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許一部分人民群眾不愛劉亦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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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許一部分人民群眾不愛劉亦菲 - 陸劇吧

出品 | 虎嗅青年文化組

作者 | 黃瓜汽水

編輯、題圖 | 渣渣郡

一句“北京到底有誰在啊”,讓內娛等來了今年的第一個爆款。

亦舒,劉亦菲,大女主——這些元素足以讓《玫瑰的故事》成為今年最有流量的幾個字。哪怕是下樓買杯瑞幸,都能看到黃玫瑰的周邊拿鐵。

有趣的是,當電視劇完結,它的長尾效應並沒有消散。

圍繞着劉亦菲產生的爭議,要麼是極盡溢美的誇獎,要麼是諱莫如深的沉默。

批評劉亦菲和她的作品,正在變成一件非常需要勇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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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劉亦菲,或許沒有演員能夠駕馭這部懸浮的《玫瑰的故事》。

如果你也出於好奇讀了亦舒的原著,一定會瞠目結舌。

黃玫瑰是一個美到妖魔化的符號。

出生於香港富商家庭,哥哥黃振華是建築師,黃玫瑰的一生除了有錢有愛,眾星捧月,只剩下美麗。所有男人看到她,先是呆住,接着發瘋,然後拋妻棄子。所有女人看到她,先是呆住,接着羞愧,哭着理解了男人為何拋妻棄子。

黃玫瑰近似於海倫。所有人類見到她的唯一想法,是“世界原來真有美女這回事”。哥哥形容她“是個被寵壞的爛蘋果”,她的皮膚晒成了蜜糖的顏色,像吉卜賽女郎,也像西部片里的印第安美女。她的美並非是劉亦菲式的柔和與清淡,而是一把開了刃的銳利刀鋒,令人驚心動魄,甚至恐懼。

原著里,周士輝為了她拋棄懷孕的妻子,她的美貌把對方耍得跟狗一樣;接着她出軌了有未婚妻的庄國棟,被庄國棟拋棄後,她賭氣去美國讀書,嫁給了在銀行工作的方協文,但她卻忍受不了平淡的婚姻生活;離婚後回到香港,她又遇到了溥家兄弟,溥家敏和溥家明都愛她愛得發瘋,家敏差點為了她拋棄未婚妻;溥家明死之後,她和大多數亦舒女郎一樣嫁給了一位老爵士,結果狗血的是,繼子羅震中愛她愛得失足跌落在池塘里。

這是一個有別於所有亦舒女郎的高度理想化女性符號,集中了亦舒的所有痴心和幻想。同時,這也是一個被高度客體化的人物,全書的四個敘事視角都是男性,玫瑰在他們的眼裡盛開或凋零。

“我也覺得玫瑰是離婚三次,到四十九歲半還有人排隊追求的那種女人,她的命運註定是這樣,傾國傾城的尤物,往往身不由己地成為紅顏禍水,也是命運。”

“她的臉簡直發出柔和晶瑩的光輝,一雙眼睛如黑玉般深奧,身材纖弱苗條,整個人如從工筆仕女圖中踏出來,她便是太初的母親?我本來並不相信天下有美女這回事。太初的漂亮只令我覺得和煦舒適,但這位女子的美是令人驚心動魄,不能自己的。我忽然有種恐懼,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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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並不奇怪。

因為故事發生在 1980 年代的舊香港,一個現代文明與傳統愚昧水乳交融的特定時間與特定地點。這不是都市愛情故事,更像是一段香江奇情傳說,且只能發生在太平山頂的富人別墅里。確實,富有又美麗的女人,除了愛情的苦,什麼苦都不用吃。

所以,對於內娛的編劇來說,要把這樣一個離奇的都市傳說,改編成一部落地的,現實主義的,面向廣大人民群眾的“大女主自我成長劇”,幾乎是地獄難度。

這也正是《玫瑰》改編失敗的起點:

一部空中樓閣的寓言,如何才能變成家長里短的肥皂劇?

既要用亦舒原著的框架,又要填補亦舒沒寫的空白部分,很難保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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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的是,這部電視劇又一次使用了經典的“大女主公式”。

首先,大刀闊斧閹割的,就是與當今保守社會背道而馳的“不道德感”。

劇本需要讓黃亦玫仍然愛過四個男人,但絕不能有道德瑕疵。

於是,庄國棟必須變成單身男人,這樣玫瑰便沒有搶了別人未婚夫的嫌疑。再刪掉最後嫁給老爵士的橋段,這樣又少了撈女的罪名。反手再來一個小奶狗戀愛收尾,大女主劇的要素拉滿。

黃玫瑰在愛情里為所欲為、不解世俗的姿態,被改成了“絕對偉大絕對正確”的新時代大女主。她必須陽光活潑,努力奮鬥,精神面貌得比少先隊員還積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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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原著中沒上過一天班的黃玫瑰,是一個絕對的空心美人,是一隻色盲的花蝴蝶。而現在,她搖身一變職場女性,這是需要編劇 100% 原創的劇情。

“玫瑰並不是一個有靈魂的女孩子,她毫無思想,唯一的文化是在我書房裡撿一兩本張愛玲的小說讀。”

劇中的黃亦玫,職場順利得像過家家。

靠着耀眼的清華子弟身份,三兩道幼稚簡單的面試問答題,就能順利拿下一份工作。靠着替女老闆撿走沙拉里的玉米就能接連升職,從實習生分分鐘變成策展人。在職場上鶴立雞群,無條件地被領導和老闆喜愛。

別問,問就是長得漂亮,漂亮是一切的通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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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主創選擇讓那個最無聊最廉價的男人,去承擔最多的罵聲,擔負最多的宣發 kpi。

原著里的方協文,內容少得可憐,就像他沒趣的銀行職員工作一樣,他是一個配不上玫瑰的老實人。但留給國產劇改編的方便之處在於,一個空白的角色,可以填補原著缺乏的最強烈的戲劇衝突。

於是最老土最俗套的熱搜和對罵,全部為了方協文量身定做。

惡毒的鄉下婆婆,落後的婚育觀念,婚後即翻臉的大男子主義,生孩子不讓打無痛,婚後催生二胎,控制狂裝 gps 監視女友——你能想象到的所有社會新聞里男性的醜惡嘴臉,都被編劇無腦複製粘貼到一個人物身上,偷懶偷到抄答案都懶得改了。

由此製造出的一系列過於黑白分明的低級矛盾,讓玫瑰經受的挫折也乏善可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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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人無奈的,是這部劇一以貫之地繼承了當代國產劇的優良傳統:按財產、美貌、階級、出身來劃分品德與人性。

黃亦玫出身清華教授的高知家庭,是北京土著,名門貴女,連編劇在採訪中也透露這個角色就是照着那些北大子弟們寫的,字裡行間充滿了對大城市上層階級的遙望與傾慕。

既然如此,小地方出身的,必然是鳳凰男。自卑敏感的方協文,身後必然有一個愚昧得比裹腳布還酸臭的婆婆。用腳後跟都能想到,兒媳婦生孩子,婆婆絕對會發表“誰不疼這一回”的封建發言。

小地方出身的,哪能少了經典老番“樊勝美母題”?小鎮女性蘇更生也必須擁有吸血鬼原生家庭,父母也共享着樊勝美老媽同款惡毒嘴臉。

底層家庭不是在東北就是在蘇北,高門貴女不是在北京就是在上海。巧不巧,這些爛俗老套的情節,如今仍然會成為爆款劇最熱門的討論點。

每一個角色都極盡臉譜化,營銷 buff 疊滿,資本可以按照這個萬能公式,繼續打造出無數種流水線大女主電視劇模版,今天是亦舒,明天可以是別的,反正買賬的人永遠絡繹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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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評人、作家、華東師範大學教授毛尖在視頻《推翻清朝一百多年了,你們還這樣拍玫瑰?》里批判了這種按照財富顏值分配道德的創作手法,結果被粉絲們追着罵了十幾條街,甚至有一位憤怒的 up 主專門拍了一期視頻,逐字逐句反駁糾正毛尖的論點。

但是,毛尖除了幾處劇情還原得不準確,核心論點真的說錯了嗎?

國產劇的表面是大女主勵志,內核仍然是上層階級享有體面和道德,底層階級的原罪永遠無法抹除。左翼電影用 50 年的時間,把清白的良心還給底層,現在底層人又開始被迫扮演丑角和惡霸,作為熱搜的底料出現。

遺憾的是粉絲們無法理解這些。

有人質疑她作為教授的資格,說她侮辱了“老師”這個職業;有人嘲諷她“愛丁堡”,偏袒了劇中的鳳凰男;還有人恨不得立刻告到華東師範大學去,讓她立刻滾出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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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圍繞着劉亦菲,事情就變得複雜了起來?

因為劉亦菲在一眾 85 系女演員中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古裝女神三部曲”是她的養老保險,是全體 90 後觀眾無法抹去的濾鏡,也是影視剪輯博主們永遠的寵兒。畢竟連金庸都說“亦菲小姐,有你演王語嫣,讀者才知金庸沒有騙人”。

當一個人的開局就站在雲端最高處,接下來的路如何不滑坡就變成一道難題。

小龍女、王語嫣和趙靈兒——這三位國民重量級仙女,有如千斤重的秤砣,壓掉了所有關於劉亦菲本人的質疑。畢竟看着仙劍一長大的一代人,對她只會產生無窮無盡的溺愛。

甘心做劉亦菲的裙下之臣,已經變成了血雨腥風的內娛論戰中唯一政治正確的話題,永遠安全,永遠不會有任何爭議,像憲法般容不下一粒沙子。

被神化的劉亦菲不會有差評,也不可以有差評。一切針對劉亦菲的評價,都“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一旦你對劉亦菲的容貌有任何”非正向的評價”,你大約會收穫“看看眼科”“撒泡尿照照鏡子”這樣的熱心建議。

觀眾們甚至用一系列順口溜來歌頌這種美貌的絕對正確:“拜託,這可是劉亦菲啊”“全世界的相機都對不起她的美貌”“你連她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長此以往,關於她只剩下清一色的關於外貌的讚美,另一部分觀眾只能保持着“不敢說”的狀態。

即便如此,大家仍然會出於“國民度”溺愛劉亦菲,讓她穩穩噹噹做着中國影視圈的茜茜公主。

就像所有人都自覺欠星爺一張電影票,所有人也會因為趙靈兒或王語嫣,對劉亦菲本人保留永久豁免權。

但這種全民範圍的豁免權,偶爾也會讓人產生逆反情緒。

任何關於容貌和演技的利劍,到了劉亦菲面前都會融化掉。

對於其他女演員而言,無論胖瘦美醜都會挨罵,唯獨劉亦菲胖了是健康美,瘦了是身材天花板,這是只有她能夠享受的全民雙標。

為了證明劉亦菲這幾年出現的溜肩是美的,粉絲甚至搬出了唐朝《仕女圖》,論證溜肩自古以來都是美人的標誌。

我們不贊成針對女性的身材焦慮,但同樣的情況置換到其他任何女演員身上,一定會面臨更嚴厲的指責和審視,很難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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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劉亦菲搭戲的男演員,無一例外淪為了“內娛痴漢”。

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在劇集彈幕里幾乎看不到任何觀眾滿意的男演員。畢竟,能和神仙姐姐站在一起,都是他們排着隊修來的福氣。一旦劇情使他們面目醜陋,演員就會淪為猥瑣的尹志平。

甚至連一隻貓,一個嬰兒,能和劉亦菲同框,都變成了祖上開光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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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作品更不能輕易被質疑,哪怕這些問題和她本人並無關係。

有觀眾不滿意《玫瑰的故事》的服化道——故事明明設定在2000年之後的北京,卻營造出了2024年的氛圍感。

除了演員手上的小靈通和諾基亞,桌子上的大屁股台式機和復古的 qq 頁面,不經意露出的心相印手帕紙,其餘道具看不出任何千禧年的質感。服化道既用心也不用心,產生一種微妙的割裂感。

劉亦菲的變裝秀,更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然而,一旦有人質疑“這不符合那個時代的穿着”,就一定會有人站出來反駁,嘴硬得讓人心疼——

“2000 年的北上廣深就是這麼穿的,比現在時尚多了”

“那可是北京上海,你在小地方不知道罷了”

“你以為 2000 年的北京是你們老家縣城那麼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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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心去看看千禧年之後的時尚雜誌就知道,當時人們的穿衣風格確實比當下更大膽前衛,但卻更偏向於 y2k 的混搭,而不是劇中那些按圖索驥能找到掛牌標價的當代時尚產物。時髦是不能脫離時代特徵的。

由此,整部劇呈現的質感,並不像一個設定在千禧年左右的故事。主創卻不停用鏡頭對準那些凸顯年代感的物件,如此對比,就像演員們下班後在玩 00 年代復古劇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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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 年的北京街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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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的故事》部分造型

還有一位網友,幾乎是小心翼翼地指出《玫瑰的故事》在法國盧浮宮的畫面使用了綠幕摳圖。

客觀來說,一部資本雄厚的電視劇,做好後期是最起碼的工作。

然而粉絲甚至連這樣的聲音都不允許出現,紛紛站出來證明“我家電視看不出來摳圖”“沒覺得摳圖”,最後乾脆說“光顧着看天仙的臉了,誰在乎這些”。

可是,作為付費購買影視會員觀看電視劇的觀眾,為電視劇流量貢獻點擊率的觀眾,為什麼不能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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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寵溺的劉亦菲,很難磨練出真正的演技。

只要說起演技,一定會有人重申“她都是劉亦菲了,還要什麼演技啊”“我只看臉就夠了”“別太較真了”。

但是,劉亦菲在所有美神符號之外,她的本職工作仍然還是一個演員。

她曾經明確拒絕過“天仙”的標籤,而粉絲卻一直固執地把她推向“天仙”兩個字。

這些年來,她作為演員最珍貴的十年,都被“天仙”這頂光環浪費虛擲。

她在“女神三部曲”里的表現,靠的並不是演技出眾,而是靠神似。

不需要打磨台詞,不需要琢磨演技,也不需要控制面部微表情,只要她站在那裡就足夠有說服力,只要她微笑,一段神話就成立了。但這是取巧,不是表演。

三個傳奇角色足夠送她上青雲,但也導致她在打基礎的時候就沒有磨練演技的機會。

曾經在採訪中,她透露過早年一直在外面拍戲,錯過了北影表演系每個學生的必修課“釋放天性的動物表演”,多年之後回頭看,不知道這是否算得上一段陰差陽錯。

她沒有學習過一個演員該如何“釋放”,因此不懂得大開大合。她只能一直端着,才能盡量減少破綻。而這種持重,也巧合地讓她變成扮演女神符號的不二人選。

這也是許多觀眾認為她“不接地氣”的原因,她像一尊空心雕像,很難模擬出人類的感情。就像金庸誇過她美麗,也說過她“怕難看,不敢做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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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註定是一個空靈純潔的符號,一個與性張力絕緣的冷漠美人。她無法感知細微的情緒,彷彿一切跌宕起伏的情節,都在她的眼前蒙上了一層薄膜,她只能冷眼旁觀,無法撕心裂肺。

她如今重回國產劇,仍然看不到演技的回溫。

事實上,她挑選的角色都是絕對的安全牌,部部都在她的舒適區範圍內。明明說著不想做天仙,可實際行動上並沒有什麼改變。

無論是《夢華錄》還是《玫瑰的故事》,一到情緒賁張的時刻,她只能做出表演的動作,而非真正融入角色。當黃亦玫和庄國棟鬧分手的時候,砸東西潑油漆的她,像可雲一樣機械地發泄情緒。無論她如何大哭大叫,看上去都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痛苦,局外人甚至能看出喜劇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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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台詞總是在同一個頻率上跳動,沒有層次,沒有情緒。她的流淚與微笑,不是內心感情滿溢後的結果,而是大腦下達的表演指令。

20 年來,劉亦菲一直在刻苦努力地扮演着“一個正在演戲的劉亦菲”,她並不相信她正在表演的故事,只能強迫自己融入到當下的情感邏輯當中,所以,所有角色都長着她自己的面目。

劉亦菲就像一個努力在城堡里學習吃苦的公主。

她可以在肉體上付出極大的辛苦,可以灰頭土臉地出現在幕後花絮照片里,但很遺憾,演技確實是一種天賦,就像美貌也是她的天賦一樣。

劉亦菲的尷尬之處在於“不上不下”。向上看,是章子怡們這些真正的女演員,向下看,是流量時代製造的丑孩子與愛豆偶像。她不屬於任何一邊。

當她闖蕩電影圈鎩羽而歸,回到曾經佔有統治權的電視圈時,她幾十年不變的美貌,就變成了觀眾報復性誇讚的奇觀,是反駁這個墮落內娛的最後武器。

至於演技,反而變成了最不重要的贅余。

說到底,從 14 歲出道以來,劉亦菲一直沒有遇到過屬於她的那個“李安”。

資本們逐利而來,導演們按資方要求寫作業,人人都想從女神符號上分一杯羹,她一直扮演着最美麗的雕像,卻沒有人真正調教她該如何成為一名“演員”。

李嘉欣在《墮落天使》里也是一樣,她在乎髮型、妝容、甚至是衣角的褶皺。但王家衛的魚眼鏡頭,卻陰差陽錯地捕捉了她緊張的痙攣感。

但王家衛能調教劉亦菲嗎?恐怕不能,因為粉絲捨不得。

這何嘗不是劉亦菲的遺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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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一來,黃亦玫和劉亦菲,形成了一組有趣的互文。

她們都毫不費力地獲得所有人的迷戀和喜愛,她們被保護得太好,對真實世界的痛苦永遠有隔閡。

她們的存在,不斷印證着“金錢和美貌是一切的通行證”這句亘古不變的恆言。

且不說美劇英劇,日劇拍出了《東京女子圖鑑》,台劇已經拍出了《不夠善良的我們》《我們與惡的距離》,國產劇卻淪落到與亦舒的幾本小說糾纏的地步。

一個由金錢與美貌構建的“全新版本大女主”,對當下的女性主義議題來說有什麼討論價值?

在原著里,親生女兒方太初看到嫁給老爵士享受榮華富貴的“羅黃玫瑰”都忍不住吐槽一句:“香港有一家人八口一張床,她做過些什麼,配有如此排場?”

就像大多數亦舒女郎根本不是獨立女性一樣,劇中的黃亦玫獲得的自由也不是真正的女性主義。

她的一生由北京戶口、高知家庭、高薪哥哥、高管閨蜜等等外部條件托舉,在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條件下,她可以開着奧迪,從事着藝術工作,錦衣玉食地享受愛情和自由。

而現實情況是,大多數帶着孩子獨自生活的工人階級單親母親,會被沉重的生活壓得窒息。沒有後盾,沒有托舉,沒有油畫和帥哥環繞。

連女性主義祖師奶夏洛蒂·勃朗特都在 19 世紀的作品裡說過,相貌和財產不是衡量人性的尺度,人人生而平等。

“你以為我貧窮、相貌平平就沒有感情嗎?我向你發誓,如果上帝賦予我財富和美貌,我會讓你無法離開我,就像我現在無法離開你一樣。雖然上帝沒有這麼做,可我們在精神上依然是平等的。”

而我們當代的影視創作,卻竭盡全力回到糟粕的價值觀中去,不斷強調着權勢、金錢、美貌的絕對正確。貫穿戲內戲外的“美色至上主義”,讓人感到空洞與乏味。

如果這也能被稱作現實主義,那才是最魔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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