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國慶檔,總票房14.96億。
和前兩年的43億、39億相比,今年的國慶檔顯得格外低迷。極限定檔、臨時撤檔……院線電影越來越少的同時,也越來越難。多種因素疊加下,願意走進電影院的人,似乎正在大幅減少。
類型單一的主旋律
《萬里歸途》《平凡英雄》《鋼鐵意志》,加上一部中秋檔就已上映的《哥,你好》,組成了2022國慶檔的陣容。
《平凡英雄》改編自真實案例,新疆和田,一個兒童意外斷臂,1400公里、8小時,乘務員、交警、飛行員等不同階層、不同職業的人一起,保住了孩子幼小的手臂,層層展現了人間大愛。電影被評為《中國醫生》和《中國機長》的結合體,目前票房將將破億。
《鋼鐵意志》帶有東北地域特色,講述解放初期,黨帶領鞍鋼工人突破重重險阻,艱難恢復生產的過程。重工業是東北歷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在票房表現上,《鋼鐵意志》的受眾也集中在了東三省。
然而影片雖有情懷,硬傷也很明顯——鍊鋼基本靠意志、管理基本靠吼,鍊鋼的技術性多高、困難何在,並沒有得到完整的呈現。專業內容的缺失,讓影片顯得有些薄弱,票房在六千萬徘徊,遲遲未能破億。
《萬里歸途》一枝獨秀
回顧2022國慶檔,《萬里歸途》是唯一一部會讓人記住的電影,目前票房超11億,占國慶總票房的六七成。
影片用平凡人在極端條件下的種種反應,講了一個關於撤僑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名外交官——一個手無寸鐵的職業,並不是能夠以一當十、衝鋒陷陣的英雄。電影讓一個平凡的小人物,從不願擔責轉變為肩負大義,讓一個平凡人的勇氣和抉擇,讓觀眾受到很大感動。
張譯表現十分亮眼,可圈可點,將一個普通人在國家利益面前,承受重壓、內心掙扎的一面表現了出來。他和電影中的所有配角一樣,都是平凡渺小的老百姓。每個配角,都可以是主角,這也是《萬里歸途》觀感頗佳的緣由之一。
據很多觀眾的反饋,《萬里歸途》的優點,是它並不是一部過於主旋律的主旋律片。
從人物塑造、情節推進上看,《萬里歸途》是一部扎紮實實的劇情片,沒有典型主旋律電影中,與現實環境割裂、從頭一路激昂到尾的毛病,反而是格外真實地還原了現實環境,並欲揚先抑,讓人看到了平凡人的心理波折,共鳴感更強。
所謂主旋律,真有那麼「主旋律」嗎?
國慶檔本應是主旋律的主場。然而,即使《萬里歸途》水平在線,也沒造出去年《長津湖》那樣亮眼的票房。
我們的電影院,好像已經被主旋律塞得太滿、太實。院線越來越像是主旋律的展覽場所,而不是一部好作品的舞台。這樣的現象雖然由來已久,但觀眾的不滿情緒,直到今年國慶,才明晃晃地表現在了數據上——
同樣是國慶檔,今年和去年相比,票房減少近28億之多。今年的電影總票房,目前只和2014年持平。大家一看影片列表,就已經「不想進電影院聽說教了」,對主旋律影片表現出深深的疲態。
大多數情況下,主旋律電影的弊病,在於步步皆可猜。《平凡英雄》的票房欠佳,主要出於一股強烈的既視感。從第一個鏡頭開始,我們就知道了電影淚點在哪、高潮在哪,用什麼方式推進劇情,結局也大體在預測範圍內。這樣的主旋律片,一年在電影院看一部就夠了,哪怕多一部,都有點對不起自己的錢包。
而與此同時,主旋律電影也在悄悄發生著變化。細看今年的主旋律片,從《長津湖》開始,到近期的《平凡英雄》,主角的偉光正帶來的感人之處,遠遠沒有血肉模糊的場面來得驚心動魄。
《平凡英雄》里,小孩斷臂、手術的全過程被直觀展現出來,鮮血噴涌、肢體分離的場面,不可謂尺度不大。《長津湖》也是,各種肉體受難奇觀,比起藝術性地展現,更像是一種刻意突破觀眾心理底線的暴露、刺激。過往的國產軍事戰爭片,尺度有今年這麼大嗎?
所謂的主旋律,是否成了直觀血腥場面、獵奇場面的殼子?不可否認的是,很多主旋律電影雖然打著緬懷歷史、珍惜當下的標籤,但若是嚴格分類,很多都屬於B級片,並不適合闔家觀看。
像《萬里歸途》和《奇蹟·笨小孩》這樣的劇情類主旋律片,半命題作文的意味更濃。小人物與大時代的衝突、小人物對悲劇性命運的抗爭,都不自覺地獨立於「歌頌」的目的,無形中被強調了出來。平民故事即中國故事,劇情片往往與主旋律的責任、目的兼容得更好。
或許,如今的所謂「主旋律」,已經成了電影風格雜糅後,一種專屬國內院線的表現形式。
宣發期短 命途多舛
《深海》和《長空之王》的撤檔,似乎已經註定了今年國慶檔的低迷。《長空之王》預售的3000萬,最終徹底打了水漂,讓觀眾空歡喜一場,也把國慶檔的活力扼殺在了搖籃里。
從各個方面來講,今年的電影上映都是十分艱難的。無論是佔據主場的主旋律片,還是臨時遭撤檔的其他電影,似乎都僅僅在國慶前一周左右被臨時決定了命運,電影的宣發期約等於零。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最終的票房效果,平時不關注電影的人,如何能得知電影院里有新片在上呢?
觀眾既對主旋律審美疲勞,也無從得知新片的亮點如何。本身受疫情影響,大家進電影院的意願就一直不高。比起客觀上的排片、防疫措施等限制,疫情對電影行業產生更大創傷的,是改變了很多人的習慣。「出門看電影」已經是一個時間、金錢、精力成本都較高的活動,在大眾出行約會的娛樂項目里,排名越來越靠後。電影院似乎正在離開大多數人的日常生活。
令人格外心酸的是,如此低迷的國慶檔,卻將是今年電影院最好過的時候。這已經是今年最後一個節假日了,目前待上映的電影有大鵬的《保你平安》和成龍、劉浩存主演的《龍馬精神》,爆相不高。不知低下的上座率,會不會讓更多影院倒閉,給國內電影行業帶來更深的傷痛。
可能,一句「都不容易」,能概括為院線電影忙碌著的,所有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