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其坤的微笑

編者按:大眾日報·大眾新媒體大平台一直關注薛其坤院士。他的微笑很耐看,有點兒羞赧,有點兒頑皮,但寫滿了自信,這綻放的溫暖表情,是獻給故鄉最美好的禮物。現就以往的報道,再次編髮,以饗讀者。

□ 逄春階

他推薦的主食是山東煎餅,他念念不忘的味道是家鄉蒙陰蜜桃的甜香。這是他在北京「好客山東 好品山東」推介會上說的,他就是南方科技大學校長薛其坤院士。我又看到了他的微笑,他的微笑很耐看,有點兒羞赧,有點兒頑皮,但寫滿了自信,這綻放的溫暖表情,是獻給故鄉最美好的禮物。

10年前的4月,我採訪過薛其坤院士,我記得是在清華大學理科樓的四樓,薛先生中等個,偏瘦,目光炯炯。我握住他的手,第一感覺是,如果他再手捏一支粉筆,就很像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我的一位高中物理老師。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好像在哪兒見過。」語速很快,一口山東味的普通話,準確點說,是帶有山東臨沂蒙陰口音的普通話。採訪了近兩個小時,他一直微笑著回答我,枯燥的科技話題,讓他講得妙趣橫生。那次,我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如沐春風」。

當時媒體關於薛其坤和他的團隊在實驗中發現量子反常霍爾效應的新聞炒得特別熱,其中諾獎得主楊振寧先生的評價引起強烈反響。他認為薛其坤發表出了諾獎級的物理學論文,還說這是整個國家發展的一個大喜事。有人就猜測,這個發現很可能問鼎諾貝爾物理學獎。我問到這個問題時,薛其坤微笑著說:「能否獲獎這個事咱不談。楊先生呢,他的評價,主要是看了這個工作的意義和做出來的難度,我們感謝楊先生對我們的肯定。這個工作才剛剛起步,後面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深入下去。」

我是科盲,在採訪薛其坤院士前,臨時抱佛腳,看了一大堆量子反常霍爾效應的資料,看得一頭霧水。沒想到薛其坤院士不繞彎子,幾個比方,幾句話就給我點明白了。

那天他講得很隨意,他說小時候沒人管,很自由,在農村的小學,農忙放假,作業很少,家長沒有工夫管。但是,傳統的倫理道德,不知不覺讓自己形成比較健全的人格。這個很重要!山東的人文資源豐富,百姓日用而不知,其實是最好的營養。他講在山東大學求學,在曲阜師大教學,在日本留學,一路艱辛地走來,從沒放棄。說到根上,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我善養吾浩然之氣」等優秀傳統文化給了自己底氣和能量,讓自己心胸開闊,樂觀向上,明事理,走正道,做大事。他說了一個詞,山東人「皮實」。

我問他怎麼排解實驗的枯燥?他說,在實驗室里其實很愉快,做實驗是一個非常愉快的事情。比如你學自行車,剛開始學,沒有成就感。等你學會了,騎自行車速度快了,就覺得很愉快。我們不斷遇到新問題,不斷嘗試新問題,是探索未知,很有挑戰性和新意。做實驗不是簡單重複。它每一步都是變化的,都有意外,都有新的東西出現。

有人說薛其坤是「7-11教授」。原來,7-11是便利店的名字,是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在美國發展起來的一種便利商店,最初早晨7點開門,晚上11點關門,商店名字就叫7-eleven。「我在日本留學的時候,我導師就是這樣管理的,不管颳風下雨,你必須早晨7點前到實驗室,一直到深夜離開。後來,回到國內,也是這樣,雖然不是7-11,但是工作時間差不多。」日夜勞作,必有收穫,誠可謂「聖人為善,非以求名而名從之;名不與利期,而利歸之」。

薛院士愛打比方,愛開玩笑。他有一次講座上忘了一個字怎麼寫,做個鬼臉,露出了獨特的微笑,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小圈,然後塗滿,說:「這就是那個字。你們回去查查吧。」同學們大笑,他卻收了笑容。不遮掩,不迴避,能露怯,就是這麼率真。他不凡,但很平凡。

有稜有角,有板有眼,有情懷,有情趣,有個性,這就是從沂蒙山走出的科學家薛其坤,他活出了大精彩。他給山東人爭光,家鄉人為他點贊。他的微笑是開心的笑,舒心的笑,是燦爛的笑,是讓家鄉人放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