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外孫》:「東亞家庭圖鑑」的溫情與殘酷,戳中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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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檔收尾之際,一部泰國電影《姥姥的外孫》以黑馬之姿亮相,上映一周已躋身中國市場泰影票房歷史前三。在網友「淚點高能預警」「後勁賊大」的評價中,評分一路走高。高口碑、高票房、強淚點,這部甚至由純素人扮演女主角的家庭倫理片,憑什麼贏得眾多中國觀眾的喜愛和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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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電影節電影,但居然片尾有掌聲,很多都哭倒一片,這很少見到」,上海溫哥華電影學院副院長陳曉達對記者表示,這匹「黑馬」確實表現「遠超預期」。同時對本土國產電影創作者帶來一些啟示,並非一定要靠強戲劇衝突和上價值的宏大敘事,也不必要刻意設計算計一些所謂劇情煽情橋段,聚焦生活中小細節所帶來的真情實感,照樣可讓情緒價值得到充分發揮。目前一些國產影片被批評劇情懸浮,脫離現實生活,脫離觀眾,這部泰國影片展示出「小題也可大作」,紮根生活, 追求真實細節,才是應秉承的創作態度。

典型亞裔家庭故事的非典型表達

一個遺產繼承故事,折射了多個空巢老人、重男輕女、晚輩啃老等亞洲家庭中難以迴避的「痛點」問題。在《姥姥的外孫》一片中,獨居老人首先是有尊嚴與生命力的,而他們對家人陪伴的期待也很複雜。「無論孤不孤獨,這就是我的日子」,這位泰國曼谷「普魯市場的明珠女士」每天凌晨準時起床賣粥、澆花、泡茶,社交有限但也自得。每周日子孫輩會短暫回家,她隆重地準備,等待著每周一次的「母親」「姥姥」等限定角色。對於陪伴,老人很有分寸,她甚至不期待小兒子返家,因為那代表他的生活還過得去;而她「家長式」的堅強只能向上尋求撫慰:身患絕症後在子女面前一無所動,卻在夜裡夢見父母並發出嬰孩般的啼哭。

疾病,打破了獨居老人微弱的生活平衡。在影片中,腸癌第四期,子女返家更勤了,也帶來關於遺產的明爭暗鬥。一心想複製表妹的成功先例,外孫阿安處心積慮地搬回姥姥家,期待靠他的照料爭取百萬遺產。眾人的心思,姥姥又怎會不清楚?她也是父母的二女兒,照料父母一生卻分文未得,遺產全部進入大哥的腰包。遺產分配里是傳統家庭重男輕女的桎梏,是男性家庭權力的承繼與循環,新一代的「同姓」家族也在不斷生長。中國藝術研究院文化發展戰略研究中心副研究員林潔認為,「片中提及』兒子繼承家產,女兒繼承癌症』,冰箱里的過期食品、兩代女性的丈夫的缺席等細節說明,貧窮、節約、對自己苛刻,都在被女性繼承著;而男性的自私,也成為影片隱含的批判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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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產,是東亞家族不同代際間傳遞感情的一種方式,電影主創團隊毫不避諱地講出這點。只是,錢財之外,還有什麼?姥姥將房子留給不成器的小兒子,把存了大半生的「成長基金」留給外孫;也為給年少體弱的長子祈福便一生未吃牛肉,最希望陪在二女兒身邊,家門前自己種的紅石榴只屬於外孫阿安……愛意漫漫,很難在親情排位賽中列出名次,姥姥不斷守護著那些眾人逐漸遺忘的往事,阿安母親那句「付出比接受重要」,也讓這些女性的生命在犧牲的苦痛中多出更廣闊的意義。

複雜的東亞家庭敘事中,有一條隱蔽卻深沉的主線:「無論我怎麼樣,無論我在哪,即使我快要不行了,母愛,以及姥姥、奶奶的愛,是不會改變的。每個人都一樣。」飾演姥姥的烏薩·薩梅坎姆是一位「純素人」演員,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坦白對自己的角色「感同身受」。當外孫阿安為姥姥唱起潮汕話的搖籃曲,幾代親情在此串聯。

不帶「文化折扣」、反對奇觀的親情敘事

「不同年代的人和信仰彙集在一個家裡,很難判斷誰對誰錯,家庭就是這樣的。電影不是要講述大道理,而是要深入日常生活中,讓觀眾自己尋找答案。」導演帕特·波尼蒂帕如是說。一位90後泰國導演,為何拍出了如此打動中國觀眾的作品?陳曉達說:這部電影結合泰國本土文化進行類型敘事,細膩刻畫的人物透著市井氣息,最終完成人物弧光轉變和劇情突轉,「其實此類手法在我們熟悉的泰國廣告也常善用,此片有點像一個大號的泰國公益親情廣告,能把你煽得熱淚盈眶,結合華裔家庭生活以及對親情的思考,必定在中國獲得大範圍的觀眾共鳴。」

講述家庭關係與情感流動,電影善用景深進行敘事。無論是家庭餐廳還是醫院病房,姥姥、子女以及外孫經常分別位於前中後景,觀眾得以見證外婆與子女互動以及阿安的心理過程。電影配樂同敘事節奏高度關聯,鋼琴曲是鋪墊,提琴聲、自然聲等恰如其分地呼應著人物的情緒波動。可供回味的細節附以動人的視聽表達,不僅讓很多觀眾憶起自家往事,飾演外孫的演員馬群耀對媒體表露「這些人物,在我家全中」,更讓淚點「溢出」銀幕。

票房與口碑的雙贏離不開電影過硬的「專業度」,創作團隊中導演帕特·波尼蒂帕與製片吉拉·馬利坤,曾合作劇版《天才槍手》等大熱作品,是中國觀眾心中的泰國影視「金牌組合」。而近幾年泰國電影在中國市場有不錯的成績,反奇觀的親情敘事給中國電影市場帶來更有價值的啟示。林潔認為,《姥姥的外孫》的表達是克制的、冷峻的,是看透本質後的還原,它不刻意渲染,展現的是殘酷本身,讓觀眾反思亞洲家族文化中存在的問題。「很多標榜現實主義的電影沒有這樣直面生活的勇氣和思考深度。」她說,離開「麻醉劑」式的藝術表達,拒絕假想的大圓滿,才能掙脫出「偽現實主義」的陷阱。

來源:文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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