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第一個清晨，阿那亞下著淅瀝瀝的雨。
在溫暖的鋼琴聲與憂傷的大提琴演奏中，年過七旬的胡德夫正在朗誦泰戈爾的《飛鳥集》，「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報以歌」。
這裡是2024阿那亞·蝦米音樂節日出專場，時間是五點整，天還未亮，數千名樂迷穿著雨衣、打著傘，安靜到似乎與黑夜融為了一體。
第一首歌結束，台下響起長時間的掌聲與尖叫聲，觀眾們早起的疲憊和雨中的狼狽瞬間一掃而光，彷彿集體被音樂帶入另一個別樣的純粹世界。
胡德夫說，感謝這麼多朋友陪他一起看日出，我們都是幸運的人，因為這是今年的第一場秋雨。
他唱起三毛作詞、李泰祥作曲的《橄欖樹》，「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
這首雋永的民歌，齊豫版的空靈，猶如天籟，如聽仙樂；胡德夫卻像一位真正飽經滄桑的流浪者，厚重的嗓音訴說著自己漂泊的前半生，唱出的不只是鄉愁，不只是自由，而是最樸素的生命迴響，感人至極。
此時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雨點聲、低沉有力的海浪聲與珠落玉盤的鋼琴聲交響在一起，我的淚水不知不覺、毫無緣由地流了下來。
之後《大武山美麗的媽媽》《匆匆》《無涯》、《blowin' in the wind》《最最遙遠的路》……全都是歌迷們耳熟能詳的經典作品。
胡德夫蒼涼渾厚的嗓音，娓娓道來的鋼琴，一切都充滿了安穩的確定感。對於大時代來說，車輪滾滾向前，社會日新月異，一切都在變；但對於大自然來說，日出東方，深邃之海，自由之風，一切又似乎沒變。
在落大雨的沙灘上，在胡德夫的歌聲里，有人單膝跪地，向心上人求婚；有人偏偏起舞，不顧周遭眼光；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入定般沉默，有人聲嘶力竭地歌唱。
這是一幅多麼美好的畫面！彷彿人世間所有的愛與自由、溫暖與勇氣、和平與希望都在此刻得到了具象化。
就像這屆阿那亞·蝦米音樂節的主題一樣，「人生就是活幾個瞬間」，正是因為這幾個閃亮的瞬間，讓我們愛這個世界，讓我們憧憬未來，憧憬一切會越來越好。
六點時，《太平洋的風》唱罷，天亮了，現場攝影機捕捉到一隻海鷗在海上輕盈飛過。
短短一小時內，天空從完全黑暗，到蒙蒙亮，再到徹底透亮。雨中雖然看不見日出，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飛鳥之上，雲層之後，太陽照常升起！
此刻，胡德夫唱起弘一法師的《送別》，全場大合唱「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相信這一天必定會成為不少樂迷人生中的幾個重要瞬間之一：
阿那亞的海風，胡德夫的鋼琴，與蝦米音樂節的雨中日出！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 王磊
編輯/弓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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