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森林》30周年:王家衛寫給香港的情書

1994年7月14日,《重慶森林》香港上映,距今整整30年。今天來聊聊這部電影的幕後故事。

1993年在拍完《東邪西毒》之後,王家衛回到香港。拍了一年多的古裝片,漫長又辛苦,那時候的他希望可以開拍一部時裝片轉換心情,於是一部發生在香港的都市男女電影開機了。

開機當日,導演與演員林青霞、梁家輝、王菲、劉青雲一起出席,新片名為《旺角火宅之人》,講述四個男女的故事,男的同時有幾個女人,女的同時也有幾個男人,四個人之間有著關聯。

可惜,這部《旺角火宅之人》最後也成為了王家衛眾多無疾而終的電影中的一部,男演員都跑了,留下來的王菲和林青霞,則改為入組《重慶森林》,與梁朝偉、金城武合作。

《旺角火宅之人》開鏡日

在籌拍《重慶森林》之初,為了拉到投資,王家衛對投資商介紹這部電影時說,這部戲有林青霞、金城武,是警匪片,還有動作鏡頭,因為那時港片賣到外地市場,沒動作不行。這也是為什麼梁朝偉和金城武在電影里都是警察的原因。

《重慶森林》以香港重慶大廈為背景,王家衛自小在此區(尖沙咀)長大。在20世紀50年代,重慶大廈曾是很好的公寓,有很多明星住那裡,香港最好的夜總會就在它的地庫。

但後來慢慢變成遊客、印度人租住的地方,有了很多賭檔、妓女,王家衛的父親禁止他出入此地,這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重慶大廈成為一個神秘禁地,等待著他的探索。

在決定拍攝《重慶森林》之前,並沒有電影在這棟大廈里拍過,因為它在非法旅社裡的布線不當,一旦失火就會有大量人員傷亡,所以很少有人得到去那裡拍攝的許可。

王家衛選擇的拍攝方式是偷拍。

在開拍前一個月,派一個助手偽裝成遊客進入,並把重慶大廈內部結構、路線,以及各個出口位置都畫出來,以備拍攝時候使用。

在大廈內行動的戲份,多數都是由林青霞完成,待到真正開拍那天,劇組進入備戰狀態,林青霞會在導演一聲令下之後快速衝進去,攝影師和隨行保護的人員跟在後面,閃電般完成一次拍攝。

次數多了之後,玩膩了貓捉老鼠的大廈方選擇報警,劇組就上車離開,等警察撤退之後,繼續回來偷拍。

在這場大廈保安與劇組鬥智斗勇的拍攝中,攝影師杜可風也因此身上多了很多瘀傷。

至於後來再到此地拍攝《墮落天使》,重慶大廈已經因為《重慶森林》聲名鵲起,而那時的王家衛劇組,也體驗到了完全不同於此時的貴賓待遇。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王家衛的隨性風格,林青霞早在上一電影《東邪西毒》已經領教過,她嘗試問王家衛拿過劇本,要到最後他終於給了,卻講明:「我不會照這個拍的。」

多年後的林青霞也坦承:《東邪西毒》還知道在講什麼,《重慶森林》就真的不知道王家衛在拍什麼了。

電影的另一個故事是梁朝偉和王菲。

在上一個林青霞與金城武的故事中,為了拍攝而被保安打得周身傷的杜可風,又再次做出重大貢獻。

當時杜可風的家正好在中環自動扶梯旁邊,這可把小機靈鬼王家衛高興壞了,他十分自然且直白地對杜可風說:你的公寓是拍這個故事的最佳地點!於是就這樣把杜可風的家徵用了。

不僅如此,還用水將他的屋子給淹了,以表達出「房子流淚」的意境。

看到房子被淹之後的杜可風呆若木雞,但又很快接受了這個悲慘的事實,盡職地在自己家中完成了工作。

在這所房子里,梁朝偉將上演一場場與物品對話的「神經質」戲碼,王菲也會帶上洗碗手套做家務,這也使得杜可風的家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也成為了影迷們朝聖的地點。

相較於和梁朝偉的多次合作,王菲則是第一次碰上王家衛。

開拍之初,王菲十分緊張,尤其是在中環拍攝夜戲的時候,除了劇組還會有幾十甚至上百的路人圍觀,這對於演戲經驗並不豐富的王菲來說,都是挑戰。

為了幫助王菲放鬆,王家衛選擇直接在快餐店裡放歌,讓王菲隨音樂節奏去自然演繹。一般情況下的電影,bgm都是後期配上去的,但王菲在拍攝時,音樂一直真實放著沒有停過。

事實證明,王家衛是王菲在電影事業上的最好伯樂,他釋放出了王菲天性中特異而又精靈的一面,他甚至覺得王菲也影響到了對手梁朝偉之後的演戲方式:「我覺得《重慶森林》之後的梁朝偉,演戲跟之前是完全不同的。

《重慶森林》兩段故事拍完,也創造了王家衛最短時間內完成一部電影的記錄,僅用了六個星期。原本還有第三個故事,但因為時長關係,沒有放在《重慶森林》中,而變成了後來的《墮落天使》。

《重慶森林》對於王家衛而言,並不是一部簡單的失戀物語,在這個他從小長大的所拍攝出來的作品,更代表著他心中香港的日與夜。

這部電影是關於香港的,這是我寫給香港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