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是美國DC公司於1986年推出的漫畫小說作品,作者是英國漫畫家、小說家阿蘭·摩爾。1988年《守望者》獲得有着科幻藝術界諾貝爾獎之稱的“雨果獎”。2005年《守望者》被美國《時代周刊》評為“百佳英文小說”。2009年《守望者》被搬上大銀幕,由當時憑藉《斯巴達300勇士》獲得土星獎最佳編劇和最佳導演獎的扎克·施耐德執導,電影版的《守望者》基本上忠於原著漫畫,影片上映後也獲得了不錯的口碑,IMDB評分在7.6,但由於尺度太大,中國大陸地區並沒有引進。
在十年之後的2019年,HBO與DC聯合推出了電視劇版《守望者》,該版本是在原著基礎上進行的改編創作,主創包括《迷失》、《普羅米修斯》的編劇達蒙·林德洛夫以及《守望者》漫畫的繪畫者戴夫·吉布森。與漫畫和電影版相比,電視劇版是基於原故事框架與人物背景設定而創作的一個全新故事,時間是在原故事結局的30年後。
劇集一開始首先描繪了1921年的圖爾薩種族暴亂衝突,這是美國歷史上所發生的真實事件。圖爾薩是俄克拉荷馬州美國黑人的聚居區,也是當時最繁華的非洲裔社區之一,由於一則黑人青年性侵白人婦女的謠言在經過媒體的推波助瀾後引發了大規模的種族衝突,大批白人武裝分子闖入圖爾薩襲擊黑人並大肆破壞。事件共造成超過300人喪生,其中大部分是黑人。
少年威爾是圖爾薩暴亂的倖存者,他的父母均在暴亂中喪生,成年後威爾加入警隊成為了當地為數不多的黑人警員之一,在當時美國黑人還在受到歧視的大環境下,威爾不僅不能施展自己的抱負,還要受到警隊內極端組織的迫害。劇集通過回憶的形式講述了威爾是如何從一個普通的黑人警察戲劇性的變成了頭戴兜帽、脖套絞索的義務警察“兜帽判官”,以及“兜帽判官”與神秘的白人至上組織“獨眼巨人”之間的鬥爭。
“兜帽判官”這個角色在原作中出場不多,僅是“守望者”團隊中的邊緣人物,但他卻是公認的第一位蒙面“義警”,在劇版《守望者》第一季中,編劇對“兜帽判官”這個人物可謂是濃墨重彩,讓其成為了推動故事情節向前發展的關鍵。
本劇的主人公安吉拉是圖爾薩當地的一名警察,3年前恐怖組織“第七騎兵團”發動了“白夜”行動,襲擊了大部分警察及其家屬,大批警員遇害,倖存者也紛紛提出辭職。經此事件後,政府頒布了一項法案,允許警察在工作中帶上面具以隱藏真實身份。安吉拉在“白夜”事件中身負重傷,但她並沒有因此而退出警隊,而是開了家蛋糕店作掩護,工作時則裝扮成“暗夜修女”的形象。
3年後極端組織“七騎團”似乎再次現身並開始活動,安吉拉在警長的帶領下剛挫敗了一起“七騎團”的陰謀。但與安吉拉關係很好的警長卻遇害了,他被已經風燭殘年,記憶衰退並坐着輪椅的威爾弔死在了樹上。不知道威爾真實身份的安吉拉並不相信年邁的威爾有能力殺死警長。在調查過程中,安吉拉在警長家中的暗格里發現了一套三K黨的衣服。
原來警長及其夫人接近安吉拉一家是另有目的,安吉拉的丈夫就是大名鼎鼎的“曼哈頓博士”,只不過作為一個接近於神的超能力者,曼哈頓博士為了能和普通人安吉拉生活在一起,在“法老王”維特的幫助下封印了自己的能力和以前的記憶。“七騎團”最終的目的是殺死曼哈頓博士並奪取其超能力。
好在能預知未來的曼哈頓博士早已知悉並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他在封印自己之前,找到了已退休的“兜帽判官”威爾,並告知威爾,安吉拉即是他失散多年的孫女。知道真相的威爾則與法老王的便宜女兒趙嫗合作,告訴她安吉拉的丈夫即是曼哈頓博士。趙嫗是法老王的越南傭人盜取其精液後生下的女兒,她繼承了法老王的聰明才智和野心,既有實力也有能力覬覦曼哈頓博士的超能力。但威爾向趙嫗提出了一個要求,在獲取超能力時,要幫他殺死“七騎團”中“獨眼巨人”的成員,完成其多年的夙願。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曼哈頓博士以自身為誘餌,在被“七騎團”抓到後,趙嫗出現並遵照與威爾的約定殺死了“七騎團”的核心成員。雖然曼哈頓博士的身體被趙嫗製造的機器分解,但是在能量轉移的過程中趙嫗也被法老王製造的烏賊雨殺死,並沒有獲得她夢寐以求的超能力。原來能同時存在於多個時間維度的曼哈頓博士早已知道這個結局,他在被“七騎團”抓住前,將自己的一部分能量存在了雞蛋里,安吉拉吃下雞蛋後擁有了曼哈頓博士留下的超能力,《守望者》第一季至此完結。
總體來看,本季的故事情節並不複雜,只是對於沒有看過原著漫畫及電影的小夥伴來說觀劇門檻相對較高,但是只要了解“守望者”這個組織以及其中三個關鍵人物和相關事迹即可梳理出整部劇集的來龍去脈。
*守望者*
“守望者”是原著中的一個超級英雄組織,與我們熟知的DC旗下另外一個超級英雄組織“正義聯盟”和漫威旗下“復仇者聯盟”不同,“守望者”的成員中只有少數人具有超能力,大部分英雄只是具有正義感有血有肉的普通人,這也使得守望者們具有區別於傳統超級英雄的獨特魅力。
由於人民對於像守望者這樣的義務警察的合法性存在爭議,政府因此頒布了“基恩法案”,規定守望者們要麼為政府工作,要麼退休,“守望者”最終名存實亡。
*羅夏*
劇中“七騎團”成員均帶着羅夏面具,號稱其行為是繼承羅夏精神和遺志。羅夏這個人物與“兜帽判官”不同,他是守望者中的核心成員,由於其個人經歷的緣故,他也是守望者中最嫉惡如仇,並將懲惡揚善、替天行道的俠義精神發揮到極致的一個人。在他眼中惡即是惡,並沒有行小惡而脫大厄的想法。在“基恩法案”之下,他既沒有為政府辦事也沒有退休,而是繼續從事着“守望者”的工作。
*法老王*
法老王維特同樣是“守望者”前成員,在退出後創立了世界上最大的科技公司,他也是守望者中最聰明的人,自詡為人類救世主的他卻並不珍視人類的生命,這種自大讓其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惡行,時值美蘇冷戰時期,兩個超級大國為了爭奪世界霸權正進行着軍備競賽,世界人民處在核戰爭威脅的陰影之下,法老王製造了一個巨型章魚從天而降襲擊了紐約,造成了幾百萬人喪生,並謊稱是外星生物對地球的攻擊。美蘇兩國經此事件後果然重新團結起來帶領地球人民共同應對外星生物的威脅。為了使人們相信這個荒謬的說辭,法老王還定期在世界各地製造“烏賊雨”。
電影版將這一設定改成了核爆炸導致數個大城市毀滅及數千萬人死亡,電視劇版則恢復了章魚的設定。
*曼哈頓博士*
曼哈頓博士是“守望者”中唯一具有超能力的人,不僅如此,他的能力可以說已經接近於神。曼哈頓博士本名喬納森·奧斯特曼,本是鐘錶匠的兒子,後成為量子物理學家,在一次意外的量子轉換實驗中,其身體被湮滅,思維進入到非物質領域,最終其似乎理解了宇宙的本質因而在物質世界裡重塑了自己,變成了一個光頭藍體的人,並擁有了上帝般的能力。他曾經為美國政府工作抵禦蘇聯的核子威脅,並依靠一己之力一周內結束了越戰。
在法老王的陰謀之下,曼哈頓博士與羅夏的命運被聯繫到了一起。在電影版中,法老王先將核爆炸的原因嫁禍給了曼哈頓博士,在守望者們得知真相後又解釋是為了世界和平不得已而必須犧牲小部分人類。面對木已成舟的現實及世界已和平的結果,曼哈頓博士接受了法老王的說法,並情願自背黑鍋,而嫉惡如仇的羅夏卻一心想要揭露真相。面對絕不妥協的羅夏,曼哈頓博士毫不猶豫的殺死了他。但真相併沒有就此掩埋,羅夏日記最終被公開。
從某種角度來說,劇版《守望者》中帶着羅夏面具的“七騎團”的目的如果僅僅是揭露真相併向法老王及曼哈頓博士復仇的話,表面上似乎也可以算是繼承了羅夏的遺志,事實上有部分成員確實以此為目標。但“七騎團”的核心成員也包含了“獨眼巨人”這樣的組織,證明真正的羅夏精神實際上已被曲解和利用。
其實《守望者》漫畫原著已講述了一個相對獨立且完整的故事,在DC宇宙中它並不是一個可以拍出很多續集的大IP,但卻是十分特別的一個。故事中所描繪的超級英雄們最重要的使命並不是拯救人類,而是作為人類本身的一份子,如何在極度的焦慮、空虛與失落中來拯救自己,如果超級英雄們都無法做到,那普通人又如何能做到呢?
面對灰色的世界,內心只有黑白善惡兩種選擇的的羅夏,哪怕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也沒能喚醒自己的同伴。能力通神的曼哈頓博士逐漸脫離了作為人類的意識,最終成為導致巨大災難的幫凶而被人類所唾棄。自作聰明的法老王不但沒有拯救人類,反而成為了給人類製造巨大災難的始作俑者。其他的守望者們也多在痛苦與失落中過着自己的餘生。
總體來說原著漫畫所描繪的是一個隱喻現實且發人深省的悲劇故事,其表現手法十分陰暗與消極,不是所有觀眾都能接受得了。而電視劇版本試圖通過改編的方式用較為積極正面的手法來致敬原著並重新詮釋守望者精神。
首先是對於“兜帽判官”身份及個人經歷的塑造與改編,在漫畫中其真實身份存在爭議且生死不詳,劇版將其人物設定成一個對抗種族歧視的鬥士與孤膽英雄,具備警察身份卻無法執行正義,被迫帶上兜帽除暴安良的情節設計對於守望者們俠義精神的詮釋有着十分重要的意義。但兜帽帶上容易脫下難,普通人與義警的雙重身份所造成的個人焦慮與家庭悲劇又折射出守望者遊走於光明與黑暗之間所帶來的自我意識的嚴重扭曲,同時也揭示了守望者們大多悲劇收場的原因。只是劇中有色人種的身份及種族矛盾的情節設定在美國社會顯得太過政治正確,讓人感覺到編劇們的投機取巧。
然後是曼哈頓博士人性的回歸。在DC宇宙中關於曼哈頓博士和超人誰更強的討論從來都沒有停止過,我們先來數數曼哈頓博士的變態能力:量子之軀、量子反應、本體複製、支配粒子、身體重組、駕馭時間、創造生命、因果無效等等。擁有這些能力客觀上來說曼哈頓博士只可能被削弱而無法被殺死或消滅,但在第一季末尾,編劇卻讓其輕易領了盒飯,那麼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曼哈頓博士最終由神回歸成了人,雖然能力依舊,但人性復蘇。
其人性的回歸併非一蹴而就,而是有所鋪墊。在對人類極度失望後,曼哈頓博士離開了地球,人們以為其去了火星,實際上他是在木衛二上重新創造生命,並按照兒時曾收留過自己的年輕夫婦的樣子創造人類。但創造出的人卻只知道服從,並沒有人類所擁有的豐富多彩的人性。曼哈頓博士通過自己的“試驗”反而證明人類是獨一無二且不可替代的。
最終否定自己的曼哈頓博士選擇回到地球並主動結識了安吉拉,雖然能夠自由並同時存在於多個時空中,但其在劇中所自述的愛上安吉拉的理由還是十分牽強,但不管怎樣這份愛對於曼哈頓博士來說卻是久違且真實的。為了能與安吉拉一起生活,曼哈頓博士主動放棄了自己的能力並順手將法老王送到了木衛二上,使其暫時無法危害人類。
在被安吉拉喚醒並恢復能力後,能駕馭時間的曼哈頓博士依然選擇死亡的一種解讀是,因為對於安吉拉的愛使其既不想一個人離開,又擔心覬覦其能力的人會給安吉拉帶來傷害,在因果循環、結局註定的情況下讓壞人連同自己一起消失並將部分能力留給安吉拉就成了曼哈頓博士所能作出的唯一選擇,同時具有象徵意義的是老一代守望者們的精神與能力通過曼哈頓博士與兜帽判官的共同努力而傳承到了以安吉拉為代表的新一代守望者身上。
劇版《守望者》充滿美式正能量的改編讓原著作者阿蘭·摩爾感到極度不適,同時也得罪了不少漫畫的忠實粉絲,阿蘭·摩爾公開聲明並不認同這個新故事,讓壓力山大的編劇達蒙·林德洛夫急忙出來解釋,但對於像《守望者》這樣的經典來說既然是續集和改編本身就存在狗尾續貂的極大風險,我們在讚歎主創們勇氣的同時,也看到了這部劇集所展現出的企圖揭示“我們應該為了什麼而守望”的野心。也許這正是我們每個人看完這部劇後所需要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