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廣播電視總台2024龍年春晚上,毛不易與湖南省會同縣粟裕希望小學「田野詩班」的師生共同演繹了溫情歌曲《如果要寫年》。
「田野詩班」的孩子們來自湖南西部大山深處,多為留守兒童。2017年至今,「95後」教師李柏霖指導他們創作了近兩千首兒童詩。而此次春晚,毛不易的演唱與孩子們的詩歌朗誦結合,共同描繪了過年團聚的溫暖瞬間。
記者:你會有某一刻在望向他們的時候,想為他們傳遞一些什麼,告訴他們一些什麼?
毛不易:其實這個歌我在寫的時候,它是有一些,在溫暖的基調之上還是有一些小小的傷感吧,我覺得過年這種過於團圓或者熱鬧的場合它很少。因為他們現在還是孩子。所以就又希望他們能懂,但是又不希望他們太快懂。
一年前,兔年來臨時,毛不易第一次登上了春晚舞台,而今年是他第二次登上這一舞台。
記者:其實每一個站上春晚舞台的歌手,內心就是希望自己演唱的這首歌,當春晚結束之後能夠傳遍祖國的大江南北。
毛不易:不敢想,不太敢想這樣。把那種感動的氛圍傳達出來了,其實歌大家能記住更好,但是不記住,留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晚上也很珍貴。
自出道以來,毛不易始終是一個創作型歌手,他的歌截取生活中平凡而常見的片段,情感細膩而剋制,卻能入耳入心,讓聽者被觸動。2017年5月,毛不易參加一檔網路選秀節目,演唱了自己作詞作曲的《感覺自己是巨星》,這是他最早以歌手的身份出現在公眾的視野。
記者:你是怎麼想像著自己是一個巨星,只是化裝成平民在生活。
毛不易:就是有點開玩笑的心態寫的,以前家裡人開玩笑和我兄弟姐妹們,小時候就愛好文藝、唱歌,就模仿電視上的明星。一方面是給自己打氣,一方面又是安慰自己,因為歌詞里寫了很多寬慰自己的話。
那個時候,22歲的毛不易正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他原名叫王維家,1994年出生在東北齊齊哈爾縣城的一戶普通人家。高中畢業時,因為想到離家遠一點的地方念書,他考取了杭州師範大學,學習護理專業。和專業學習相比,他更喜歡參加校園演唱比賽。
2016年,毛不易在杭州的一家醫院開始實習,一旦為期半年的實習結束,他將成為一名男護士。
記者:所以到醫院實習之後,你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毛不易:我確實表現也一般,當時學的時候就是很笨拙,在醫院的時候我感覺我的個性也不太適合。
記者:什麼時刻你會覺得它非常不適合你呢?
毛不易:一段時間之後,我發現我變得很不敏感,就是對於別人的情緒越來越不在乎。當我看到一個人他憤怒或者是悲傷的時候,我都不受他的影響,但可能有些人在追求這個,這個對我來說就讓我當時警惕了一下。
記者:為什麼會讓你警惕?
毛不易:我不知道為什麼,因為我喜歡這樣,我喜歡自己在一些時候有一些矯情,我喜歡自己有想要表達的衝動。
內心拒絕即將從事的職業,但又別無選擇,毛不易一度陷入迷茫。
毛不易:下了班就自己回到租的房子里,就是一個人,然後第二天再去上班,就是這樣的,沒有人和你說話。
記者:我看到過媒體報道當中,描述你這段的時候,總是會強調一個細節,說你會把家裡的所有電視機,所有能出聲的東西都開著。
毛不易:我現在還是這樣,因為我覺得熱鬧。
記者:製造熱鬧。
毛不易:對。可能跟我從小的家庭環境有關吧,我家就一直人很多,然後電視也老開著,我就習慣了,所以不是特別能夠接受完全安靜的那種環境。
也就是在那段迷茫而孤獨青春歲月,音樂成為毛不易的精神寄託。他學會了彈吉他,寫歌成為可能。
記者:你還記得你第一個哼唱出來的旋律和歌詞嗎?
毛不易:很羞恥,不是很好。因為剛剛開始做這件事,充滿了新鮮感,也不管寫得好還是不好,只要有我就寫,沒事就自己在那彈、在那哼。
記者:靈感從哪來呢?
毛不易:當時就是老有,當時出了門回來都能寫一點,現在沒了。
記者:這是一種天賦異稟,其他的表現方式?
毛不易:我覺得可能是因為你頭幾年,你整個之前的人生都能夠成為你的素材,你只是在那個節點把他們寫了出來。
自創的歌曲多了,毛不易把自己的彈唱發到網上,「毛不易」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給自己起的藝名,因為他的小名叫毛毛,而「不易」是不想改變的意思。在實習即將結束的時候,發在網上的歌曲讓毛不易被一個音樂選秀節目關注到,他收到參賽邀請。日後接受媒體採訪時,毛不易坦白,他之所以去參賽,其實有著逃避工作的心態。
記者:它能給你一束光,引你往前走嗎?
毛不易:最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可能光比較小。
記者:有多小?
毛不易:因為人太多了,就是大家去選,我就想說應該夠嗆,但是說能見到歌手、見到明星,我想看看明星也行。
經歷一輪又一輪的淘汰賽,毛不易不出所料地成為了冠軍。《消愁》正是當時為他打開獲勝局面的歌曲。那時候,他被喜歡他的人稱作是「少年李宗盛」。
記者:在這個過程當中,你的心態有發生什麼變化嗎?
毛不易:因為你會直面對你有期待的觀眾,那種期待一方面會給你帶來很大的能量,但一方面也會讓你覺得有一些緊張。
記者:那你怎麼辦呢?
毛不易:你永遠也無法判斷這首歌觀眾會不會喜歡,所以只能你自己喜歡,感動自己或者是這首歌對於你來說有意義。
《一葷一素》是毛不易寫給母親的歌,在讀大二那年母親離世,他永遠記得母親臨走前經常念叨的一句話,「我兒子每頓飯要吃一個葷菜一個素菜,以後誰來照顧他?」
毛不易:我覺得越長大會越來越像自己的父母,這個是我最近幾年意識到的。
記者:你發現你越像你的爸媽了,像他們的什麼地方?
毛不易:像我媽是那種女主人的性格,大家長,每天都是招待弟弟妹妹,包括我爸家這邊的親屬都常常在我們家聚,我現在也是,喜歡把朋友張羅在一起,過節也是大家一起在一塊聚一聚,喜歡熱鬧。
如今,那個在母親眼中永遠長不大的毛毛即將進入而立之年,他已經在自己的音樂之路上行走了7個年頭。知名度的提升,帶來頻繁的活動邀約,需要他不停地穿梭於各地。
記者:但其實過去你說很多的歌是你日常生活當中你的體會,那些平凡的日子裡那一點點的小事,可現在大家覺得是不是成了名的毛不易離平凡已經很遠了。
毛不易:其實一點不遠,我的生活翻來覆去還是這些。
記者:還住一個人的出租屋嗎?
毛不易:還是租房子。還是很孤單,很孤單,可能相對好一些,包括長大了一些你對情緒的處理,可能就跟那個時候又不一樣,而且你的表達方式也會相對克制一些。
記者:你現在堅定不改變的音樂創作是什麼?
毛不易:我還是希望給大家帶來安慰的一些東西,這個歌它雖然可能有一些傷感,但是傷感一定不是它最底層的那個東西,它還是有溫度的,能托起來的那種感覺。
記者:那些和你一樣的年輕的在打拚的人,你還是想為他們寫歌,為他們說話嗎?
毛不易:那當然,而且也不光是為他們,我覺得為了所有在任何時候、任何年齡認真生活的人,還珍視自己感受的人。
製片人丨劉斌 王惠東 沈公孚
記者丨王寧
策劃丨黃瑛
編導丨王惠東
攝像丨劉洪波 楊帆 高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