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80年代香港女神們都經歷過什麼嗎？
那是香港動作片的黃金時期，上至導演演員，下至龍虎武師，誰沒試過把命交給電影？
這股鐵漢暴風，一個女神都不放過。
張曼玉、林青霞、王祖賢、關之琳、梅艷芳
01
張曼玉&林青霞
大部分香港電影女神被虐，都拜一人所賜。
我們的成龍大哥！
話說1985年，成龍剛完成可能是他這輩子最痛恨的作品之一：美國片《威龍猛探》。
與好萊塢導演合作的不愉快程度，讓他跟老闆直言，如果導演不走，就是他走——誰讓這導演明明拍的是動作片，卻說“動作戲不重要，我也不會拍”？
痛定思痛，成龍決心拍部讓好萊塢這輩子也難以企及的真·香港猛片。
《警察故事》誕生。
乍看之下，搏命動作由他包攬，愛情文戲交給女神就行。所以，女主角破天荒地落在林青霞和張曼玉身上。
當時成龍的劇本，高潮戲通常只有一個“打”字，怎麼打、打多久、用什麼打，全等拍到才開始設計，兩位大美人當然覺得不關自己的事。
事實證明是“表錯情”。拍文戲時，張曼玉要被成龍從小綿羊機車上扯下來：
被一腳從樓梯上踹下去，全都親身上陣：
想起開拍之初對成龍的評價，張曼玉應該是“悔不當初”吧？
更慘的是林青霞！
接拍之前，成龍跟她承諾的待遇是“不做花瓶，戲份更多”。
林大美人心裡還喜滋滋的呢，不料最後才發現，成龍把她的戲份都“加”到了特技上。
其中一幕，居然是把她整個人撞進玻璃櫃里——雖然是糖膠做的假玻璃，但撞上去的疼痛完全不比真玻璃輕。
更困難是，為說服林青霞親身演出，每天讓她來現場看其他武行“撞玻璃”，只為向她證明這是安全的，結果先示範的武行個個頭破血流，害得林青霞每次現場喊“開機”就腿軟……
進度拖不起，成龍只好變紅臉——“必須完成”。
林女神開始祈禱。
但缺乏保護措施的年代拍動作戲，往往準備妥當，還是有可能發生意外。成龍就說——
“那時我們說好喊開機，1、2、3，action，再摔……但正式來時，我一喊開機，就把她摔了出去，她完全被嚇到了。”
還有林青霞被過肩摔砸桌上，NG鏡頭也極力捕捉她的慘狀。
這還叫文戲嗎？這分明是“刎戲”啊。
所以，即便鏡頭拍得好，即使觀眾被女神的敬業驚呆，即使還提名金像獎“最佳女主角”，但經歷這等慘況，林青霞打死都不再跟成龍合作了。
可倆女神願親身搏命，卻讓直男成龍信心大增啊。
等到拍《龍兄虎弟》（1986），又如法炮製啦！
02
關之琳，以及還是張曼玉
這次輪到“關大美人”。
看過《龍兄虎弟》的，都會對結尾成龍從懸崖跳到熱氣球上的特技印象深刻。
但成龍最初的想法，是讓譚詠麟、關之琳和羅拉芳娜都親自坐熱氣球。
結果到了現場，關之琳發現真要升上半空，當場“哇”一聲就哭了出來，勞拉·福納見她這麼害怕，也跟着哭！
勞拉·福納
關之琳
就此上演一幕中外美女“抱頭痛哭”的心酸景象。譚詠麟雖然沒哭（好樣的！爺們），但當場大發雷霆，拒絕“升空”。
成龍沒招了，只能讓三人坐上去後，用繩子將熱氣球“綁”着，拉上離地面比較近的位置，留心看，還能看到那條綁着的繩子。
但成龍就此“放過”關之琳了？並沒有！
拍完《龍兄虎弟》，1987年，成龍又自導自演《A計劃續集》，還找關之琳演，另一女主自然是受虐狂魔張曼玉。
片中關之琳要完成的特技，是坐在籃子里，從高處一路滑到地面。要是只看畫面，似乎挺簡單的……
但關之琳依然當著劇組300多人的面，對導演破口大罵：
即使90年代重聚，關女神對成龍要這樣“虐”她的經歷，還有些耿耿於懷。
但她為什麼又答應拍了？
發泄完之後，關大女神本來回化妝間要跟張曼玉訴苦，卻不見張女神身影。
回現場一看，才發現張曼玉邊哭邊說“爬就爬吧”，就這麼爬到了房頂。
此情此景，不做更沒面子，反正我不是一個人被“虐”，關之琳就跟着爬了上去，把特技做完。
結果還是上當，而且比坐籃子下墜更危險。此時的關大美人，可能怕到連粗口都講不出來了：
可張曼玉又好過嗎？
要不說拍成龍電影，連女神都要玩命。當時給她的動作，是從頂層斜跳到下層帳篷，再從下層摔到地面上，三層樓高呢。
為了先給女神信心，成龍先讓她從簡單做起：“你先從第一層跳到第二層，不是很高的，再往下面就是紙皮盒了，肯定沒問題”。
雖然還是被虐，但外國人性格的張曼玉（女神從小在英國長大）還是咬牙試成功了。
但沒想到虐個沒完。最後一步，是要女神落到第二層帳篷後再彈到地上，但地上沒有紙皮盒，是成龍把她接住。
女神終於受不了，“哇”地第N次大哭起來。
前前後後，當時也在現場的關之琳都看得一清二楚。
一如先前林青霞，《A計劃續集》也成了關女神跟成龍合作的最後一部戲。
三個字：圖什麼？
但這仨字偏偏對張曼玉“不適用”。隔年（1988）再拍《警察故事續集》，已兩次受驚的她，唯有繼續演成龍女友。
也唯有繼續被虐。
有場戲，本來她要躲過推骨牌般倒下的鐵柱。但有道是“細節決定成敗”，就是這一瞬間，對女神而言本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結果步子邁晚了，可憐張女神中間就被鐵柱砸倒，頭上血流如注！！！
但流血還是小事，關鍵事發之時，張女神頭皮被割傷了一大塊，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結果去醫院縫針後，才意識到真的好痛，好痛，好痛……
更讓人心疼是，因為怕打針，只要護士拿着針筒過來，張女神就嚇到大叫，堅持要包着紗布回家休養，最後熬了一周才拆線。
但也落下後遺症：受傷的頭皮那塊，長期都不能長出頭髮，更可憐張女神，從此只能借髮型遮住疤痕。
03
其他女神：利智、梅艷芳、王祖賢……
當時的香港電影女神們可能認為，只要不拍成龍那些“收買人命”的動作片就行了。
可到頭來，只能說美貌限制了她們的想象力。
又是1988年，被譽為“五十年一遇的美人”的利智，剛當上女主不久，就在《老虎出更》里遭“虐”，被發哥暴揍！
利智
《老虎出更》
發哥不曾留手，利智更沒借位，用今天眼光看，簡直匪夷所思！
詭異的是，《老虎出更》當年香港票房竟高達2700多萬港幣，位居年度十大賣座片第五名，當時不少捧場的觀眾竟然還是女性（都喜歡看發哥打女人？）。
片子的導演是劉家良，當時已沉寂影壇好幾年。本來拍功夫片從來強調“不打女人”的他，為了市場翻身，專門設計這場“打利智”。
作為女神，利智怎麼都不該同意拍攝，但想到自己在香港形象一度不濟，不如把自己豁出去，用“自虐”方式佔領輿論高地。
既然當時做女神要“挨打”，不如改弦易轍，做“打人”那個。
這不，剛拿金像、金馬和亞太三料影后的梅艷芳，就在80年代末接拍了兩部動作片：徐克執導的《英雄本色3：夕陽之歌》，及泰迪羅賓執導的《亂世兒女》。
《英雄本色3：夕陽之歌》
縱觀當時香港影壇，演罷文藝片馬上“開打”的女星，真只有梅姐一位。
但被虐是不分性別的。
拍《夕陽之歌》，梅艷芳先是意外被槍托擊中右眼眉，當場流血痛暈，滿天星斗。
到《亂世兒女》，因導演要求親身上陣，梅艷芳咬牙拒絕用替身。不料拍這樣一個高踢飛腿的動作時，由於位置不對，她半空被武行踢中，當場動彈不得。
梅姐被打的原圖找不到，上一張她打人的瀟洒一下
心有餘悸，傷愈之後，梅艷芳把原定跟大boss洪金寶的一場對打戲都取消了！
“實在相差太遠，我跟他站出來一看，大家都覺得我沒可能打贏，他一拳就可以把我轟飛出去，還好沒拍。”
但也因為有這個經驗，90年代開始，梅艷芳陸續主演了《九一神鵰俠侶》、《賭霸》、《東方三俠》、《現代豪俠傳》和《給爸爸的信》等有動作戲的電影，總算在芸芸被“虐”的銀幕女神中，找到一條自己的路。
《東方三俠》
女神終究是“不能打”的，如果不甘“被人打”，該怎麼做？不演打戲唄。
但血光之災還是來了，而且是，落到王祖賢頭上！
當年拍《驚魂記》（1989），她並沒跟林青霞演打戲，卻被林女神往大腿割了一刀。
戲外無意“被虐”，戲裡當然也要“虐”回去。
王祖賢和林青霞這場車裡撕，足以宣告80年代銀幕“女神時代”的結束。
“副作用”也很強，劉鎮偉說當年拍《東成西就》，就有兩位女星鬧了一出：
有場戲是拍女明星一個人，我從監視器里看她，發現她表情那麼奇怪，好像很痛苦。我回頭一看，另外一個女明星站在我後面看着她，眼神好像要弄死她，用眼神在說話：“死八婆，我看你演啊！我看你怎麼演！”
劉鎮偉口中的當事人，就是“賢&霞”。
女神之間，可能註定無法拉近距離。
04
女神受虐之啟示
話說回來，為什麼上世紀80年代的女神們，都逃不過“被虐”的命運？
首先，80年代香港武打電影從“民初功夫”演變為“時裝動作”題材，一招一式的拳腳招數，很快被激發腎上腺激素的視聽奇觀所取代。
開路先鋒洪金寶（《提防小手》）與成龍（《警察故事》），都極力挑戰非普通人能及的玩命表演。
《提防小手》
但這跟女神有啥關係？
那個年代，唯有香港出品動作片，才能在全亞洲都掀起觀影熱潮，不管台灣地區還是東南亞，甚至日韓觀眾，都對此情有獨鍾。
其中在日本市場，成龍多部動作片票房都超過10億日元，換句話說，當時誰跟成龍、洪金寶等動作巨星合作，都有機會走出香港，打入外地市場。
女星只要參演動作片，分分鐘就能在這些市場建立號召力，隨後便能將她們主演的其它類型片也銷往當地，既提升自己的綜合票房價值，也利於讓投資方加片酬——畢竟有海外叫座力，怎麼都比滯留香港有籌碼。
所以女神們甘願“被虐”，首要因素還是市場。
當然了，女神們年輕時，多數會經歷被稱作沒有演技、只餘外貌的“花瓶”時期。
剛出道不久，這外號聽就當聽了，畢竟缺乏經驗，但兩三年後，她們也盼觀眾能從演技角度認可自己。
但要從“花瓶”變為“女神”，也不是第一時間就有好角色找上門來。所以，乾脆先從動作題材上吸引眼球，讓同行知道自己能拼，贏得更多機會。
張曼玉拿影后，最經典的“花瓶”反擊戰
對女神們來說，“被虐”也是往上爬的一塊“基石”，象徵背後的敬業精神。
還有，即便女神，也要看自己找了怎樣的經紀人。
比如張曼玉，當時經紀人也是成龍的經紀人，更是人稱“金牌經紀人”的陳自強（下圖中），兩人關係可謂情同父女。
張女神英國回港入行，在演藝事業的定位上，自然也希望打入國際市場，這對當年為成龍操持事業的陳自強來說，同樣是一拍即合。
但問題是，成龍拍的都是動作片，若不想淪為“花瓶”，又希望有更大市場，只有一個條件，就是“虐”。
可以說，女神要擁有更大的票房市場，就要在“違和”中做到“不違和”，不管外貌氣質多好，該摔該打的時候，都要全情投入。
甚至，女神們為了給自己洗脫負面形象，採取“負負得正”的辦法，把自己“踩”得更低一點，反而能換來觀眾的正面看待。
前文提到的利智，雖然拿過1986年亞洲小姐冠軍，但參賽時眨眼頻繁、眼神閃爍、說話時前胸起伏的樣子，一度被觀眾取笑為“狐狸精”，加上出身背景，始終得不到認可。
利智
事實證明，有時女神就要不把自己當“女神”，反而能通過做丑角，讓觀眾“對比”出自己的女神形象。
所以，這又說明什麼？
在那個年代，即使你是女神，都要豁出血汗，為自己爭取機會。
但在今天，流量就是一切，只要宣傳到位，話題夠足，拚命早已不是必需品，何況是被虐？
要是某個80年代女神在片場，她一定會對你說，手磨破皮而已，又不是骨頭斷了。
“市場需求”或許可以理解，但有道是“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當年連做女神都要這樣“被虐”，如今即使流量小花做得再好，又有什麼理由不向前輩學習呢？
就先學學風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