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歲的演員詠梅,
在拿到柏林電影節影后的這5年里,
仍舊像往常一樣,
讀書、買菜、做飯、去公園散步,
捍衛作為普通人「好好生活」的權利。
49歲時,她第一次演電影主角,
就拿下國際三大電影節的影后,
奇蹟的背面,
是一個女演員20年如一日的力量積蓄,
關掉電話,每天讀書2-3小時,
關照自我,也關照他人,
「一定要是打動人心的好故事,
如果不是,女一號寧可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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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詠梅憑藉電影《地久天長》獲柏林電影節最佳女演員銀熊獎,成為中國內地首位柏林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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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的決心》上映一周後,在豆瓣上獲得8.6的高分
最近,她主演的《出走的決心》上映院線,
影片改編自蘇敏阿姨的真實故事,
一個50多歲的女性獨自駕車,
駛離酗酒家暴的丈夫、瑣碎的家務日常。
詠梅的表演大多在狹小的家庭內部空間完成,
細膩、隱忍、剋制,
很多觀眾評價:「在詠梅老師的臉上,
看到很多我媽媽的影子,讓我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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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梅接受一條的採訪
9月初,一條攝製組在北京見到了詠梅。
詠梅講話的時候很輕,
像雪花落在掌心,
風平浪靜的面孔下,
有著豐盈、澎湃的內心。
她說最看重的是愛與自由,
「用自由換取(名利)的話,
我覺得有點太奢侈了」,
「要通過學習來建立精神世界的更大的一種遼闊,
到此時此刻,我沒有停止過。」
編輯:韓嘉琪
責編:陳子文
拿到柏林電影節影后的這5年里,詠梅一如既往地低產。她不上綜藝,不演真人秀,真正擔任主角的長片只有一部,就是前不久上映的《出走的決心》。
其他的時間裡,她就在自己喜歡的電影里客串,雖然只有幾個鏡頭,她都會認認真真地琢磨角色,小到台詞的每一口換氣、每一根面部肌肉的控制。
以前找到她的劇本是一年一部,現在是一年兩到三部,現實是無奈的:「留給我們這個年齡段女演員的劇本,沒有想的那麼多。」
其實,也有不少所謂的「大製作」找到她的經紀人,但都被攔截了。對方常說,「這種國民度的項目,你們都不接」,隨後面露惋惜,「多少人都排隊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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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久天長》的拍攝片場,詠梅時常落淚
詠梅接戲的原則很樸素,也很恆定:「故事要打動人心」。如果是個好故事,女二號也接,如果是浮誇的、流量導向的片子,女一號寧可不要。一個故事是不是動人,直覺和身體都會告訴她,多年前,拿到《地久天長》劇本的時候,她用了一個下午讀完,眼淚都要流幹了。
直到2022年,讓她再次感覺到心靈共振的角色來了。詠梅在《人物》公眾號上讀到了蘇敏阿姨自駕游的故事,幾乎是同一時間,導演尹麗川也被這個故事擊中。
「我們同時被震撼到了,一個50多歲的阿姨能有這個勇氣衝破對她的限制。」一個困於母職的女人,用自己打工賺的錢買了輛麵包車,義無反顧地離開酗酒家暴的丈夫、無愛的婚姻,在路上活出自己第二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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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出走的決心》中,詠梅飾演的「李紅」,大半生被困於家庭的桎梏中
在一個全女團隊的努力下,這部關於「現代版娜拉」的電影落地了。詠梅飾演的李紅,原型來自蘇敏,不一太樣的是,這部電影講的是「出走前夕」的故事,一個女性,她經歷了什麼以至於要從家中出逃?
影片里,我們看到一個令人窒息的丈夫,對妻子頤指氣使、打壓她、貶低她,視她為自己的免費保姆;一個剛剛成為母親的女兒,出於傳統慣性將育兒勞動轉嫁給母親;一對重男輕女的父母,剝奪她高考的資格,一輩子指揮她的人生。
「在你身邊的千千萬萬的像她一樣的命運的女性,你看的太多了」,在角色李紅身上,詠梅看到了部分的自己,也看到了母親。
1970年,詠梅生於內蒙古呼和浩特,平日里,母親總是更偏袒哥哥,而她很早就要擔負起更多的家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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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行時的詠梅
父母離異後,詠梅和哥哥跟隨母親生活,整個家都是由母親操勞。「她的婚姻給她帶來了很多磨難,因為爸爸他受過很好的教育,媽媽並沒有」,兩人生活方式、精神世界的懸殊,把母親置於婚姻的陰影里。
父親是精神性的,熱愛哲學和藝術,是電力工程師。每次見面前,詠梅經常很發愁,父親都講哲學的東西,又要聽不懂了。但她心中的另一個世界也來源於此:「慢慢地你會覺得什麼東西好像被點燃了,我會與眾不同,我心裡是有另外一個疆域的。」
母親是普通工人,受教育水平不高,性格剛強,控制欲強,「像我們的上一輩人,都在傳統的、被馴化的一種模式裡面」。青年時代,詠梅和母親之間產生過長時期的對抗,「她說什麼我都是反著來的」,母親不允許她穿喇叭褲,理由是女孩子不應該太招搖,她就偏偏穿去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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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梅大學畢業後,曾入職深圳的一家公司
直到人生中年,詠梅才開始理解母親的局限。那個曾經在父親面前「黯淡」、「世俗」的母親,本身也是一個分身乏術的獨撫媽媽,只能終日從工廠車間輾轉到家庭內部,把生命囿於兩個狹小的端點裡。
母親的心裡其實裝著一個更大的世界,她愛旅行,夢想是「環遊地球」。1992年,詠梅大學畢業後,想要南下去深圳工作,大多數人都持反對態度,「覺得那個地方很可怕,物慾橫流」,母親卻是堅定的支持者,「你有本事你就出去,證明給我看看。」
詠梅的倔犟也來源此,她一輩子都在自證,「證明你是可以獨立的,是不輸給男孩子的,在社會上是有價值的。」
因為氣質內斂溫和,在相當長的時間裡,詠梅在各種各樣的家庭劇里出演符合傳統期待的「好女人」,她是好妻子、好媽媽,也是好女兒。
2004年的熱播劇《中國式離婚》中,詠梅扮演的角色肖莉,是改革開放後初代獨立女性的代表,遭到丈夫背叛後,她主動離婚,獨自帶著孩子打理好生活,「活得體面」、「沒有怨氣」;緊接著在電視劇《孝子》里,詠梅演了孝順善良的「媳婦」謝言,一個被稱為「完美女人」的角色,每當丈夫工作至深夜回到家裡,她準備好豐盛的晚餐,熱情迎接;在電影《地久天長》里,她扮演的失獨母親王麗雲,同樣是一個善良、隱忍的女人,失去生育能力後,對丈夫心懷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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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04年的熱播劇《中國式離婚》中,詠梅扮演劇中的女二號「肖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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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地久天長》中,詠梅扮演失獨母親王麗雲,也是一位善良、隱忍的妻子
2020年,拿到銀熊獎後的第二年,50歲的詠梅等來了全新的女性腳本,一個憤怒的、抗爭的、想要復仇的全職母親。這也是她和尹麗川導演的第一次合作。
當時,尹麗川請她出演女性主義劇集《聽見她說》中的一個短片《重塑》。13分鐘的片子,貫穿著她擲地有聲的獨白,遭遇丈夫出軌後,她拿起拳擊手套,重重地打在沙袋上:「這次不要通情達理。我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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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尹麗川(右)與詠梅(左)在短片《重塑》的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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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片《重塑》里,詠梅第一次出演一位「抗擊」的母親
為什麼選詠梅?尹麗川導演敏銳地捕捉到詠梅身上的一種「洶湧」,是她平靜面孔下被遮蔽的部分,「一種壓抑下想要抗爭和跳出來的那種洶湧」。
這是詠梅身上少有人了解的部分,一股決絕的、在無聲之處抗爭的力量。大多數情況下,她隨遇而安,生命里沒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東西,但在原則上她旗幟鮮明:「只要選擇了不做,無論是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去做。」
詠梅的個性不喜歡熱鬧,尤其是年輕的時候,怎麼審時度勢,怎麼周旋於小圈子、服膺於看不見的規則,她對此感到疲憊,「經常會說一些不恰當的話」,也因為這樣,她一直跟演藝圈保持了一種疏離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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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梅年輕時
在影視圈,詠梅不接電話是人盡皆知的。2004年,《中國式離婚》開播後,收視率一度飆升至20%。走在街上,詠梅開始被人認出,有人喊她在劇中角色的名字「肖莉」,她不得不戴上墨鏡、帽子,像個明星那樣把自己包裹起來。
「好像自己已經很了不得了,跟朋友的相處,有點高高在上了,會忽略別人的感受」,電話、飯局也朝她湧來,她敏感地察覺到這種生活背後的代價。
不久後,她關機了,從此再也不接電話。近20年過去,她只用簡訊、微信回復工作,「真正的好的、我想要的,它一定會來找到我的。」如今,詠梅的電話,基本上只給外賣、快遞員敞開。
另一種洶湧來自於她骨子裡對「打破常規」的渴望。年輕的時候,她開越野車,喜歡騎馬,享受風馳電掣自由的感覺,「很喜歡去撒個野,是那樣的」。童年時代,「我好奇心重,把家裡的鐘錶拆了,自己拿弦去做古箏,然後嘗試著把各種菜混在一起,看它有什麼味道」,「很小的時候哪怕跟爸媽撒謊什麼的,就為了讓自己的主權在我的手裡。」
這些年,詠梅開始研讀女性主義書籍,認真回顧自己和母親的關係。她時常想起,母親也有瘋的一面。母親愛騎馬,盪鞦韆,能把身體盪到和地面平行,70歲的時候,她還要求詠梅帶她去坐海盜船。她不斷確信,自己身上那部分「野孩子」的基因繼承自媽媽。
和母親很像,詠梅的個性也曾激烈過。平時話不多,一旦爆發,就在沉默中炸出一片火花。不久前,發小跟她聊起童年往事,「詠梅,你小的時候脾氣可不好了,北京有一個話叫『短捻的炮仗,一點就炸了』,你就屬於那樣的。」
她曾經給《人物》講述過一個故事,讀大學的時候,她和室友因為擋床鋪的帘子到底拉向哪邊起了爭執,一氣之下,她把帘子剪成了兩半,室友被嚇了一跳。如今詠梅已經不願再提起這個故事,「我怕她看到了好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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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梅參演黑豹樂隊的mv《don't break my heart》
她後來追溯,曾經極端化的情緒源於成長里愛與溝通的缺失。小時候,詠梅總被家裡人評價「不像個蒙古族女孩」,蒙古族姑娘應該能歌善舞,她卻總是怯場的,迴避的。
這種表現經常被誤認成一種「內斂」,詠梅後來明白:「其實是自卑,因為覺得不如哥哥,你處處都會幫媽媽,她還老去指責你什麼的,不被關照就會自卑。」
自卑和狂傲曾在她的身體里此消彼長。剛入行的時候,詠梅有過爭強好勝的階段,「非女一號不演」,「明明製片人也說了我演女一號是合適的,但為什麼就沒有選我」,憤恨和嫉妒積壓在她心裡,日常生活都無法順利展開。
她也看到這個世界裡那些不公平的東西,諸如圈子裡的論資排輩,人際關係中的虛與委蛇,面對這些,她的內心波瀾驟起,不能平息。
她現在回想:「這些東西都讓人變得很醜,人很容易這樣會被慾望這種東西俘虜。」
慾望和情緒有時就像一匹野馬,如何駕馭它,而不是被它駕馭,是一個需要練習的過程。
20多歲在北京的時候,蒙古族姑娘詠梅第一次真正地開始學習馬術。騎馬是因為丈夫欒樹,當時欒樹已經離開黑豹樂隊,用全部積蓄在北京西郊建立了一個馬場。
很長一段時間裡,欒樹經常入不敷出,兩個人住在自己蓋的房子里,過著世外桃源的日子。就像蒙古族民歌里唱的那樣悠遠:「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面馬兒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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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詠梅和丈夫欒樹共同演唱《一江水兩隻鵝》。詠梅說:「每一個人最終是孤獨的,但是人的生存、生命還是離不開情感的,那麼為什麼不在一個好的關係里?」
被激蕩的情緒左右的時候,詠梅就從欒樹身上觀察「練習平靜」的方法。她多次提起丈夫欒樹對她的影響,「他的性格是很溫厚的,我急的時候他覺得不急,因為他是有很多愛的那種人。」
閱讀也是她歸於平和的方式。大學畢業後,詠梅曾在深圳感受過慾望對人的那種隱形的控制。90年代,深圳可以接收到香港的電視台,各種娛樂化的綜藝在內地是看不到的,「很吸引,每天好像只有電視了」。
「後來有一天,我覺得我不能把這麼好的時光全放到這個上。我試試關電視,開始讀書。」幾次之後,詠梅發現放棄電視沒有那麼困難,她從三毛的書開始看起,她看到了一種更富冒險精神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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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梅在公園讀書
她後來意識到,關掉電視其實就是修行的第一步。「從一點一滴開始,你看中的是什麼,你要去取捨。」在當下的短視頻時代,詠梅很少沉溺手機,翻開書,她的心就沉下來,這背後是日復一日不厭其煩的訓練。
另一件常被詠梅提起的小事,是「一條裙子的誘惑」。當時,深圳作為改革開放的試點城市,消費主義比內地更早盛行,下班以後,詠梅經常會去逛百貨公司,一條美麗的裙子,是她一個月工資的兩倍。入睡前,詠梅閉上眼鏡,腦子裡想的都是鏡子里穿著裙子的自己。
「那個時候是掙扎的,怎麼樣才能得到這條裙子?」有一些看得見的「捷徑」在向她敞開懷抱。畢業以後,她時常被提醒,美麗給人帶來的權力。找工作,她總是比別人更容易就被錄用,進到公司里,她很容易受到男性的青睞,有各種方便,也會有一些有錢、有權的男性來靠近她,甚至包括已經進入婚姻的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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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候的詠梅
講到這段經歷,詠梅平靜的聲音有了微小的起伏,「後來覺得好可怕」,「但其實骨子裡還是有倔強的那一部分,再加上爸爸的影響,他從小就灌輸我女性的獨立意識」。父親一輩子過得拮据,改革開放以後他拒絕賺不該賺的錢,「可以維持最基本的生活,他就ok了。」兩年後,詠梅從深圳回到北京,從許戈輝工作室的主持人做起,一步一步親手搭建自己的生活。
年齡漸長,美麗成了她最微不足道的東西。拍雜誌、廣告,她要求攝影師不要把她的皺紋都p掉,她的手機里也沒有美顏相機,經紀人說:「估計她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在她微博分享的照片中,她的頭髮經常隨意地紮起,露出額頭,素麵朝天。
在演藝圈,詠梅很少感覺「身不由己」。演員常常被認為是一份被動的職業,她卻認為,自己一直是有選擇權的,不迎合也是她選擇的方式之一。
2006年前後,她發現影視行業的規則開始被商業化徹底改寫,「變成快餐了,沒有給你創作的時間。」詠梅記得有一部劇,她去跟導演講那場戲的處理方法,對方說,你不要跟我講戲。「最誇張的時候,一天要拍幾十頁,只要你把這個調度走完了,一場戲就結束了。」這種流水線的工作模式讓她覺得無意義,「所以我其實很淡,有好的我就接,沒有好的,我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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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梅在電影《刺客聶隱娘》中飾演聶隱娘的母親
2014年,演完侯孝賢導演的《刺客聶隱娘》後,詠梅再度「消失」,因為父親和母親的相繼離世,她用了4年的時間閉關,讀大量的哲學、宗教、心理學,深入地思考生與死的議題。
在瞬息萬變的影視行業,暫停是一種巨大的風險。太多演員在離開演藝圈數年後,發現潮水的方向改變,自己再也找不到原來的位置。
但對詠梅來說,不經審視的慾望才是更危險的。「用自由換取(名利)的話,我覺得有點太奢侈了。你要爭取讓自己更有自由的這種生活方式,到此時此刻,我沒有停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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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間,詠梅開始自學吉他
如今,54歲的詠梅,每天做飯、閱讀、散步,認真生活。春天的時候,她靜待春暖花開;秋天,等待果實的墜落。
不拍戲的日子裡,她規律地去上瑜伽課,只是為了減少打擾,她不再去人多的大班課。她堅持天天做飯,西紅柿炒雞蛋做了半輩子,還是她的最愛,簡單、美味、營養充足。做飯完全可以交給家裡的阿姨完成,她卻執拗地堅守廚房,「做飯是家庭氛圍,那一刻兩個人是在一起可以說話的。」
家務也要關照,下水道堵了、電燈泡壞了、灶台髒了、地板上又落了灰塵,都由她一一處理。其他時間,則儘可能關照自己。
每天下午是她固定的閱讀時間,2-3個小時是一定得保證的。看書是從青年時代養成的習慣,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精神世界同樣需要飽腹。
2019年起,詠梅和某知名圖書品牌發起了一檔閱讀計劃——詠讀計劃。5年間,她分享了50多本書,書單都是她深思熟慮後的選擇,一定是要自己讀過的,沒有雞湯,沒有成功學,只有嚴肅閱讀,從詩歌、文學到藝術史、社會學。
最近,她準備開始分享理想國出品的m系列,大部頭,厚的單冊多達五六百頁。讀書海報上印著那句「平靜又沸騰的閱讀世界」。
在被互聯網技術全方位包圍的當下,詠梅重視日常生活里「身體性」的經驗,比如她給家中阿姨的留言,盡量都用手寫,她相信這種細微的情感傳遞是微信文字所不能替代的。年輕的時候,她曾跟隨潮流用電腦給父親敲下了一封列印信,沒想到,父親嚴厲地回了她,「這個字是沒有情感的」。
30多歲,她曾經在一檔明星訪談中透露:「我的個性是不太喜歡站在聚光燈下,我會覺得,走在大街上的時候,你是跟所有人是融在一起的,(這樣)你不會覺得不自由。」
二十年過去,她仍舊沒有讓渡出自己作為「普通人」的權利,仍舊是一個人群背後的好的觀察者。走在街上,她為躺在路邊樹蔭下小憩的女性外賣員而駐足停留,感受普通人在活著這件事里要付出的努力、隱忍,以及承受的瑣碎。
對日常生活的執著,對人的悲憫,給了她好好演戲的養料。詠梅讓很多人看到,一個人如果沒有強烈的主角意識,也可以捍衛住自己的天地,就像父親給她起的名字,來自於《卜運算元·詠梅》,「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她在叢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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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年齡段都帶給詠梅不一樣的體驗,年齡越長,她越懂得放下焦慮:「你自己快樂的時間本來就不多,為什麼要讓它佔據你的那麼多的生命和時間」
50歲以後,時間前所未有地帶給了詠梅滿足與自由,她比以往都更加從容。面對媒體的喧囂,她已經知道如何去接住它。
「通過學習來建立你心裡的精神世界的更大的一種遼闊,所謂的困難,恐懼,你都會有方法和渠道去解決它,這個感覺是非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