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2024年開年第一爆劇,非《繁花》莫屬。無疑,這部精品劇集,離不開王家衛導演「十年磨一劍」式的精雕細琢,其用功用神,難以批量生產,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從該劇的方方面面來看,《繁花》誕生於上海,且只能誕生於上海。同時,也可從《繁花》走來的歷程中,窺得「上海出品」電視劇的發展優勢。
《繁花》在豆瓣上的評分,從1月4日的開分8.1,上漲到1月10日的8.3分
首先,談論《繁花》,繞不開金宇澄的原著。這部發表於2012年的小說,曾被中國小說學會評為2012年中國小說排行榜長篇小說第一名,被中國圖書評論學會評為2013年中國好書第一名,獲得第十一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小說家獎,第一屆魯迅文化獎年度小說獎,第九屆茅盾文學獎,入選中國改革開放四十周年最有影響力小說。
作為土生土長的上海人,金宇澄的《繁花》於上海的城市背景中產生,描繪上海城市中的故事和意緒,在以地域性見長的上海文學日漸式微之際,《繁花》的誕生無疑是給上海文學注入了一劑強心劑。該小說2012年發表,2014年影視版權便完成了售賣,更得到了上海各部門的支持,這一「上海速度」與上海一直以來就是我國現代出版業的重鎮,也是文學傳播的重鎮,是分不開關係的。
就電視劇對文學名著的改編而言,上海出品的、由黃蜀芹導演的《圍城》,成為新時期電視劇改編文學名著的範例。2015年,上海出品了根據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路遙同名小說改編的現實主義題材電視劇《平凡的世界》,用鏡頭生動藝術地營造出20世紀80年代的泥土味、民族風、精氣神。2023年,上海出品了另一部改編自路遙經典小說《人生》的電視劇《人生之路》,《人生之路》沿用了原著的基本人設來還原歲月真實風貌,同時又汲取了小說的素材,對原作故事作了符合時代發展邏輯的改編和拓展。而電視劇《繁花》,同樣脫胎於原著,又發展出屬於自己的脈絡。
《繁花》導演王家衛(左)與原著作者金宇澄合影
2014年,《繁花》的影視改編版權售賣給了王家衛,王家衛雖然是享譽全球的香港導演,卻出生於上海,並在濃厚的上海式家庭環境中成長,自我認同是上海人,更能說一口流利的上海話,可以說,《繁花》寫出了他的「鄉愁」。而《繁花》電視劇編劇秦雯,也是土生土長的上海姑娘,此前已經有《我的前半生》《贅婿》等經典爆款劇集,獲得過白玉蘭最佳編劇獎。從原著作者,到劇集編劇,再到導演,他們背後個體的上海成長經歷,無疑賦能了電視劇《繁花》,保證了作品內核上強烈的「上海氣質」。
而在創製作上,《繁花》則有上海政府各部門和企事業單位的鼎力支持。《繁花》不僅僅是上海市重大文藝創作資助項目,上海電影集團更是為這部作品一路走來保駕護航,真金白銀重點支持。2015年2月,上海電影集團創作座談會上,王家衛與上影合作製作《繁花》電視劇成為新聞焦點,當時,王家衛就將《繁花》稱為上海的《清明上河圖》:「它補充了上世紀60年代到90年代的城市發展信息,將代表上海的『精氣神』。它不但是『面子』,也是『上海的里子』。」
《繁花》劇照
《繁花》出品人,上影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王健兒曾回憶與王家衛的某次會談,王家衛表示,全上海他就看中了一個攝影棚基地,但沒錢竣工,「上影有沒有魄力拿下來?」王健兒應下《繁花》之約,上影集團投資5億元,收購了王家衛唯一看中的昊浦影視基地。該基地與上影旗下的車墩影視基地毗鄰,擁有多座高標準攝影棚和配套設施,其中包括一座超過5000平方米的大型攝影棚,為《繁花》的拍攝提供了頂尖的硬體基礎。
並且,上影本著打造「海派精品」的初心與長遠考慮,在車墩影視基地打造《繁花》的故事舞台黃河路和進賢路實景,1:1還原了20世紀90年代的兩條馬路。這無疑是極富遠見的一次投資,《繁花》爆紅之後,人們對上海的城市地理及人文歷史的關注度不斷攀升,眾多市民遊客前往影視基地「打卡」。據悉,因《繁花》而建的黃河路實景,將與近年新建的「武康大樓」等實景,共同成為上海影視樂園「影視+文旅」探索的載體。因《繁花》而收購的昊浦影視基地,也正瞄準「建立上影科創中心」目標推進,將與上海影視樂園進行「前店後廠」式的深度聯動,打造成為面向未來的數字創意產業社區和智能化國際片場。
《繁花》美術設定與實景
2023年,在上海舉辦的「玉蘭花開——優秀滬產電視劇研評會」上,中國廣播電視聯合會副會長、中國電視藝術家協會顧問李京盛特意提到,滬產現實題材劇所具有的兩個特點,「一個是它所具有的歷史意識和時代意識,一個是它所具有的人民性特徵。從風格手法上看,前者有貫穿作品的時代風雲氣象,後者則有細膩感人的當下現實關照。」這兩點對滬產電視劇的評價,正好與《繁花》對應:除了超高的製作水平,《繁花》何以能吸引觀眾,一方面是劇中1990年代波瀾壯闊的上海發展歷史,一方面則是對上海市井人情的精準刻畫。而這兩方面的魅力,立足於上海本身的歷史與當下。
《繁花》劇照
《繁花》中呈現的多個商戰事件、地標原型,均出自於真實的上海歷史,比如其中的「寶瀛之戰」,原型便是中國證券市場上的第一起兼并案「寶延大戰」。而一再於寶總和爺叔口中提及的「三羊t恤衫」熱銷的「滬聯商廈」,原型是「華聯商廈」。華聯商廈的前身是1918年開業的永安百貨公司,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其與先施、新新、大新並稱為「滬上四大百貨公司」。它不僅一度是上海最熱門的時尚秀場,時尚影響力也曾走向全國。1988年1月8日改建后冠名上海華聯商廈,在滬上商界率先打出「穿在華聯」的旗號,全面聚焦服裝銷售額一度位列全市第一。更不必提劇中重要場景和平飯店在上海的悠久歷史。
可以說,《繁花》一半的魅力,都來自上海這座城市本身的歷史積澱和豐饒底色,看《繁花》,宛如在管中窺豹上海這座城市的壯闊歷史。
《繁花》劇照
《繁花》除了宏觀角度的大歷史,也呈現了上海市井人情生活百態,以及刻畫了經典的上海人物,尤其是上海女性的形象。
滬產電視劇近年來不乏女性題材作品,比如《三十而已》《二十不惑》等,用中國廣播電視聯合會副會長李京盛的話來說,「探討了當下都市女性面臨的種種人生選擇,把嚴肅的人生思考、女性意識,融入日常細緻的生活細節,和微妙的情感狀態之中來表達,是滬產女性題材電視劇最擅長的內容和最突出的風格特色。」《繁花》具備這一風格特色,玲子、汪小姐、李李、菱紅,劇中多位上海女性和在上海打拚的女性,形象突出,性格迥異,卻都具備極旺盛的生命力與拼搏精神,將女性人物的塑造真正做到了當代性和都市性,突破了傳統道德和社會對女性的價值要求。這一內在表達上對女性的尊重與平視,也充分體現了上海這座城市的精神。
《繁花》劇照
《繁花》,以對上海故事的講述、對上海精神的闡述、對上海歷史的回顧,充分調動起上海觀眾的集體記憶,也再度喚起全國觀眾對上海的關注和討論。其收視率、點擊率、討論度,在近十年的上海題材文藝作品中是翹楚之一。而近些年,在上海各級政府部門和企事業單位的集體努力下,「上海出品」影視生產不斷推陳出新,再創新高。
除了上述提到的多部上海精品力作,僅看2023年,2023年第36屆中國電影金雞獎,上海電影便捷報頻傳,共有5部影片分別獲得7個獎項,獲獎數創歷史新高,「上海出品」重點影片《無名》《長空之王》《長安三萬里》《萬里歸途》等均有所斬獲,集體閃耀金雞之夜;「上海出品」的電視劇《人生之路》是2023年央視的開年大劇。2024年,《繁花》成為央視開年大戲。連續兩年,是「上海出品」的精品力作陪伴全國人民迎來了嶄新的一年。據最新統計,2023年至2024年,共有19部「上海出品」電視劇進入央視「大劇看總台」片單,創歷史新高,滬產電視劇也在國家級旗艦平台不斷擦亮「上海文化」品牌。
上影集團董事長王健兒還曾在採訪中表示,近年來,上影堅定打造「海派精品」的決心。目前,上影已開啟「海派盛宴計劃」,正在推進《愛情神話2》《拼桌》等一系列海派影視開發項目。
國家廣播電視總局黨組成員、副局長朱詠雷曾談到對上海電視劇創作的期望:立足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進程,講好上海故事、中國故事;立足城市精神品格,塑造滬產電視劇獨特藝術魅力;立足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著力提升滬產電視劇國際傳播能力和全球敘事能力。
曾經,海派影視劇以《上海一家人》《圍城》《孽債》為代表深深打動了全國觀眾的心;而新時代里,《繁花》《愛情神話》《三十而已》《人生之路》等眾多「上海出品」的精品力作,更是將為上海、為時代畫像、立傳、明德作為使命,豐富人民的精神世界,增強人民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