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清華、中戲……羽絨服「學歷造假」為何屢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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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新聞客戶端 記者 吳越

「不是波司登買不起,而是高校款羽絨服更具性價比。」這個冬天,不少網友在社交平台晒圖——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中央戲劇學院等高校羽絨服,「便宜好穿,回頭率有點高」。

關於羽絨服性價比,這屆年輕人有本清楚賬:某些標價兩三千元的羽絨服,充絨量也不超過200克,但是一些高校款充絨量多達600克。

連日來,潮新聞記者發現,在各大電商平台上,充斥著「原版細節定製」「自己打版做」等高校羽絨服銷售店鋪,多款名校羽絨服遭仿製、侵權問題凸出。羽絨服為何榜上「高學歷」?潮新聞記者進行了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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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多家商鋪展示,銷售仿製款高校羽絨服

「高學歷」羽絨服熱銷

1月25日,消費者艾麗(化名)將網購的一款中央戲劇學院長款羽絨服,找該校學生鑒定真假。得出的結論是,這款羽絨服小到校名刺繡、大到拉鏈材質,均和原版相差甚遠。

此外,消費者小樂(化名)網購一款北京大學長款羽絨,胸口印著「北京大學」,衣服左袖徽章卻是「清華大學」和校訓「自強不息 厚德載物」字樣。商家把兩所高校的logo印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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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款羽絨服上同時具有北京大學、清華大學標識 受訪者供圖

羽絨服涉嫌「學歷造假」現象,讓不少消費者哭笑不得。不過,也有一些商家明確說明羽絨服為仿製款。根據賣家展示,羽絨服圖片上標註「原版1:1」「99%相似度」「配原包裝袋」「還有低配版本,做工質量差一點」等字樣……價格在300元-700元不等,部分款式月銷量達5000多件。

一家打著工廠直銷名義的商鋪里,展示著多款此類羽絨服。潮新聞記者以消費者名義撥打商鋪電話,相關工作人員自稱「我們是買回來打版做的,有自己加工廠」。

記者問,「相似度有多高,一模一樣,還是有點區別?」店鋪工作人員回復,「那肯定沒正版好。」從月銷量看,該店賣得最好的是一款中央戲劇學院的長羽絨服,售價為568元,月銷量達到1000多件。

潮新聞記者在多個網購平台發現,不止是中央戲劇學院、北京大學,帶有清華大學、中國傳媒大學、中央財經大學、北京電影學院、復旦大學等知名高校羽絨服,眾多名校紛紛成為不法商家仿冒對象。甚至,有一些商家打出「原廠包裝,你想要的我們都有」宣傳。

「學歷造假」屢禁不止

「名校羽絨服遭高仿」的話題,引發爭議。對此,消費者態度呈現多元化。

艾麗代表著粉絲買家群體。她向潮新聞記者介紹,購買中央戲劇學院羽絨服,是因為看到商家宣傳「劉昊然、易烊千璽同款」,是不少明星們的拍戲「開工服」,粉絲願意下單。

此外,購買者不乏有名校情結,且追求性價比的年輕人,經過充絨克重、衣服價格等對比,他們選擇購買所謂的高校羽絨服「定製版」。他們認為,印上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等名校字樣羽絨服,回頭率高。

多名受訪者稱,以北京電影學院長款鵝絨服為例,充絨量多達600克,該校文創品專營店正版售價2000多元。如果同克重的波司登羽絨服,售價更貴。但是定製「平替」只需數五六百元,不少「追求性價比」的消費者選擇購買。

羽絨服「學歷造假」亂象,同樣被北京大學注意到。對此,今年1月,北京大學標識管理辦公室發布聲明稱,兩公司常年以「在校生、校友」的名義,在多個網路平台宣傳銷售印有「北京大學」系列商標標識的羽絨服產品,該辦已提起行政投訴。

根據聲明,「北京大學」「peking university」「北大」「pku」「學校徽志」等標識,都是該校系列註冊商標。未經授權不得使用。生產和銷售印有相關標識的羽絨服,涉嫌侵犯北京大學商標專用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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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學標識管理辦公室聲明 來源:pku小標官微

實際上,「學歷造假」在羽絨服、零食、教育等多個領域泛濫,屢禁不止。潮新聞記者注意到,五花八門的商品一旦被名校、科研機構等背書,往往受不明真相的消費者信賴,銷量可觀。

2023年12月,央視財經報道多款網紅零食,冒用「農大」「農科院」標識和稱謂。據媒體報道,2020年11月,北大標識管理辦公室就曾公布過一起假冒註冊商標案,中關村派出所依法查處假冒商品2萬餘件,涉案金額達10萬餘元。

名校「碰瓷」遭遇維權難

浙江省律師協會知識產權專業委員會主任呂甲木向潮新聞記者分析,高仿名校羽絨服涉嫌違反《商標法》和《反不正當競爭法》。「如果高校在服裝類別中註冊過商標,那麼銷售商、生產商涉嫌侵犯高校註冊商標專用權。」呂甲木表示,即使高校沒有在服裝類註冊,基於其知名度高可認定為馳名商標,法律支持跨類保護。另外,高校校名可以主張有一定影響的事業單位名稱,受《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

儘管涉嫌違法,但是商家仍然熱衷「碰瓷」名校羽絨服,這是為何?

目前正在代理一起涉嫌侵權北京大學案件的北京市京師(通州)律師事務所執業律師韓艷艷向潮新聞記者表示,從以往高校被侵權的案件看,高校舉證費時、維權成本大,但是商家違法成本又比較低,所以很少有高校願意「較真」。

「以我代理的這起侵權案件看,已經兩年過去了,目前一審判決還沒出。」韓艷艷介紹,與較低的違法成本相比,羽絨服會在名校光環下放大市場效應,產生灰色利益空間。這也商家明知故犯,碰瓷高校的原因之一。

兩名受訪律師向潮新聞表示,高校維權需要向侵權銷售商、生產商的屬地市場監管局舉報、舉證。由於線上銷售商上地點分散,仿冒製作窩點又比較隱蔽,存在的種種客觀問題對專註科研和教學的高校來說,維權並不容易。

韓艷艷建議,解決仿製高校羽絨服問題,需從加強處罰力度,提高廠商違法成本。對平台而言,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中央戲劇學院等名校羽絨服上架前,平台就應當對其審核授權資料,後期再採取技術手段查驗帶有高校字樣的商品,確保合規銷售。一旦售假,廠商、平台都應當被追究相應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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