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溫夢華 每經編輯:魏官紅
電影《解密》終於與觀眾見面了。
作為麥家的第一部長篇小說,《解密》從1991年落筆,到2002年小說出版,再到2024年電影上映,兜兜轉轉30多年。如今,《解密》改編的同名電影,在第37屆大眾電影百花獎上作為開幕影片與觀眾見面,並在8月3日上映。截至8月4日,該影片上映2天累計票房超1.7億元。
一直以來,從根據老舍小說改編的《駱駝祥子》,到改編自沈從文同名小說的《邊城》,再到如今劉慈欣小說改編的《三體》《流浪地球》⋯⋯這些叫好又叫座的優秀電影背後都有著文學的身影,電影從文學中汲取思維的養分,文學也從電影語言里不斷創新和傳播,二者相互支撐,相互成就。
8月3日下午,在第37屆大眾電影百花獎電影與文學論壇「文學的啟發」上,知名作家、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麥家,著名導演編劇、北京電影學院教授曹保平,《人民文學》雜誌副主編、知名作家徐則臣等齊聚一堂,「解密」文學與電影的關係。
第37屆大眾電影百花獎 圖片來源:官方供圖
麥家:現實也是傳奇,化現實為傳奇是藝術家的使命
麥家的小說曾被改編為多部電影、電視劇,一次次在銀幕和熒屏掀起諜戰浪潮。
小說《解密》與《暗算》《風聲》被合稱「三部曲」,為麥家貼上了諜戰敘事的「標籤」。
在創作領域深耕多年,談起創作的傳奇與現實的關係,麥家反問道:「難道傳奇不是現實嗎?中國改革開放40多年來迅速崛起,這難道不是傳奇嗎?整個世界都是一個傳奇,傳奇也是一種現實,不能把現實和傳奇隔離開來。」
對於在文學創作中對傳奇和現實的詮釋,麥家坦言暗自對自己的寫作提出了一種要求:「我不允許任何平庸的現實進入我的小說。」
「無論是作家還是導演、編劇,我們就是把平庸瑣碎的現實變成傳奇,這是一個藝術家必須完成的使命,如果你完成不了,那一定意義上來說,你的作品是不成功的,像現實一樣平庸、瑣碎、雜亂無章,所以別人看不進去。」麥家坦言,小說也是一門藝術,每一個作家、藝術家都要有化腐朽為神奇、化現實為傳奇的能力。
麥家認為,在一個優秀的藝術家手中,電影的真實和文學的真實,甚至是高於現實。「所以我們是對現實生活進行提煉的一群人,把生活當中的一些常情、常識、常規、美德,就像數學公式、物理化學公式一樣提煉出來,讓讀者去分享,去掌握生活的某些本質東西。」
知名作家、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麥家 圖片來源:官方供圖
徐則臣認為,創作和現實的關係是所有作家在寫作時很容易忘記的問題。「就像拍電影,我們必然要處理這個故事與現實、與這個世界、與人的關係,這背後往往是作家如何理解自己作品與現實之間的關係。」
據徐則臣回憶,自己寫了很多關於北京生活的作品,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生活在北京。每天撲面而來的各種問題都是在自己生活的地方,這些東西自然而然、最直接、簡單粗暴地進入了作品。
不過,在徐則臣看來,一個作家要長期談論作品與現實的關係,仍需要考量。「首先文學要保留現實的細節。一個作品有沒有價值,很重要的依據是能夠有效返回歷史現場,而這靠的是細節,一個當代作家有責任把時代的細節和現實反映的問題放到自己的作品中。其次,文學還應該能抽象(展示)出現實中最基本、最重要的精神,例如我們能從魯迅的作品中看到那個時代最核心的精神和情緒;最後,更高的層面則是文學要從整體上把握住一個時代現實的結構。《紅樓夢》《戰爭與和平》這些作品的偉大之處,不僅僅在藝術和時代精神上,更是以文學的方式對時代做了結構性處理。」
曹保平:從文學到電影,需要再造一個世界
「其實電影和小說都是一個現實,本質上都是一樣的。」曹保平認為。不過,對於他而言,在再造電影中的現實世界時,總希望能從看到的小說中再滋長出另外一個生命,這是一個充滿激情且有意義的事情。
一直以來,集導演、編劇、監製、教授等身份於一體的曹保平,其創作都遊走在藝術與市場之間。
圖片來源:主辦方供圖
從「中國式青春」的《狗十三》,到「罪與罰」的《烈日灼心》,再到黑色幽默的《追兇者也》,以及《李米的猜想》《涉過憤怒的海》,這些影片具有某種類型電影的特徵,但又不是純粹的類型片,最終又回歸到對現實的關注和思考。
回憶這麼多年的電影創作,曹保平坦言,有時對於由小說改編的電影,在小說的基礎上,每次都想要找到一個新的文本表達,但這個表達一旦有了本質的變化,所謂的現實就會完全被摧垮,你要為了新表達在原小說的基礎上建立新的系統。「所以我每次從文學中尋找到一個東西,再滋生出我電影里想要的故事,改變非常大,基本上會有50%以上的重新創作。」
談起對原著小說的再造和取捨,他總結稱,關鍵在於想從原著中獲得什麼,好的故事還是好的敘事,或是更深入的表達。「文學表達是我對文學更看重的內容,它可以像手術刀一樣剖解人性更細膩、微妙的內容,所以如果你在意的是這個,你就必須重新再造故事,我可能每次都是在這樣的輪迴中掙扎。」
不過,即便如此,曹保平依舊強調「還是得從小說中找」。在他看來,文學是偉大且厚重的,好的小說可以滋生出很多想像力和出發點。「我對文學充滿了尊重,我平時盡量多去閱讀,真正回到電影里,我需要再造出一個世界。」
每日經濟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