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娛樂「偶像經紀系列報道」的第三期，聚焦的娛樂公司是國內頭部偶像經紀公司哇唧唧哇。該公司由有「內娛選秀教母」之稱的龍丹妮於2017年創立，專註打造「潮流偶像」「音樂偶像」。
在哇唧唧哇成立的這七年來，它親歷了在互聯網浪潮下，內娛從衛視選秀到網綜選秀，再到「去選秀」時代的巨大轉變。作為一個將「打造偶像」作為核心業務的娛樂經紀公司，它是如何在不同的行業環境下做出轉型、調整運營策略的？南都記者將在本文中，帶你梳理回顧哇唧唧哇的前史、發展歷程與如今在無選秀的情況下打造內娛偶像的方法論。
前身
電視時代：
從「超女快男」到「燃燒吧少年」
如果「內娛偶像」有一部編年史，選秀一定是它繞不開的關鍵詞。而提到內娛選秀，又必然繞不開龍丹妮這個名字。
生於1973年的龍丹妮，最早是湖南經視的製片人，曾操刀《幸運3721》《越策越開心》等綜藝節目，憑藉著豐富大膽的創意與極高的娛樂敏感度，她的作品頻頻引發收視熱潮。2004年，她首次推出以唱歌比賽為主要內容的真人秀節目《明星學院》，這檔綜藝便是後來火遍全國的《超級女聲》的雛形。
龍丹妮彷彿是個天生自帶「選秀基因」的人——知名綜藝製作人、同時也是龍丹妮高中同學的謝滌葵曾在採訪中爆料，在高中的某次校園活動上，龍丹妮曾號召每個同學寫紙條，公開票選出班上最美的男生女生，「這可能就是她原始的選秀dna吧」。
2007年，隨著龍丹妮和團隊打造的《快樂男聲》現象級爆火，內娛偶像行業與粉絲經濟已初見雛形：線上逛貼吧、寫博客，線下發動親友、號召路人發簡訊為選手投票等都屬於古早的追星應援方式。
而從接連幾檔超女、快男選秀節目中脫穎而出的李宇春、周筆暢、陳楚生等歌手則成為了內娛第一代「平民偶像」，年輕靚麗、前衛新潮的形象氣質疊加上草根出身與勵志故事，讓無數粉絲們在他們之中找到了情感投射與養成慾望，從而賦予了這些初代偶像超高的影響力與商業價值。
自此，我們已能窺見「內娛偶像」的生產邏輯，那便是和選秀綜藝深度綁定。彼時，「超女快男」系列選秀節目選拔出的藝人們，經紀約都簽在列隸屬於湖南廣電的天娛傳媒旗下，而出任該公司總經理的，正是節目製作人龍丹妮——在湖南台做了12年節目後，龍丹妮選擇了自己做公司，這讓她在節目製作以外，深入了解到了音樂唱片、演出、藝人經紀等娛樂全產業的各個方面。
「超女快男」系列ip還在持續火熱，在2009年、2010年、2011年、2013年，天娛傳媒都與湖南衛視聯合推出相關選秀，每次播出總能引發極高的關注度，掀起一整個夏天的娛樂熱潮，為行業輸送郁可唯、劉忻、華晨宇、歐豪等人氣音樂偶像。
在大眾對傳統電視直播選秀日漸審美疲勞、日韓風格偶像團體不斷吸引著內娛粉絲圈層的節點，龍丹妮再次帶領團隊轉型創新。2015年，天娛傳媒更換了綁定多年的湖南衛視這一合作對象，轉而與浙江衛視、騰訊視頻聯合出品了《燃燒吧少年》。相比之前純直播、以唱歌競演為主要內容的「超女快男」，呈現出造星幕後過程的《燃燒吧少年》加大了真人秀比重，明顯具有更多的故事線、對抗性及養成感——16名少年進行了聲樂、舞蹈、形體、體能等高強度的專業訓練，由兩位「少年掌門人」李宇春和舒淇分別選擇少年組成自己的戰隊進行比拼，而龍丹妮也與蘇芒、華少一起組成boss團，決定著少年們的去留。最終，節目中的李宇春戰隊贏得比賽，伍嘉成、谷嘉誠、趙磊、郭子凡四位少年以x-fire的團名出道。
第二年，x-fire的四位成員與《燃燒吧少年》中的另五位夏之光、彭楚粵、肖戰、焉栩嘉、陳澤希以「x玖少年團」的組合名正式出道，並先後推出了團體單曲與演唱會。公司也陸續為組合打造了《超星星學園》《哦！我的皇帝陛下》等網路劇集以及團綜《x玖少年頻道》，各大綜藝晚會刷臉、年末的頒獎舞台的亮相，給成員們帶來了大量曝光資源和宣傳機會。
直到現在，「x玖少年團」這個組合仍然存在，只不過是「名存實亡」——成員們幾乎都在不同的領域各自發展：肖戰、郭子凡等成員轉型演員，夏之光、趙磊等人則在後續的偶像養成節目中進一步積累人氣，以其他組合的名義再次出道。
起家
網綜時代：
「明日之子」與限定團運營
在互聯網浪潮下，不少電視人都從傳統的廣電體制中脫離而出，有的自立門戶，有的投奔向迅速崛起、在行業內逐漸具有更高話語權的長視頻平台，這其中也包括龍丹妮。
2017年，龍丹妮帶著她的團隊離開湖南衛視，成立哇唧唧哇娛樂有限公司，從與衛視合作轉型，積極擁抱網綜平台。2018年，哇唧唧哇與騰訊、微博聯合出品的音樂偶像養成節目《明日之子》，這也是哇唧唧哇成立後的首個大型選秀。我們可以在這檔節目中看到幕後團隊製作大型選秀的豐富經驗，以及對時下年輕人審美、網感的敏銳觸覺。這場選拔分為盛世美顏、盛世魔音、盛世獨秀三條賽道，分別由楊冪、華晨宇與薛之謙擔任對應的星推官。每一個賽道都有65位選手，爭奪相應賽道的12個晉級名額，其中星推官有8個晉級名額，網路票選則有4個晉級名額。
《明日之子第一季》將「星推」「粉推」相結合，從團戰到個人戰、從錄播到直播，看點層層遞進。憑藉著團隊導演在娛樂圈多年的資源人脈累積，節目也陸續邀約到王嘉爾、李榮浩、陳曉、何潤東等陣容強大的藝人明星作為表演嘉賓助力造勢，影響力不斷破圈。最終，毛不易憑藉著出色的原創作品與穩定的發揮成為了「最強廠牌」，同時也成為了華語樂壇重要的新生力量。
《明日之子》全家福。
在《明日之子第一季》一炮打響之後，哇唧唧哇在此後的2019-2021年接連推出了《明日之子第二季》、女生選秀《明日之子水晶時代》、樂團選秀《明日之子第四季》以及原創選秀《明日創作計劃》。但無論是熱度、口碑還是新星的影響力，後續節目都難以再超越第一季。在女生季《明日之子水晶時代》播出之後，哇唧唧哇曾將其中洪一諾、徐若僑、徐嘉琳三位選手組成「sis女團」，發布團體單曲、專輯，並參演團體競演節目《炙熱的我們》，但該組合始終沒有掀起水花。
除了在選秀上推陳出新，自2018年起，哇唧唧哇在偶像業務上還開闢除了一條新路——限定團體運營。隨著《偶像練習生》《創造101》等偶像養成類節目播出，2018年被許多人稱為「內娛偶像元年」。在這兩檔節目中經過激烈的競爭、選拔最終出道的少年少女成為了彼時人氣火爆的新生偶像，他們在後續的兩年內以組合的形式進行演藝活動。而與騰訊向來聯繫緊密的哇唧唧哇，接手了從《創造101》中出道的女團「火箭少女101」。
火箭少女101共有來自不同公司、個性特色迥異的11名成員。在一次採訪中，龍丹妮曾這樣回憶運營這個團體的經歷：「中國娛樂史上，第一次有人正兒八經地做11人的限定大團。11個人來自不同的公司，11個孩子背後11個不同的老闆，11種不同的文化，11個粉絲團，我們還要跟平台合作，我的天哪，等於說同一個項目，我們要跟至少三十多個不同的人溝通。但好在我們熬過來了，還一直在成長。」
在「火箭少女101」之後，哇唧唧哇還先後做了《創造營2019》中出道的男團「r1se」、《創造營2020》中出道的女團「硬糖少女303」、《創造營2021》中出道的男團into1。他們的發展路徑相對一致：從選秀節目中獲得高強度曝光並積累人氣、出道後推出團體單曲、團綜以及團體專輯、在年末的各大盛典與頒獎晚會上合體登台、成員們根據個人特色接演戲與綜藝、兩年後推出告別演唱會後解散。在這些團體的作品中，最為出圈的還要數「火箭少女101」為《西虹市首富》演唱的插曲《卡路里》。
值得一提的是，在騰訊推出的「創造營」系列選秀節目中，有一些選手本身就是哇唧唧哇旗下的藝人，比如曾參演《燃燒吧少年》、「x玖少年團」成員夏之光、趙磊、焉栩嘉。他們都成功地在《創造營2019》中以組合r1se再次出道。哇唧唧哇通過該系列節目，將旗下部分藝人進行了「再包裝」，提升了他們的曝光與人氣。
當下
「去選秀時代」：
小哇音樂社，細水長流的養成感
2021年，隨著倒奶、打投等選秀亂象，國家廣電頒布了相關政策，全面限制了偶像養成類選秀節目在中國大陸播出，這意味著「青春有你」「創造營」等ip系列將不再有後續作品，而當年8月播出的《明日創作計劃》也成為「明日之子」系列的最後一季。
2022年初，龍丹妮在哇唧唧哇年會上發表講話時曾這樣談到公司的轉型計劃：「要從過去單一的選秀賽道的內容供應商，轉型到複合型的青年文化ip賽道。在（明日之子）這個ip的第五年，我們正式向它告別，感謝明日之子系列ip作為哇唧的心臟，五年來源源不斷向公司貢獻新鮮血液。未來哇唧製作將繼續奔赴新的國民級ip研發。」
在這個轉型的節點上，哇唧唧哇宣布將與金曲製作人荒井十一的團隊合作成立音樂廠牌，加大音樂製作力量，同時全方位拓展賽道：打造「年番」短綜藝《毛雪汪》、布局影視籌拍《偷偷藏不住》《鳴龍少年》等劇集。
而在「老本行」偶像業務上，比起推出新團name、boyhood的樂華娛樂等經紀公司，哇唧唧哇在打造偶像團體上則顯得更為低調和謹慎，沒有了選秀節目的熱度加持，公司在製造偶像團體時更注重「細水長流」的養成感，在訓練階段逐漸地積累人氣、提升粉絲黏性。
目前，哇唧唧哇擁有一支訓練生團體儲備「小哇音樂社」，包括張睿熙、邰衍智、朱子昊、陳俊旭、王世承、黃羿嘉、沈毅峯七名成員。他們之中有的是從小就演過戲的童星，有的是被星探發掘、有的是通過層層面試選拔最終簽約成為練習生。
目前，哇唧唧哇擁有一支訓練生團體儲備「小哇音樂社」。
哇唧唧哇的相關工作人員曾在接受南都記者採訪時介紹，這個團體的概念定位類似一個學校社團，「小哇音樂社旨在社團中集結一群有熱愛、肯思進、敢表達的音樂愛好者，小哇音樂社的培訓總負責人也被小哇們親切地成為『校長』。」
校園社團這一定位，與少年們的年紀和個性都相對契合。南都記者曾在2023年獨家採訪過小哇音樂社的七名成員，他們身上流露的少年氣質與充滿真性情的「野生感」令人印象深刻。這或與公司堅持的多元個性培養理念密不可分。成員們曾向記者透露公司平時安排的課程和考核內容遠不止聲樂和舞蹈，還涵蓋表演、台詞、編曲等方方面面，考核項目更是涉及演講、vlog製作、演小品等等，充分激發出他們最本真、富有創造性的一面。（詳見：）
目前，作為公開訓練生團體的「小哇音樂社」尚未正式出道，但已舉辦過多次的線下公演、粉絲見面會等活動。在社交平台運營上，小哇音樂社的官方賬號保持著較為密集的更新節奏，物料全面而豐富。比如每天有一名成員擔任「值日生」，在微博發布他的練舞或翻跳視頻、自拍等物料；此外，還有遊學vlog、慶生vlog等類似微團綜的視頻物料，全方位記錄成員的日常訓練生活與成長變化，打造細膩的「養成感」。
值得一提的是，哇唧唧哇還建立了粉絲專屬平台weecho，這豐富了粉絲與組合成員的互動交流渠道，同時也提升了粉絲黏性與參與感。在近期舉辦的「小哇音樂社」公開兩周年粉絲見面會籌備期間，weecho就推出了「許願吶喊」活動，粉絲在線上平台為心儀成員貢獻「分貝值」，最高的成員則可獲得在見面會上相應的舞台表演機會。這種「共創感」，能夠更好地維繫和聯結偶像與粉絲之間的情感。
在如今「去選秀」的內娛環境下，全民助推草根偶像「一夜爆紅」的敘事早已消失，上有頂級資源曝光、下有粉絲經濟支撐出道的邏輯也被逐漸顛覆，哇唧唧哇的轉型策略正在表明，偶像的製造與運營絕不是快餐業務，而是一門需要精耕細作的「手藝活」，不僅要有細水長流的耐心進行長線布局，還要有圈層運營的巧思和策略。
采寫：南都記者 朱雯怡
圖片：來自網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