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說明:《我的阿勒泰》劇照
本報記者 盧文驁 本報特約記者 呂 克
繼《繁花》之後,近日又一部來自嚴肅文學作品的劇集熱播。由作家李娟的同名散文集改編,女導演滕叢叢導演/編劇,馬伊琍、周依然、於適等主演的8集劇集《我的阿勒泰》,不僅收視率看高,獲得8.8的豆瓣高分,還帶火新疆旅遊,將文學改編引入新局面。許多仍然沉浸在「阿勒泰」中不願自拔的觀眾發現,原來散文也可以改編得這般美好、流暢,撫慰了城市裡躁動的心。
年輕人的「夢想歸宿」
從4月7日首次亮相戛納電視劇節,到4月25日在北京電影節與觀眾見面,再到5月7日正式開播,回看《我的阿勒泰》的「出圈」之路,該劇收穫高收視率、高話題性並不算意外。李娟的原著《我的阿勒泰》迄今已誕生14年,在閱讀和傳播的過程中收穫大量讀者,他們對這本散文的影視改編抱以極高期待。
劇版《我的阿勒泰》在前期宣傳中,主打的正是李娟筆下「溫柔而又熾烈的阿勒泰」,再加上馬伊琍、於適等演員的號召力和劇中秀美的風景,逐步把關注度擴展到非讀者群。同時,該劇走紅的因素還在於為當代年輕人提供了最渴望的「治癒感」——生長於阿勒泰的少女李文秀,在大城市追求文學夢想卻屢屢碰壁,被迫回到老家與開小賣部的母親相依為命,在結識哈薩克族青年巴太之後,李文秀漸漸發現了當地之美……這正是許多在大城市中拼搏的年輕人的「夢想歸宿」。
「每個人都在真誠交流」
接受《環球時報》記者專訪時,《我的阿勒泰》導演滕叢叢表示,她並未預料到《我的阿勒泰》劇集能夠像如今這般受歡迎。她認為,劇集《我的阿勒泰》在戛納電視劇節獲得提名主要得益於題材新穎,因為城市化過程中,游牧民族因生活習慣上的改變而產生的思想碰撞是一個世界性的文化關注現象。
談及對《我的阿勒泰》的改編契機時,滕叢叢表示:「它展現出了那種自洽、治癒,北疆的美景、當地人的相處方式非常具備幽默和雋永的質感。」平衡原著與劇集的呈現往往是影視改編工作中一大挑戰,滕叢叢說,雖然散文和電視劇有著不同的敘事模式,但劇集通過視角擴充,讓人物關係在劇集中得到梳理,「看起來它是很治癒地緩緩講述的故事,但所有的人物關係都在不斷發展。」
滕叢叢強調了拍攝前在阿勒泰的採風、深入走訪當地群眾等準備工作,了解少數民族的生活,這為劇集最終的呈現打下了堅實基礎。為了還原當地文化,劇組做了大量準備工作。滕叢叢導演表示,劇組從2020年開始花了近兩年時間在阿勒泰走訪調研,並聘請了民族文化顧問團隊進行指導。在拍攝現場也有民族顧問團隊的協助,確保台詞、演員發音以及民俗文化等方面的準確性。劇集的成功也離不開演員的用功——男主角於適在開拍前花了近半年時間學習哈薩克語,力圖在劇中呈現出獨立於書本中的哈薩克族青年巴太。
在2023年4月開始實地拍攝的56天中,雖然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突髮狀況,導致拍攝時間緊張,但阿勒泰的美景還是讓許多劇組人員產生了比較亢奮的工作狀態。
在談到劇集最能觸動觀眾的部分時,滕叢叢強調了真誠交流的重要性。她表示:「每個人都渴望被真誠對待,這個劇集里比較會吸引人的部分,就是每個人都在真誠交流,這體現了人類內心渴望的真善美。「滕叢叢還認為,劇版《我的阿勒泰》的火爆更多是順應了當下的社會心理,「觀眾明白一個道理,只要不傷害別人,讓自己更自由,就可以是一個很好的人生。」
「劇不在長而在精」
無獨有偶,今年年初的《繁花》也是一場從文學到影像的盛宴,且具備「不可複製性」。雖然獲得茅盾文學獎的原著擁有更多讀者,《繁花》也曾改編成話劇上演,但電視劇版的《繁花》更像是王家衛的「二創作品」,寶總與爺叔的商場沉浮,與李李、玲子、汪小姐的情感糾葛,已經超脫金宇澄的筆墨,在王家衛濃墨重彩的鏡頭和音樂中有了自己的生命。至於馬伊利在《繁花》中的表現,雖然角色和《我的阿勒泰》中的是完全不同身份和經歷,但演繹中都有點睛的升華時刻,這也說明無論是怎樣的文學改編,豐滿的人物和入情的表演,才是最能直接打動觀眾的元素之一。
回顧影史,嚴肅文學本就是影視作品改編的源泉,從新中國最早拍成電影的《祝福》,到《林家鋪子》《家》《茶館》《四世同堂》和《圍城》等,大量名家名作被搬上銀幕和熒屏,改編者用最嚴謹的創作態度,還原大師筆下的經典場景和人物。張藝謀等導演對於近當代嚴肅文學也情有獨鍾,《紅高粱》《大紅燈籠高高掛》都曾被搬上銀幕,在國內和國際影壇反響熱烈,之後還用「魔改」的方式,如把《雷雨》翻拍成《滿城盡帶黃金甲》,其中脫胎於曹禺筆下的人物關係仍值得回味。
相比通俗文學和網文,嚴肅文學改編難度和門檻更高,周期也更長,近年來拍成電影的案例越來越少,為數不多的《白鹿原》還遭遇了差評。相比之下,電視劇由於平台和時長的寬容度,更適合長片小說的改編,像前幾年的《平凡的世界》《人世間》和《人生之路》都獲得廣大觀眾的認可,劇版《白鹿原》的口碑也好於電影版,嚴肅文學「劇集化」的趨勢越來越明顯。
與那些原著上百萬字,時長三四十集的時代劇相比,只有8集容量、母本還是散文的《我的阿勒泰》則是嚴肅文學影視化改編又一個新的嘗試和突破,這或許預示著國產「短劇」時代的到來,也讓更多觀眾意識到「劇不在長而在精」,關鍵還是要有紮實的劇本打底,靠譜的導演、演員作保障,這才對得起嚴肅文學對於人性的思考、對世界探知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