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歲的張藝謀,賀歲喜劇的外殼下,依然是振聾發聵的聲音

咱就說張藝謀導演已經73歲高齡了啊,還能有這樣高的作品產量,同時還能保證如此優異的質量。

2023年春節檔,《滿江紅》以45.44億拿下當年的票房第一。

2023國慶檔,《堅如磐石》,生猛的題材與尺度,因刪減的緣故而導致口碑有所跌落,多少人渴求一睹導演剪輯版。

2024春節檔,《第二十條》,能把賀歲喜劇元素與嚴肅現實題材貼合得如此圓融,喜劇氛圍下依然不減現實議題的振聾發聵。

《第二十條》的陣容非一般的豪華。

2023年最火的兩部劇,一個是《狂飆》,另一個是《漫長的季節》。

這一部電影,就集結了《漫長的季節》里的三位主演范偉、陳明昊、蔣奇明,

以及《狂飆》里的高葉、張譯、王沛祿與阿如那。

雷佳音、馬麗領銜主演,趙麗穎特別出演。

更有頂級的戲骨做配角,于和偉、丁勇岱、楊皓宇等。

影片中,韓明(雷佳音 飾)是個掛職到市裡工作的檢察官,想要好好表現留下來,工作主打一個「不犯錯誤」與「不得罪人」,積極為領導開車門。

除了工作繁忙,家裡還有一地雞毛。

韓明的兒子韓雨辰,在學校碰見校園霸凌,見義勇為,把霸凌者給打了,結果對方鼻樑骨裂,反而起訴了韓雨辰。

韓明與李茂娟(馬麗 飾)夫婦火急火燎趕過去調解,霸凌者的爸爸是學校教導處張主任(張譯 飾),表面客氣,態度堅決,堅持要韓雨辰給自己兒子道歉,否則不予撤訴。

韓雨辰認為自己沒錯,不肯道歉。韓明說服不了兒子,焦頭爛額。

與韓明兒子見義勇為反而被告的事件相對照的,是韓明三年前辦理的一樁公交車司機張貴生的案子。

張貴生本是見義勇為,結果在打鬥過程中,失手砸傷對方導致顱骨骨折。

韓明負責辦理此案,依照慣例判決,張貴生被判故意傷害罪,入獄三年。

出來後,他到處上訪,被韓明給攔下了。韓明幫忙,給他找了份工作。

結果他還是在最後一次上訪的路上,出車禍離世了。

與此同時,影片中的主線案件,王永強殺人案,正在辦理過程中,遭受到來自死者家屬與輿論的壓力。

韓明的同事呂玲玲(高葉 飾),堅持為王永強尋找正當防衛的證據,保護王永強的聾啞妻兒。

死者劉文經是村中一霸,常年欺辱王永強一家,王永強終於在一次受辱之後忍無可忍動了刀子。

劉家人聚眾給檢察院施加壓力,要求殺人償命,在來自各方的壓力與聚焦的目光下,韓明成了此案的主審檢察官。

在韓明的辦案經驗中,依照慣例判決,或許才是穩妥的方案。

但發生的一系列事件,都在衝擊著他多年的職場求穩與油滑求生。

誰能想到,當年他為了保護被猥褻的前女友而動手傷了猥褻者,並拒不道歉。

正因為這件事,韓明才被下調到縣裡的單位工作。

多年過去了,中年韓明,已經變成了職場老油條、和事佬,直到前女友呂玲玲一番話,把他帶回了滿腔理想與正義的青年時代。

影片中圍繞著主案件,一共分了三條敘事線,一條是韓雨辰案,一條是王永強案,還有一條張貴生線。

三條案件線,都是挺沉重的事件,卻以韓明與李茂娟的夫妻爭吵為落腳點,以小品式的喜劇風格呈現,用賀歲喜劇的形式,承載了嚴肅的主題。

韓明這個人物的轉變,則是影片里的一條暗線。

最後在法庭上一番慷慨陳詞,是這個人物的高光時刻,其震撼程度,絲毫不亞於《毒舌律師》,堪比《辯護人》。

片名《第二十條》,是指我國《刑法》第二十條關於正當防衛的規定。

這一法條的意義是什麼呢?

面對不法侵害,而採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為,屬於正當防衛,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不負刑事責任。

然而就是這一條,明明是保障大家面對不法侵害而勇敢制止的法條,在司法實踐中,卻一次次變得那麼蒼白無力。

正當防衛,防衛過當,故意傷人,三者之間的區分,是個難題。

韓明曾經拿著十幾秒鐘的視頻,指給張貴生看,哪幾秒屬於見義勇為,正當防衛,哪幾秒屬於防衛過當,哪幾秒又是故意傷人了。

問題是,大家都是人啊,人在那種情景下,如何保持理性?精確準時地提醒自己:不行,得停手了,再打的話下一秒就是故意傷人了?

韓明拿著一大疊以往判決案例,試圖說服呂玲玲,呂玲玲發出靈魂拷問:從來如此,就是對的嗎?

「我們辦的不是案子,是別人的人生。」

「如果不能讓一個絕望的母親燃起希望,我們有什麼資格穿這身衣裳?」

目睹郝秀萍被逼跳樓而產生的衝擊,兒子見義勇為被起訴撤訴無望,呂玲玲在辦公室里的一番肺腑之言,種種事件疊加起來,促成了韓明的覺醒與轉變。

青年的韓明能對呂玲玲說:「所有正確的事情都有代價,但不能因為有代價就不去做。」

中年的韓明終於也能站在法庭上,無懼領導,一腔熱忱呼喊出:「法律是讓壞人犯罪的成本更高,而不是讓好人付出的代價更大,法不能向不法讓步。」

這麼嚴肅的現實題材還能以《第二十條》的片名在春節檔上映,這個電影的意義絕不會僅限於電影本身,它是一個信號,勢必會產生深遠的現實意義。

就像去年的《孤注一擲》,電影的現實意義遠超電影本身。

張藝謀能在賀歲檔里以喜劇的形式,承載如此沉重的現實題材,探討嚴肅的法律問題,這份電影人的現實關懷,著實令人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