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自語】梁朝偉的影帝及其它

「無論是誇張的喜劇、動作片,還是嚴肅戲劇,他總是能給我們帶來迷人的表演,他是亞洲觀眾最喜愛的演員之一。從我個人經驗來說,梁朝偉是導演的夢想。他的眼神直擊心靈,不僅是靠他的眼睛或技巧,更在於從中閃耀的靈魂。」李安在給梁朝偉頒發威尼斯電影節終身成就獎的致辭里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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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朝偉可是正兒八經的戛納影帝】

其實很長時間裡,梁朝偉在我眼裡都是個諧星,我覺得如果他堅定在這條路上走,當年一起去考訓練班的好朋友周星馳,也許就要分出一部分笑聲。很長一段時間裡,我腦子裡最好的香港喜劇片是《東成西就》,是被張學友打成狗的歐陽鋒,他腫著嘴唇點了兩根香腸。

「客官。你不是正吃著呢嗎?」

「打包不行呀!」

很多年以後,去豬籠城寨搞事的周星馳,也給自己配上了兩根香腸。我覺得,香港電影再想玩出什麼噱頭,可能不是梁朝偉、劉德華《無間道》之後再度合作《金手指》,需要打出「梁朝偉周星馳演藝生涯首度合作」。可是,梁朝偉曾經點評過周星馳電影:他的電影里都是他自己。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話聽起來是暗暗的欣賞。是遙遠的善意與祝福。其實很多影迷覺得,周星馳的很多角度,帥起來也很梁朝偉。但周星馳確實更像一個小漁村擺攤的單純孩子。

【梁朝偉還拿過兩次金像獎男配】

《人民英雄》和《殺手蝴蝶夢》,梁朝偉在上個世紀80年代拿過兩次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獎,香港新浪潮領軍人物之一的譚家明,確實拍了一部混亂不堪的殺手故事,風頭明顯已經開始蓋住主角鍾鎮濤的梁朝偉,決定犧牲自己,他吻了王祖賢,深情揮手。

1990年,第九屆香港電影金像獎頒獎禮,梁朝偉憑藉《殺手蝴蝶夢》里阿祥這個角色,第二次拿到了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當然彼時的梁朝偉還是個小人物,那一年的頒獎禮上,已經憑藉《英雄本色》和《龍虎風雲》蟬聯金像影帝的周潤發,憑藉《阿郎的故事》第三次拿到金像影帝。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被王朔稱為沙漠的東方好萊塢,確立了周潤發的地位,確立了「演技之神」的身份,也慢慢確立了成龍周潤發進軍真正好萊塢的歷史時刻。

換句話說,香港只是想像中的東方好萊塢。

【《毒舌律師》和黃子華已經很香港】

滄海桑田,斗轉星移。

不是說一切都消失了,只是說,香港電影已經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pua內地觀眾了。但是香港電影確實有一股精神,把姜大衛、洪金寶和爾冬陞推到前台,把《命案》背後的「銀河映像」時代的精神推到前台,把梁朝偉和6次最佳男主角推到前台,以及,把創下香港地區華語片票房紀錄的《毒舌律師》推到前台。

這一切,都是港片時刻。帕斯捷爾納克說:「人不是活一輩子,不是活幾年,幾月,幾天,而是活那麼幾個瞬間。」用在難得新老交替時刻,場面蔚為壯觀的一屆金像獎,也同樣合適,一屆頒獎禮,也是活這麼幾個瞬間。最佳影片的香港傳統,最佳男演員的造神和最佳女演員的潛伏,提名影片里埋伏著的各種新生力量和無限可能。洪金寶說的實在,像所有香港老藝人的開工趕場往事;是枝裕和給到的更精神,他說頒獎禮只是電影人給自己的一個寬慰。

所以重點並不是梁朝偉超越了所有香港演員,創造歷史,像劉嘉玲言不及義的「偉大」和「付出」,重點是造一場東方好萊塢的蒙太奇,顯影幾個瞬間。先不說梁朝偉的《金手指》,這一次林保怡比大鵬演的好?王晶格局還是小了,他看不到連任八屆的金像獎主席爾冬陞想要證明的內容——哪怕爾冬陞想要證明的是錯的。

但王晶又是反面的善意,王晶水準再怎麼飄搖,總還不是那種一心盼著香港電影死去的人。確認身份是非常艱難的事情,需要自我非常充分的實現,梁朝偉的前五個最佳男主角4次來自和王家衛的合作,其實2005年的《2046》是不是就已經可以讓王晶開嗆了?

" 反而《金手指》絕不是梁朝偉最佳演出,有點過火,比色戒,2046 的內斂相差很遠 。"王晶說的挺中肯,過猶不及,其實過也是另一種不足。一個非常好的參考坐標是被稱為韓國周潤發的崔岷植,在熱門劇集《賭命為王》里的表現相仿,或者乾脆拿王晶混了三年的春節檔《澳門風雲》三部曲為代表,過猶不及。過了,也是另一種不足。

對梁朝偉來說,是香港王家衛和劉偉強的儲量不足。

雖然是香港故事,《金手指》的甲亢同樣是一種故事底蘊的不足。

【很大程度上是資本在考研「港味」】

2018年《無雙》讓周潤發提名了金像獎影帝,他上一次提名是2011年的《孔子》,我是覺得聽到得獎的是黃秋生時,發哥是有點失望的。這個時刻,也映襯著同一時期,成龍大哥口碑崩毀的《功夫瑜伽》之後,《神探蒲松齡》開始,內地市場號召力的急劇下降。兩位挺進好萊塢的「成功大哥」也在宣告一代巨星的星光黯淡,你能相信我大哥居然要去演《我不是「賭神」》這種電影。

這些年內地公映的香港電影,票房突破10億元的一共有8部,分別是《怒火·重案》、《拆彈專家2》、《掃毒2》、《無雙》、《西遊降魔篇》、《西遊記之孫悟空三打白骨精》、《葉問4完結篇》、《西遊記之大鬧天宮》。毫無疑問,大部分「香港製造」其實只是在享用內地市場和檔期紅利,是看到合作的商業前景。王晶、林超賢、邱禮濤等等香港導演紛至沓來,我們在香港內地「合拍片」中一邊唏噓著各種水土不服,一邊唏噓著港味不再。

【其實《神探大戰》不如《神探》】

在上述內地賣座電影里,真正可謂港味電影的,是2018年的《無雙》和2022年暑期檔的《神探大戰》(票房7.12億元)。我們天天嚷嚷著「獨立電影」,感慨精神上的自持。我那天突然意識到,感覺自己老了,就是因為突然我覺得我越來越能和是枝裕和和侯孝賢的電影共鳴,或者說更能理解他們表達的傾向和趨勢。日韓電影風格依舊,確實也沒見他們擔心自己失去「日本電影」和「韓國電影」的身份問題。頒獎禮是個遊戲,話說回到戛納影帝梁朝偉身上,《花樣年華》之外,大概就是李安給他的角色。而李安精心寫給梁朝偉威尼斯電影節終身成就獎的頒獎詞真是意味深長——劉嘉玲老師應該好好讀讀再發言。

【兩位台灣導演賦予了偉仔很多】

萬物生長。

紮根台灣的侯孝賢拍了《悲情城市》。走南闖北的金馬獎主席李安,擔心台灣電影了嗎?(蔣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