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入塵煙》:世事無常,唯愛永恆
作為第七十二屆柏林電影節最佳影片(提名),電影《隱如塵煙》講的是一部西北農村題材的電影,講述了兩個各自被原生家庭所拋棄的人,互相溫暖,互相扶持的故事。
男主馬有鐵是家裡的老四,被三哥馬有銅壓榨,窮得只有一頭驢,並且寄宿在被閑置的空屋之中,半生困苦。
女主曹貴英被哥哥嫂嫂視作累贅,住在風吹雨淋的木棚,被毒打之後便留下了後遺症,隨時失禁,而且沒有生育能力。
他們被命運安排著走到了一起,卻用心裡僅剩的愛,短暫地照亮了一段彼此黯淡無光的歲月。
一、愛在初識
「第一次見面,那天你直瞪瞪地一看我,把我羞的眼睛都沒處瞅了。」
這是馬有鐵在後來對貴英所說的話,他說第一次見到貴英的時候他很害羞。
他沒有看不起這個不能生育,半身殘廢的女人,相反是這個村上僅剩的一個將貴英以女人的身份來對待的人。
在他們第一個相處的晚上,貴英就在炕上尿失禁了,馬有鐵看見了之後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出去喂驢子避開,回來之後沉默地睡下。
沉默不是因為嫌棄,而是給到貴英該有的私人處理空間,這是另一種尊重。
我想,貴英肯定在心裡覺得這是一個好人,因為他沒有像別人一樣嫌棄打罵她。
這也讓貴英的心頭一熱。
第二天,馬有鐵帶貴英去燒紙錢給父母,正式地告訴父母他成家了。
馬有鐵給了貴英一個名分,也是給了貴英一個歸處,所以電影的後半部分貴英說:「她這輩子都沒想到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這正是馬有鐵給他的,生時去處,死後歸處。
正是這份尊重,溫暖了貴英的心。所以在後來張永福兒子讓他獻血的時候,貴英提出了明確的反對,不去獻血。
因為她開始慢慢地關心起了這個男人,不願意他受到傷害。
在馬有鐵三哥讓馬有鐵去城裡拉侄子結婚的傢具的時候,馬有鐵一大早蒸好了面頭,炒好了菜,保證貴英一天不會餓著,才出門去拉傢具。在這樣的關心之下,貴英第一次說出了擔心他的話:「路上黑黢黢的,你慢點。」
這大概是貴英第一次被人捧在手心寵愛,蒸好的饅頭,炒好的熱菜,這是馬有鐵對桂英的用心,這樣質樸卻溫暖的關心,貴英從心底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
而馬有鐵對貴英的關心卻不止這些,像天底下所有丈夫寵愛著妻子那樣,馬有鐵也一樣寵愛著貴英。
在拉傢具的時候,馬有鐵想給她買一件大衣,這樣就可以遮住貴英的後面,沒有人看見她尿失禁。但是馬有鐵沒錢,最後張永福的兒子買了下來送給了他,也因為這個大衣,馬有鐵被逼著獻了好幾次血。
最後馬有鐵在夜色中緩緩歸來時,在冰冷刺骨黑夜裡,看到貴英在焦急地等待,見到馬有鐵的時候,第一時間給他送上懷裡捂著的熱水。儘管這期間熱水熱了冷,冷了熱好幾回,她也不知疲倦地在冰冷的寒夜裡來回換水。
暮色降臨的村邊太冷,但是凍不住我一顆滾燙的心。寒夜的遠方有我為你燃起的燈火,炊煙深處是我在召喚你歸來,兩個被苦難扼住命運喉嚨的人,學著彼此互相溫暖。
二、愛在風雨同舟
「西北大地種不出玫瑰,我只能用小麥印花表達我洶湧的愛意。」
一次馬有鐵又被逼著去獻血,貴英心疼得不行,跟大夫說:「抽我的血吧,不能再抽了,讓他稍微緩一下吧。」真正心疼一個人是甘願為他做任何事情的,這個時候貴英已經從心底喜歡上了這個男人,想要代替他承擔痛苦。
但是苦難又怎麼會只有這一個。
馬有鐵和貴英自此結婚後就被趕了出去,於是馬有鐵決定蓋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房子。有一天晚上突然打起來雷,馬有鐵想到馬上要下雨了,土坯淋雨之後就不能用了,跑著去搶救土坯。貴英也跟著一起去,瓢潑大雨,狂風呼嘯,兩人什麼都沒有,就一邊淋著暴雨,一邊搶救土坯。
馬有鐵好幾次心疼地為貴英披上白色塑料布,幾次白色塑料布被大風吹走。最終兩人跌倒在地,相視彼此,又哭又笑。
他們哭是因為心疼土坯,笑卻不僅僅是因為彼此在雨里滑稽的模樣,而是因為有彼此的陪伴,再難的事情都變得那麼讓人樂觀。
漫天暴雨,泥濘滿身,卻衝散不了兩顆緊偎的心,也污染不了兩顆愛的心靈。兩人風雨同舟,對抗命運的苦難,這一刻兩個被命運所拋棄的靈魂,緊緊地依靠在了一起。
最終兩人成功地救下了土坯,朝陽初升之際,貴英用草編織了一個草驢送給了馬有鐵,這是貴英唯一送給馬有鐵的東西,也是最後陪伴馬有鐵走完這一生的唯一的東西。
在馬有鐵死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帶走,只握著貴英編織的草驢,這是唯一貴英留給他的東西。
雖然是草編織的,不值幾個錢,但是在馬有鐵的心中卻無比貴重,因為這是貴英唯一送給他的東西。情誼重千斤,睹物思故人,也許馬有鐵在走人生的最後一段路時,也只希望貴英陪他走完。
三、愛在生死相隨
夏日,馬有鐵帶著貴英在天台上睡覺,怕貴英摔下去,特地拿個繩子拴住了貴英。馬有鐵對貴英的細心體貼都引起了村裡女人的妒忌。
全村的女人嫉妒著一個殘疾女人,可見愛從來不區別對待人。
接著他用小麥在貴英手上印了一個小麥的花,說:「這樣你到哪裡都跑不掉了。」
這是屬於他們之間獨有的浪漫和愛的表達,也顯示出了馬有鐵對貴英的獨佔欲,這個時候他們已經一生認定了彼此。
所以馬有鐵全心全意地守護著貴英。
在貴英發燒生病的時候,把家裡下的第一個雞蛋,也是唯一一個雞蛋讓給了貴英吃。
雞蛋代表著貴英從來沒有體會到的關心與溫暖,這不僅僅是一個雞蛋,而是代表著貴英真真正正有了一個知她冷暖的人,也許貴英從來沒有想像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可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在去找馬有鐵的路上,貴英因為發燒暈倒栽進在溝里,而村裡的人都在旁邊看著,沒有人救她。
馬有鐵瘋了一樣地將貴英從水裡捧出來,嘴裡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試圖將他喚醒,可是沒有用,貴英再也醒不過來了。
而馬有鐵的心也隨同貴英的死一同死去,燃成灰燼。
馬有鐵在貴英死後,還了所有的債,喝下農藥,手裡攥著當初貴英給他編的草驢,就這麼死去了。
這並不是一對才子佳人,兩人的故事也不是那麼動人心弦,但卻深深揪住了觀看者們的心。全電影沒有一個愛字,但處處都有洶湧的愛意。他們之間的愛是如此的樸實無華,從不刻意表達,卻將愛隱藏在每一個細小的動作之中。
總有那麼一個人,出現在你的人生中,像彩虹一樣照亮你,然後給你希望。縱然人生苦不堪言,但是有彼此的相濡以沫,也算是不枉來一趟人世間。
在這個電影里我看不到跌宕起伏的愛情,只有細微之處的真摯動人。
真正的愛是如此的難能可貴,即使面對再大的苦難,依然能夠不離不棄。
願我們都能遇到那個陪自己一起撐過苦難的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