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 記住彼此的名字, 記住今生今世的證據

「繩的接頭的結,人與人的關係是結,時間的流逝是結,萬物有結。「結」意味著兩個世界的交匯,兩個空間的碰撞,兩個身體的融合,以及兩段時光的穿梭。」——《你的名字》看過幾部日本動畫電影之後,我便對森林繁盛、海風飄蕩的島國風光產生了很多期待,無論電影說了什麼,有了這樣人與自然密切相連的背景,便覺得這個故事是有來處、又去處的,飽含敬畏之心的作品一定會深深地打動人心。

電影依舊從故事的角度滲透出了一個民族對賴以生存的自然地理環境的敬畏感。所謂敬畏之心,從宇宙來看,人類至今不知自身居於何處,從起源看,人類也不知來處和去處,從現實社會看,有道德、有法律、有自然規律的約束,人何以敢不具敬畏之心?越是知道自己在迷中求索,越不敢造次。所以,當三葉與祖母穿過悠長的林間道,陽光從紅葉間穿過,在道上、人身上、空氣中刻下斑駁的黑影,溪水帶著紅葉一瀉而下,彷彿暗示著人生匆匆而過,稍縱即逝。一花一草一木甚至是一個念頭,無不與這個空間存在緊密相連,人類並不是孤立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我們時時刻刻與世界聯繫在一起,可是,我們已經喪失了這樣與自然神交的機會了,關鍵是我們不再相信了。

基於敬畏感,電影中「交換人生」的設定不顯得突兀,與時間流逝一樣有一份讓人無法承載的厚重感。人類目前仍然無法在宇宙中找到同伴,但我們從幾千幾萬年的歷史發展中學會愛與傳承,可能不會覺得太孤單。兩個高中生交換身體的甚至有些玄幻神秘色彩的經歷是從一個民族文化的敬畏感中萌發出來的,還好,我們還能被這部電影感動,還有得救,還可以去「愛人」,愛親人、愛朋友、愛陌生人、愛自然。現代社會太強調「結果」了,幾乎要忘記人活著就像是時間軸上微不足道的一段甚至是一個點,忘記與這個世界的「結」就會被世界拋棄,迷失方向。

互換人生的經歷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瀧發現真正的三葉已經死於三年前的彗星撞擊災難了,兩個人穿越錯位的時空,在黃昏之時——也是陰陽交替,彼此相見,決心記住彼此的名字,期待再次相見。兩個人決意拯救小鎮居民免於災難,卻還忘記了彼此的名字。我們終究是不能與命運的交匯抗衡,不能選擇與誰相遇,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凝固時間,而瀧和三葉之間最珍貴的東西——回憶——也確實如神明的規則所言,在完成命運交匯後化為烏有,兩個人像兩條直線交匯、遠離,不說再見。

在電影《千與千尋》中,白龍拉著千尋的手告訴她千萬不要忘記自己的名字,否則就永遠無法回家,也許隨著時間的流逝,在千尋心中,白龍「琥珀川」或許只是一段年少誤入秘境的模糊記憶,所有離別之淚終會在風雨中飄灑殆盡,說不清這是人對於分分合合的自我保護還是無可奈何的自然退化。只剩下,那份對於命運相遇與交匯的敬畏感,雖然早已知道分別在即。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的名字是……」為了再次相見,記住彼此的名字,記住今生今世的證據,再見,仍會為你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