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權賣給賈珍的五品龍禁尉,為什麼讓脂硯齋忍不住提醒?逗蜂軒三字細思驚心

孫溫手繪讀紅樓|第65講

秦可卿死後,有三大不尋常。尤氏明顯裝病;賈珍明裡暗裡就怕別人不知道他與秦可卿有染,各種自污;秦可卿父親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從這三人的反應,再結合唯一知情的丫頭瑞珠「觸柱而亡」,暗示秦可卿絕不可能與賈珍有染。「淫喪天香樓」的真相,就是秦可卿意外遭到賈珍「造釁」強暴,無顏苟活後上吊自盡。

賈珍尤氏擔心犯罪之事暴露,才會一個裝病,一個裝作與秦可卿「爬灰」,將犯罪事實變成道德亂倫。前者有罪,後者無罪。

秦可卿之死影響巨大,她的死讓賈家亂了方寸,做了很多僭越的事。也讓有心人找到可趁之機。最終將賈家第二代確立的中立局面打破,站到了皇權對立面,為賈家三代抄家埋下最大隱患。

畫家孫溫抓住這點,著重描寫了大明宮內相戴權與賈珍的接觸。不過作者有一處明顯錯誤,就是賈珍招待戴權的是「逗蜂軒」,不是從綠堂。而「逗蜂軒」非常重要。

(第十三回)賈珍因想著賈蓉不過是個黌門監,靈幡經榜上寫時不好看,便是執事也不多,因此心下甚不自在。可巧這日正是首七第四日,早有大明宮掌宮內相戴權,先備了祭禮遣人來,次後坐了大轎,打傘嗚鑼,親來上祭。賈珍忙接著,讓至逗蜂軒獻茶。賈珍心中打算定了主意,因而趁便就說要與賈蓉捐個前程的話。戴權會意,因笑道:「想是為喪禮上風光些?」賈珍忙笑道:「老內相所見不差。」戴權道:「事倒湊巧,正有個美缺。如今三百員龍禁尉短了兩員,昨日襄陽侯的兄弟老三來求我,現拿了一千五百兩銀子,送到我家裡。你知道,咱們都是老相與,不拘怎麼樣,看著他爺爺的分上,胡亂應了。還剩了一個缺,誰知永興節度使馮胖子來求,要與他孩子捐,我就沒工夫應他。

戴權影射「大權」,大權在握的意思。他是「大明宮」內相。相當於劉瑾、魏忠賢那個品級的太監。

戴權身上有三點細節最要注意。

第一,戴權極老。起碼與賈代善、賈代化是一代,關係很好。他說襄陽侯,「你知道,咱們都是老相與,不拘怎麼樣,看著他爺爺的分上,胡亂應了。」其實是暗示賈珍,戴權看他爺爺賈代化面子。

而寧國公、榮國公、襄陽侯都是四王八公這伙當年老功臣,忠於太上皇。戴權與他們交好,代表他是太上皇的人。

第二,大明宮是唐朝的皇宮。最初並不是權力中心。而是李世民為太上皇李淵修建的興慶宮,為唐宮三大內之一。又叫「東內」。

賈元春晉陞賢德妃後,賈政謝恩後去了「東宮」,就是指東內。他去見太上皇,說明賈家在太上皇與皇帝中間更忠於太上皇。

第三,太上皇雖然退位了,影響非常大。四王八公都效忠他,親信戴權掌控皇宮。手裡更有一隻三百人的「龍禁尉」(大內侍衛)。傳遞出的消息是新皇帝與太上皇關係不太妙。朝中大臣必然會選擇站隊。

從戴權接收賈蓉、襄陽侯家「老三」,卻排斥永興節度使馮胖子的兒子看,三百龍禁尉的人都是四王八公這伙老臣子弟。那麼,這夥人如果發生一些不軌的事,會不會連累家族被抄家呢?

賈元春判詞圖畫有「弓」,判詞有「虎兕相逢大夢歸」。脂硯齋批語《長生殿》伏賈元春之死。暗示她有兵戈之禍與楊貴妃死於安史之亂和馬嵬驛之變相同。

君箋雅侃紅樓認為秦可卿房中就是現實中太虛幻境,室內陳設十二樣影射金陵十二釵的物品中,屬於賈元春的是「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

「安祿山擲傷太真乳」是成語「祿山之爪」的由來,暗示野心家謀取權力。結合太上皇與皇帝,戴權與四王八公老臣,皇宮與三百龍禁尉,賈元春判詞中類似「馬嵬驛之變」的軍事衝突影射……

賈家抄家就是捲入權力爭奪。曹雪芹對此早有暗示:

焦大醉罵也用「紅刀子進白刀子出」這句反話;

王熙鳳「聾·子放炮仗」雷聲大雨點小;

北靜王出場的種種大逆不道行徑……都集中在秦可卿死後,戴權出來賣的這個「五品龍禁尉」上。

所謂龍禁尉,也是「禁龍尉」,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賈蓉若隨眾謀逆,賈家怎麼跑得了!

太上皇與皇帝不睦,有權力之爭歷史不鮮見。可人家是父子,做臣子最好置身事外。不得已捲入,也要立場把握好。稍一不慎粉身碎骨!乾隆末期和珅就是例子。

賈家作為四王八老臣,他們背後勢力非常大。在朝中公尾大不掉。對曾經的皇帝現在的太上皇和現在的皇帝都是心頭大患。

太上皇沒能力收拾他們,不表示不想皇帝收拾他們。如果太上皇和皇帝聯手做局,引四王八公這夥人入彀會如何?

賈珍招待戴權的「逗蜂軒」,就是影射此事。脂硯齋批語「軒名可思」,就在於逗蜂軒三個字背後藏著賈家抄家的害人機密。

「蜂」會蟄人是表象。古代的「蜂」還有一層意思。是歷史久遠的四大騙局「蜂麻燕雀」之首。講的是一群人設下驚天騙局,害得人家破人亡。與現在的某些大型騙局一樣,做的局特別大,參與的人眾多,最後讓受騙人家破人亡一無所有。

逗蜂軒暗示賈家就是陷入了皇帝與太上皇聯手設下的「蜂麻燕雀」局。目的是徹底消滅四王八公這一夥影響皇權的桀驁不馴老功臣。

「聾·子放炮仗」中有這麼一段「這抬炮仗的人抱怨賣炮仗的捍的不結實,沒等放就散了」。「放炮仗」的是四王八公一夥,「扎炮仗」的無疑就是太上皇、戴權這幾個幕後大佬。

所以,秦可卿葬禮影響多大?沒有秦可卿葬禮為契機,賈家不至於輕易被人所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