皇室、官方、英國政府或國務大臣(或相類名稱、詞語或詞句)的提述,在條文內容與以下所有權有關或涉及以下事務或關係的情況下,須解釋為對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或其他主管機關的提述——在任何條文中對女皇陛下、皇室、官方、英國政府或國務大臣(或相類名稱、詞語或詞句)的提述,在文意並非第1條所指明者的情況下,須解釋為對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的提述。”
這個做法無疑是粗糙的,但卻快速、實用,適合過渡期間的非常安排。於是,在回歸後,看香港法例,依然可以看到有大量的“女皇陛下”、“總督”、“總督會同行政局”等等的殖民地殘留字眼,需要在心中自動轉換。法律界人士當然習慣了這轉換,然而外人看來,不免彆扭。
香港地政總署公布的新版香港地圖。政府新聞處
查實香港法例並非沒有經歷過類似的轉換。伊麗莎白二世是在1952年登位,在這之前,英國王室的君主是她的父親喬治六世。她登位之後,香港法例也有把“國王陛下”改為“女皇陛下”,而且是說改就改。因此,香港在回歸之後的27年,才作出相應的名詞修改,的確是太遲了。
但無論如何,《維護國家安全條例》在3月23日通過,標誌着特區政府完成了《基本法》第二十三條賦予的憲制責任。政府在此時此刻作出了上述的“輕微修訂”,好比是把殖民地時代的棺材上面打上最後一顆釘子,標誌着該時代的最後殘餘也消失了。
事實上,伊麗莎白二世於2022年9月8日逝世,“女皇陛下”亦早於法例修訂之前消失。
伊麗莎白二世統治了香港45年,中年至老年的香港人,從小到大均感受到她的存在,例如香港政治機關常常掛着她的照片,想不看到也難。也不諱言,由於在八、九十年代,香港處於前所未有的繁榮期和高峰期,也很難免對那個年代有着“戀殖”的心理。
其實在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初期,以至於喬治六世和更早的英殖年代,香港的社會秩序和經濟狀況依然是亂七八糟、民不聊生,否則也不會有1922年和1925年的大罷工,1956年的暴動,1967年的反英抗暴。然而,仍然存在這些遠古記憶的人已死得九九十十,再加上反中分子多年來的宣傳和渲染,現在“戀殖心”最強的反而是二、三十歲,從來未被殖民統治過的青年人。也許,在他們的心目中,殖民地時代就是電影中美化了的呂樂、跛豪,而不是現實中包娼庇賭,腐敗貪污的呂樂,以及殺人販毒、無惡不作的跛豪。
話說香港的第一條大馬路,位於香港島的中心位置,全長4公里,稱為“皇后大道”,其中又分為東、中、西三段。這條馬路建成於1942年,其名字是出於當時御宇日不落帝國的維多利亞女王,而不是伊麗莎白二世。至於香港島的另一條大馬路,位於東部的北角,建成於1935年,稱為“英皇道”,標誌的是喬治五世,即伊莉沙白二世的祖父。伊麗莎白二世在香港並無街道名字。
從歷史評價的角度看,伊麗莎白二世在位70年又214天,也是人類史上在位第二長的君主,僅次於路易十四。她親歷了大英帝國的衰落,如何在衰落期維持帝國和本人的不失優雅,她也算是做到了恰如其分。
從殖民地時代走過來的一代人,沒有人對現在的英國國王查爾斯三世有過任何一絲一毫的尊敬。當年的香港人把伊麗莎白二世戲稱為“事頭婆”,意即“老闆娘”。今天,“事頭婆”仙遊了,她的名字也從法例上永遠地抺去了,“戀殖”也已成為一個歷史名詞。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和香港特別行政區區旗在香港街頭迎風飄揚。新華社 李鋼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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