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內娛排擠的他,在外網爆了

愛情片,最近很有話題度。
不久前,內地宣布翻拍《花束般的戀愛》,被全網嘲。

跨年檔的《一閃一閃亮星星》,又憑「下雪場」出圈,票房達6.85億。
一半人沒聽過,另一半人瘋搶。
一邊看完的人都在罵,一邊仍有人去電影院試毒。
但現實中,「愛情」卻似乎已經過氣了。
網友們頻頻許願「只要榮華富貴 不要一絲真情」。
「窮人不配談戀愛」的論調,也愈演愈烈。
好割裂,好迷惑。
剛好,一部「年度最佳愛情片」剛剛上線
拿下去年戛納電影節評審團獎。
好到不像現在的電影」
不少人表示,很久沒看過這麼真摯純粹的愛情片了。
今天,咱們來吃點好的——
《枯葉》
kuolleet lehdet
魚叔覺得,現在的愛情片確實越來越難拍。
性別議題尖銳,現實壓力爆棚。
現代人陷入了不敢、不能、不會愛的「愛無能」狀態。
愛情似乎已經變成了一種上世紀的傳說。
《枯葉》里的男女主人公,看上去也完全不適合談戀愛。
首先,生存狀態堪憂。
女主角,在超市做理貨員。

簽的,是臨時合同。
工資,堪比做志願。
除此之外,還要被監視。

女主因為好心把要丟入垃圾桶的過期產品免費送給了同事。
就被懷疑手腳不幹凈,當場開除。

工作一沒,顯得生活中的一切都更貴了。
電費要交,人要吃飯。
她又趕緊找了份洗碗工的活兒。

但一轉眼,老闆又因販毒進了局子。
好不容易挨到發薪日,結果全泡湯。

最後,只好去薪水不高又累人的車間應急。
通常結束一天工作後,一句話都不想說。

男主,情形也好不哪去。
從事冶金業,上班條件等同玩兒命。

在資本眼中,器材比人貴。
為了省錢,老闆又置安全隱患於不顧。
早該更換的故障設備堅持用,卻還要怪員工效率低。

這班兒上著,一天比一天沒勁。
於是,酒精成了男主的最愛。
何時何處,都偷摸來兩口放鬆。

但可想而知,喝酒肯定誤事。
並不是因為酒後出錯。
而是因為一旦出錯,就很難說的清到底是誰的錯。
這不,男主在工作中傷了手臂。
極有可能,是因為設備老舊問題。

老闆心知肚明,但卻利用男主的酗酒作為借口,把責任推給他。
不僅當場開除了男主,還推卸掉了工傷補償。

為了生計,男主只好另謀出路。
最快的路子,就是到建築工地做苦力。
但不願戒掉的酒,很快再次讓他失業。
他一度只能睡在公園長椅上過夜。

說白了,男女主角都是底層。
基本生存都費勁,愛情似乎更加遙不可及。
其次,倆人都是話少人喪。
出門難於登天,社交等同煎熬。

二人的見面,也十分安靜。
他們分別被朋友拉來酒館。
朋友已經聊上了,倆人只好在一旁尷尬呆坐。
碰個眼神,都躲來躲去。

正當魚叔疑惑這樣的倆人怎麼談戀愛時。
故事走向卻出乎預料。

眾所周知,國產劇里沒有窮人。
窮人談戀愛,更是比好劇更難得。
延展到現實中,出現了「窮人不配談戀愛」的爭論。
偶爾有相關劇情,也都是反面教材。
比如《北京愛情故事》里張譯飾演的石小猛小城市出身來京闖蕩。
雖然沒什麼錢,但跟女友沈冰二人互相體諒。
踏實地走,生活也逐漸向好。

但在創作者的社會規則里,窮人因為沒錢便連渴求幸福也不配。
石小猛為錢一步步放棄底線,最後走進監獄。

愛情自然也一併拋棄。
結果是有錢而正直高貴的富二代抱得美人歸。

而《枯葉》中的愛情,則與以上這些完全相反。
男女主確實經濟拮据,但電影里卻感覺不到一絲苦大仇深。
因為人物刻畫相當質樸實在。
也讓整個故事,呈現出一種洗盡鉛華的真摯

比如二人坦白到直白,從不推拉
酒館一別後,二人雖對彼此有好奇但一直沒機會再接觸。
下次相遇,偏巧碰上女主失業。

當男主給出邀約,女主大方承認自己有空但沒錢。
男方彼時仍有工作,救急一般幫她填飽肚子。
接著,二人又去看電影。
剛走出影院,就敲定下次見面。

但誰知,主角的乾脆抵不過命運的戲劇性。
寫有女主號碼的紙片,不小心被風吹走。
沒有聯繫方式,更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住址。
這段愛情還似乎還沒開始就走到了結尾。

當代人談戀愛,都計算著投入產出比而吝嗇付出。
畢竟聊天窗口關閉之後,一切也隨之清零。
相似的境遇,男主卻意外地沒有放棄。
每天下班就等在二人分開的影院門口
等到觀眾散場燈光暗下,煙抽了一根又一根。

意料之中的,他也等來了愛情。
女主就這樣自然又突然地走進鏡頭中。
沒有抓馬,沒有試探,甚至連互相尋找的艱辛都兩句話略過。
兩個人時隔許久,繼續上次的對話。
-你到我家來吃晚餐嗎?
-當然可以,什麼時候?
-明天晚上8點。
-告訴我地址,我會提前五分鐘到。
相同的是,女主又一次給出了地址。
不同的是,這次男主小心翼翼地將紙片放進錢包,再鄭重地拉上了拉鏈。
隨後二人輕輕握手,各自離開。

這樣樸素的風格貫穿全片,老派到全無現代感。
卻正是如今見過了各種狗血橋段的觀眾,再難得一見的簡單。
正因沒有矯飾,感情才隨之減負。
可簡單並不意味著無趣與輕飄。
電影中,人物的簡潔交談配備的卻是鄭重的行動。
比如女主家的晚餐之夜,二人意外因男主的酒癮僵持。

話語因簡潔而確切,也因確切而顯得沒有調和餘地。
他們乾脆地承認喜歡,也乾脆地宣告結束。

可在此之後,男主幾番糾結還是決定改變。
他倒掉了所有的酒,撥通她的電話。
故事再次續寫。
「我現在是匿名互助戒酒小組的成員了」
「快過來吧」
沒有贅述,行動已是最好的回答。

但誰知男主剛出門。
又一個意想不到的磨難緊隨其後到來……

或許有人會疑惑,兩個失業的人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
怎麼滿腦子還想著談戀愛。
就像男主都已經睡公園了,還想著怎麼才能找到女主。

其實答案非常簡單。
那就是拮据的經濟能閹割掉消費,卻閹割不了人對情感的渴望。
當代社會,人都被異化。
是資本眼中的廉價工作機器。
是消費主義場域中的待割韭菜。
讓人祛除異化變回人本身的,就是鮮活的生活與情感。
若連此都丟掉,那大概只剩行屍走肉。
片中兩個人遇到彼此之前,生活就好似片中酒館裡樂隊所唱的那樣。
「但混凝土已經被澆築到我的膝蓋,我感覺背上有無形的千斤重擔。
我是此處永久的囚徒,墳墓周圍也安上了欄杆」

女主每日面無表情的上下班。

回到家中熱一熱從超市拿回的過期食物,就當作晚餐了。

做出區別於螺絲釘的有人味兒的反抗,即會被擠壓出運轉著的社會機器。

比起銷毀的過期產品,自己才像被隨手丟棄的垃圾。

男主的酗酒,也是因為沒來由的抑鬱。

抑鬱讓他酗酒,酗酒後更抑鬱,陷入了可笑的循環。

說白了,就是生活沒有出口。

但遇到彼此之後,無波水面起了漣漪。

向來湊合速食的女主認真準備起了晚餐。

甚至還主動救下了一隻流浪狗。

毫無意趣的男主也開始期待出門赴約。

循環被切斷後生活的出口顯現,有了活下去的心力也就不必再依賴酒精。

比起愛情的拯救,其實更像情感的喚醒。

比起簡單化故事,其實更像還原關係的本質。

以此角度再看「窮人不配談戀愛」的論調。
有人出於自嘲拒絕戀愛,其實拒絕的並非戀愛本身。
而是在拒絕將感情與消費掛鉤的消費主義洗腦包。
以及不願真心付出,卻拿嫌貧愛富做罪名搞道德綁架的感情觀。
有人出於所謂「真誠建議窮人別談戀愛」。
其實不過是閹割情感簡化問題,加劇功利主義導向下的貧富矛盾。
進一步深化社會對人的異化。

而之所以有人說《枯葉》真摯得如同上個世紀的作品。
也正是因為它反當代之道而行。
將「窮人」這一比較概念,從俯視的語境中抽出還原成普通人。
將「有錢才能愛,有錢才會被愛」的病態鏈接解扣,給人以基本尊嚴。
剝落冰冷的功利主義運行邏輯,湧出溫情的暖意。
電影中,女主救下小狗為之取名為卓別林
包含的不止有導演的私心,還有對其作品核心立意的繼承。
《摩登時代》里,螺絲釘一樣的流水線工人為了逃開被異化的命運。
一次次故意犯罪進入監獄,只因那裡有稱得上生活的東西。

但在救下流浪女之後,二人生活哪怕僅是在溫飽線上掙扎。
燃起的生命力卻足以讓河邊破舊的小木屋,成了勝過白金漢宮之所在。

1936年,卓別林更改了這部電影原本悲傷的結局。

在片尾給出了悲觀後的樂觀期許。

讓人有些傷感的是,如今大半個世紀過去。

這點零星的溫暖,如今再難得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