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黑陳凱歌了, 他有一部神作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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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凱歌導演的《霸王別姬》,唯一一部同時獲得戛納國際電影節金棕櫚大獎、美國金球獎最佳外語片的華語電影,2005年入選「全球史上百部最佳電影」。

「凱爺最適合待的地方就是象牙塔。凱爺聽我一句勸,象牙塔出不得,就得讓他們想見見不著,不但不能收光去哪,還得開光圈,越炫目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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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歲的陳凱歌往監視器前一坐,通過對講機,以高分貝0.5倍速給年輕演員講起戲來。

這個時候,《演員請就位》倒真像是電影拍攝現場,而非一檔處處綜藝效果的電視節目了。

在最近播出的《演員請就位》舞台上,陳凱歌就像一根定海神針。第五代導演修鍊已久的功法略施,便收穫迷弟迷妹無數。

明道無時無刻不在用「充滿求知慾的雙眼」緊盯著他。/《演員請就位》

一眾演員都紛紛表示,「凱歌導演一講戲,就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甚至隔著屏幕,也有不少觀眾聽著他充滿詩意的點評,「刷刷掉眼淚」。

在最新一期節目中,陳凱歌為改編自《推拿》的短片《四盲人》組拉票,他說:「花開的時候,可能沒有一個人看見,可它卻開了。」

這是在講述幾位盲人主角的心境,也可以說是陳凱歌對一出好戲的理解。

甚少出現在社交平台上的陳凱歌,在2010年發了這麼一條微博,與上面這句話異曲同工:

時間風馳電掣,生命落花流水,大家匆匆趕路,無暇顧及路邊盛開的花朵,好電影就像這路邊的花,默默地自由,默默地芳香。

這檔綜藝播出前後,陳凱歌還曾做客貓眼的訪談節目《創作進行時》,並在裡面談到導演大概分兩類,一類是固定某種風格,並一直延續到底的;還有一類是「頑童」導演,拍好了一種風格,還願意嘗試新東西。

他自認屬於頑童,「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冒險,沒辦法守住被大家承認的成績,可能得從頭再來」。

陳凱歌拍的《悲傷逆流成河》,輸給了郭敬明的《妖貓傳》。/《演員請就位》

無論是41歲拍出《霸王別姬》,還是67歲在綜藝上導演《悲傷逆流成河》,這都是陳凱歌為自己選擇的冒險。

雖然前者幫助他連摘下金棕櫚和金球獎,後者讓他在一期節目上輸給導演了《妖貓傳》的郭敬明。

但只要演員自然流露,鏡頭也給了他想要的效果,這位「頑童」便會在監視器前看呆了去。這時候觀眾們都知道這一條就過了,《悲傷逆流成河》殺青了。

「中二少年」陳凱歌

按陳凱歌自己的話,他「出生在一個電影工作者家庭」,是個「導二代」。

父親陳懷皚多次獲百花獎,還曾和崔嵬一起導演了名片《青春之歌》,母親也做過電影劇本編輯。

他出生前不久,北京召開了亞洲、太平洋地區和平大會,會標設計取自畢加索所繪的鴿子。於是父母給他取名「皚鴿」。

陳凱歌家學淵源頗深。/《青春之歌》

在這樣的一個家庭里,當時的「皚鴿」同學,能夠同時接觸到不少中國傳統文化與西方古典藝術。

他回憶母親常穿著一身淡果綠的綢睡衣,靠在院里的一張藤椅上。

太陽出來,就念: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到夜裡,則念: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

好友的父親是負責電影美術的,他便也有機會認識到倫勃朗、魯本斯和戈雅。

到13歲那年,少年忽然飆到了一米八的個兒,他自覺「同一隻白色的鴿子間,已甚少共同之處」,索性給自己改名「凱歌」,到北京四中報到。

陳凱歌在自傳中這樣描述他的四中同學:

他們大多為父輩的業績感到驕傲,以天生的革命者自居,自以為血統高貴,思想純潔……

他們的性格大多傲慢、偏執,直率到咄咄逼人,有時又極天真。因對社會所知甚少反而把生活極度理想化,終日耽於革命的夢想而不知革命為何物,反以追求真理的熱誠鼓吹無知……

陳凱歌也是「他們」中的一位。

陳凱歌大學時排戲的照片。

少年凱歌寫得一手好文字。1977年恢復高考,他的第一志願是北大中文系,不幸落榜,後又幾經周折才被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錄取。

恰同學少年,陳凱歌是高且帥的那一位。而當年正值青春的「第五代」開始逐漸成系統地,以電影為渠道,反思深層歷史,開掘文化底蘊,對現實進行審視與思辨。

鏡頭代替筆桿,成為了他表達的工具。

「這是被朱辛庄的春花秋月浸潤過的一群頑童,被藝術著迷的一夥痴情人,和40年的改革開放一起飛徙的一對不死鳥。」 前幾日,北影40周年聚會上,陳凱歌這樣感慨。

驚艷與批判齊飛,這部電影當年引起很大爭議。/《黃土地》

《黃土地》便誕生於這樣一個時代。這部電影由陳凱歌導演,張藝謀攝影,王學圻等人主演。在故事中,八路軍戰士顧青終沒有救出渴望自由的農村姑娘翠巧,是個悲劇,但人們卻從中看到了希望。

中國的蒼茫大地第一次成為了電影的主體。洪晃還記得她第一次在北京天橋影院看《黃土地》時的情形:

整個人被震住了!第一句話就是中國人也開始拍這樣的電影了,感覺如同看見一殘疾人用腳畫畫!

中國日報評價電影說,大色塊和色覺強烈的攝影、西北黃土地的民俗以及對中國文化的反思性敘事,讓中國電影呈現了另一番不同的風貌。

中國第五代導演藉由此片崛起,陳凱歌華麗的上坡路也由此啟程,9年後《霸王別姬》面世,成就他導演生涯的最高峰。

《霸王別姬》拍攝現場。

陳凱歌再後來的作品,我們都多少在電影院看過了,只是大部分都看不懂而已。

比如主人公就叫「神神」的《邊走邊唱》,比如顛覆了傳統秦始皇形象的《荊軻刺秦王》,還比如豆瓣5.3分的《無極》和5.4分的《道士下山》。

一位記者看完《無極》後,得出了結論:與張藝謀相比,陳凱歌的最大長處,就是他可以堅定不移徹頭徹尾地荒唐。

年輕的黃磊在《邊走邊唱》中飾演小瞎子。

當年同窗分道揚鑣,大家開始獨立執導,紛紛琢磨自己的路子。其中不乏有人妥協,有人尋求改變,但陳凱歌依舊沉浸在他那些從少年時便開始思索的,大且沉重的母題當中。

硬要解釋的話,《邊走邊唱》是一則馬爾克斯式的寓言?《無極》的本質是自由?《妖貓傳》的「無上密」其實是指在「貧瘠生活中發現美麗B面的能力」?

那請問有誰看懂了,又有誰知道正確答案呢?

《無極》把劉燁打扮成這樣,又表達了什麼中心思想呢?

就連徘徊在第五代外圍的馮小剛也知曉:凱爺最適合待的地方就是象牙塔。

凱爺聽我一句勸,象牙塔出不得,就得讓他們想見見不著,不但不能收光去哪,還得開光圈,越炫目越好。走出象牙塔,讓他們看清楚了,神秘感沒了不說,跟他們比生活自理能力您還真不見得是他們的個兒,您的本事不在這,就像總理大臣未必能管好一個飯館一樣。

有學者指出,所謂少年心理癥候,便是思緒翩翩,卻要故作深沉。說白了不過是中二氣質爆棚,心中總有萬丈詩情難抒。

誰又能想到,這樣一位一米八幾,表情嚴肅,聲音還自帶威嚴的大導演,沉迷中二無法自拔呢?

但反過來看,懷揣著一顆「不老心」的陳凱歌,確實也為中國影壇留下了不少經典的少年形象——「孩子王」、劉小春,還有程蝶衣和段小樓的前半生。

《我和我的祖國》中《白晝流星》爭議最大,那也是少年的故事。

但觀眾們印象最深的的,還是推開「象牙塔」大門,遇見的白鶴少年。果然「開了光圈」,果然「夠炫目」。

說來也巧,如今在《演員請就位》同台PK的郭敬明,是當年絕無僅有,看懂了《無極》的人。

22歲的郭敬明在一場文學比賽中,打敗張悅然等作家,獲得了為電影「寫同人小說」的機會。據說,收到稿件的編輯們都對他的改編讚不絕口。

這也是位專註少年少女青春傷痛的寫作者。

攝影機前的陳凱歌和張藝謀。

「不擇手段真英雄,不改初衷真豪傑」

傳說《末代皇帝》開慶功宴的時候,義大利導演貝爾納多·貝托魯奇曾趁尊龍去洗手間的空檔,悄咪咪地跟陳凱歌說:「你才是真正的末代皇帝。」

陳凱歌在影片當中飾演了禁衛隊長。

拍《風月》,王家衛也評價他:「我看陳凱歌的電影,就是欣賞他那霸氣!」

甚至坊間還流傳不知真偽的段子,說,陳導在美國聽說張藝謀的《紅高粱》在柏林得了大獎,他坐在馬桶上來了一句:「丫過去是我的攝影師呢!」

但凡是聽說過這個段子,且與陳凱歌相熟的人,都表示:「這個故事像他!」

陳凱歌在《末代皇帝》中飾演皇家禁衛隊長。

拍《霸王別姬》時,離他最近的副導演張進戰回憶:「在陳凱歌劇組,我們交流,總是離不開『規矩』。什麼是規矩?就是專業。」

他只要拍戲的時候就是站著,從不敢坐陳凱歌的椅子。

「陳凱歌開玩笑,說我一伸手,茶壺要遞到我手上來,這才是『規矩』。但後來大家傳說成陳凱歌一伸手,別人就會把茶壺遞過去了。」

如今我們在電視節目中看到陳凱歌人頗為理性,講戲的時候也耐心地娓娓道來。但這些隻言片語告訴我們,只要他人往片場一坐,那便是四溢的霸氣,與強大的控場能力,這是拍攝出好鏡頭的核心。

陳導在給張國榮講戲。

但片場的王者,不一定是市場的王者。很多時候再優異的鏡頭表達能力,抵不過一次天時地利人和。

即便是在陳凱歌自己看來,《霸王別姬》也只不過是「時者,勢也」。

製片人徐楓帶著劇本主動扣開門,劇本由蘆葦把關,張國榮「不成瘋魔不成活」地化身程蝶衣。最終這整部電影,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員,都「自個成全了自個」。

《道士下山》中師傅對何安下說:「不擇手段的人是豪傑,不改初衷的人是英雄。」

有記者問,這句話怎麼理解?

《道士下山》的無厘頭是跟《功夫》學的。

陳凱歌用自己的另一部影片來回答:

《荊軻刺秦王》這部影片一句話歸納就是,卑鄙的手段永遠不可能實現崇高的理想。嬴政企圖用殺戮來完成統一,這種事業不可能是高尚的。

為什麼我要提它?因為電影對於我而言是崇高的,而你讓我不擇手段,我做不到。所以我不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

人在面對轉變的時候,是需要智慧的。我把策略統稱為術,根本的東西統稱為詩,要在這二者之間找到平衡。在商業社會,人很容易把術當成根本。我不能把術當成根本,在方寸大亂之時,我們還要學會術的精準。不能說你有詩的情懷,迫不得已地投入術中。那樣就是不負責任的。

《演員請就位》第一集開篇,老同學李少紅問他,你會選擇忠於市場,還是忠於自己?

陳凱歌回答:「其實二者可以融合,我既按照想法創作,也要順應市場。」

但市場有其自身規則。商業片討好市場的前提,是講好了一個故事。

北京電影學院教授郝建指出:

在這個最根本的原則上,中國的幾部大片都犯了規。我們的導演都不太甘於敘述常情常理,在商業片中不首先照料好故事,而是力圖闡釋自己的觀點,成為偽思想家,這是反商業片語法的犯規。

因此也就必然導致第二個犯規,不順應基本的常情常理,對人情倫理沒有肯定和發掘,離開了人之常情去挖掘新思想,且不說一個電影是否力所能及,這起碼就失去了觀眾的情感基礎。

陳凱歌和編劇蘆葦。

是電影太難,

還是這屆觀眾註定無法討好?

說起拍電影,陳凱歌不可能是「玩票」性質的。

他雖然自稱頑童,但對於拍戲比誰都下苦功。

電影學院78級同學十年後第一次聚會,大家相互開玩笑,彼此授予一些獎項,陳凱歌被頒發「最佳創傷獎」。

當年他年屆四十,頭髮就差不多全白了,「生命似乎全部消耗在電影上」。

為了復原盛唐之景,他花6年時間在湖北襄陽造了一座唐城,讓《妖貓傳》的原作者夢枕貘見之落淚。

這可能是最接近我們想像的大唐了。/《妖貓傳》

回到最初的問題,為什麼文字優美,導戲一流的陳凱歌,一拍電影大家就看不懂呢?

或許我們能在這些細節中看出一些端倪——

《孩子王》,一把砍刀放到桌子上的特寫鏡頭,陳凱歌在導演分鏡頭本子上注了整整一頁紙的內涵闡述。最後拍完,他還說要寫「一篇十萬字的文章闡明這部電影」。

拍《黃土地》時,陳凱歌給扮演翠巧的演員說戲,說你肩上擔的那不是水,你肩上擔的那是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文化!

拍《無極》,他「這是一部關於自由、愛情、命運的電影」,「10年內無人看懂」 。

2015年的《道士下山》,影片宣發環節有一套角色卡片,每個人都對應一個字。

王寶強是「道」,郭富城是「執」,張震是「義」,林志玲是「誘」,范偉是「塵」,元華是「怨」,王學圻是「禪」,吳建豪是「迷」,陳國坤是「嘆」,李雪健是「玄」,

所有主演組合起來就是:執道誘塵怨,迷嘆玄義禪。梗埋得夠深的。

相比之下,「落到地上」,好好講完故事的《和你在一起》和《搜索》,閱讀理解做起來也容易許多。

拿著「誘」字令的林志玲。/《道士下山》

光是看這些口號式的文字與太過繁瑣的細節,我們就已經是一臉「地鐵老爺爺看手機.jpg」了,更別提看電影。

在快速掃過的鏡頭中,細節壓根捕捉不到。沒有成熟的劇情支撐脈絡,導演有趣的靈魂,都成了空洞洞的說教。演員一念台詞,就像在朗誦大道理。

陳凱歌有個綽號叫「半部大師」。因為他總在前戲部分深埋鋪墊,設置重重懸念,結果觀眾還沒開始買賬,影片倒先感動了自我。

《梅蘭芳》也是「半部佳作」,戲一講到中年就拍不好了。

可電影說到底,還是一門講究留白的藝術,導演話故意不說滿,影評人和觀眾自會產生共情,用想像力進行補充。

可惜陳導苦心積慮,給一幀畫面塞了太滿,台詞和旁邊盛不下的東西,他終究也沒法親自給全國觀眾講清楚。

反觀今年大熱片,《寄生蟲》導演把每個動機都刻意地交代清楚;諾蘭和希斯萊傑已成為絕唱的犯罪大師小丑,今年再度翻拍成傳奇,也加上了受虐和精神創傷的前情提要。

如果「直白」是當下最為大眾及影評人所喜愛的表達方式,那麼陳凱歌似乎又離下一部「叫好又叫座」更遠了。

《霸王別姬》主創在戛納,那是中國電影最光輝的夜晚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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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麻醬

標籤: 電影快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