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書展·在現場 | 兒科醫院病房裡的大提琴聲

“猜猜這裡頭是什麼?”復旦大學附屬兒科醫院住院部童樂園,1966年出生的法國大提琴家克萊爾·奧佩爾背着大大的琴盒來到孩子們中間。

雲南來的幾個小患兒在上海接受了慈善手術,十分成功,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回家。“提琴?”一個胖墩墩的小男孩舉起手小聲問道。

2024上海書展·上海國際文學周嘉賓、法國大提琴家克萊爾·奧佩爾走進復旦大學附屬兒科醫院,帶來一場特別的上海書展活動。施晨露攝

克萊爾·奧佩爾是本屆上海書展·上海國際文學周嘉賓。常年與柏林愛樂等頂尖樂團合作的她,在教學與全球巡演之餘,為自閉症兒童、失智老人、臨終病人等特殊人群演奏。她與巴黎聖佩琳娜醫院的姑息治療科合作進行“舒伯特繃帶”現場音樂鎮痛作用研究項目得到醫學界認可。紀實文學作品《舒伯特繃帶》獲法國2021年音樂家文學獎,中文版由上海文藝出版社推出。

“除了詩歌之夜,在蔦屋書店和思南文學之家的分享會,克萊爾特別希望能夠和上海的醫務工作者交流,在醫院裡為病患帶來音樂。”責任編輯趙一凡是這本書引進中國的“發現者”,在他看來,這不僅是一本觸動人心的書,也可能是一本對國內醫學界相關實踐“有用的書”。

克萊爾·奧佩爾上世紀90年代畢業於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後來又在巴黎索邦大學獲得哲學學位,在法國圖爾大學醫學院接受藝術療法教育。不過,她一開始接觸自閉症兒童,卻被要求“不要看任何相關資料”。

背着大琴盒,克萊爾·奧佩爾來到復旦大學附屬兒科醫院,這是她特別希望去的地方。施晨露攝

那是巴黎郊區的一所兒童治療中心,一個下午,克萊爾走進這裡,然後待了7年。“有個男孩一直躺在地上不說話,大提琴的聲音讓他站了起來。他坐到鋼琴前,開始彈起來。當然,他並不會,但就像一個虛擬的演奏家,我們一起組織了一場音樂會。我演奏巴赫的音樂,他突然對大提琴打了一拳,面板被擊破,他把手伸進破碎的缺口,看着我。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直視對方。”

在與復旦大學附屬兒科醫院社工部、心理科、護理部等醫護人員交流時,克萊爾講起這段經歷。“我8歲對大提琴一見鍾情,14歲舉行第一場演出。現場有位患病的女士說,如果你是醫生,可能已經治好了我。我把音樂和治療聯繫起來,作為自己的人生理想。”克萊爾說,推動她作為音樂人走向治療、走向“照料”的,不是道德的力量,而是某種天然、本能甚至是野性的力量。

克萊爾·奧佩爾與醫護人員分享相關研究數據。施晨露攝

不同於上海展覽中心主會場里熱火朝天的景象,在兒科醫院舉辦的這場今年上海書展特別活動,沉靜而溫情。

帽子“戴”在琴盒上,一種法式浪漫。施晨露攝

從主會場趕到現場的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觀察到,克萊爾為這場活動做了充分的準備。她與醫護人員交流時,介紹了“舒伯特繃帶”現場音樂鎮痛作用研究項目的詳盡數據,演示她如何在病房裡演奏舒伯特《降e大調鋼琴三重奏》行板樂章的主題,琴聲如泣如訴。

克萊爾·奧佩爾為醫護人員演奏演示。施晨露攝

走進住院部童樂園,大提琴成了頑皮的玩具。

“誰知道大提琴有幾根弦?”還是那個胖胖的男孩,用手指比了“4”。“是的,四根弦,每根琴弦都可以講自己的故事。”克萊爾撥動琴弦,熊爺爺、熊爸爸、熊媽媽、熊寶寶依次“登場”。接下來,猜猜這是熊爺爺還是熊寶寶?

克萊爾·奧佩爾在住院部與小患兒互動。施晨露攝

她為孩子們準備了大提琴版的《小星星》,孩子們輕聲應和。轉過頭去,她注意到一旁陪伴、等待小患者的媽媽們。“這首曲子是給媽媽們的”,琴弦間流淌出醇厚的旋律,是中國歌曲《月亮代表我的心》。

克萊爾·奧佩爾在住院部為小患兒演奏。施晨露攝

“你們想來感受一下演奏時,琴身是怎樣振動的嗎?”一開始還有些拘謹的孩子們一下子將克萊爾圍住了,小手爭先恐後地湊近大提琴的琴身。第一遍結束,克萊爾引導道:“這次,我們輪流來。”

琴聲忽而悠揚,忽而歡快,一隻只小手依次挨上那個神秘的大傢伙,“感覺到了!”

童樂園裡,靠牆一圈都是書架,背着大提琴的克萊爾出現時,孩子們正在閱讀。“喜歡看書嗎?”記者問。幾個小腦袋都點了點頭。

閱讀、音樂、療愈,在這個小小的空間里發生碰撞。讓閱讀和藝術的力量,給更多人帶來心靈的療愈和精神的提升,這應該也是上海書展之於這座城市和城市裡的人們的意義之一。

克萊爾·奧佩爾與小患兒。施晨露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