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亂世佳人》到《慾望號街車》—虛無的理想主義者的幻滅

 在影片《亂世佳人》里,費雯麗飾演的主人公郝思嘉是一位南方莊園農場主的女兒,是一位從小養尊處優,被嬌慣了的少女,在戰火紛飛的亂世期間,經歷了與父母分離,艱辛困苦的生活後,她逐漸變得獨立,堅強,並勇於擔起生活的責任和家族復興的使命,成為了一名內戰後美國所宣揚與崇拜的獨立,自由的女性形象。

 此片於1939年上映之後 一舉獲得了奧斯卡金像獎,費雯麗也憑藉此片成為第一個獲得奧斯卡影后的英國演員。

悲劇就是將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1940年,費雯麗在《魂斷藍橋》里飾演一位美麗靈動的舞者——瑪拉,遇見愛情不顧一切,誤以為未婚夫已死,在戰亂中為了生存走向風塵,後來戰爭結束後,愛人戰勝歸來,她卻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在經過一番痛苦的思想鬥爭後,她手握著吉祥福,走向路邊的列車,眼神堅決而透露出某種悲哀,這個悲劇可以說是性格導致的悲劇也可以說是整個時代的悲劇。

在某種程度上,瑪拉敏感脆弱的性格,以及過於在意塵世的眼光為她後面的悲劇命運埋下了伏筆,面對現實殘酷無情,她無力掙脫最終走向極端,甚至是被毀滅。

   費雯麗在劇中出色的演技和驚人的美貌俘獲無數觀眾的心靈和共鳴,她既是這場悲劇的承載者,也是這場悲劇的最終結束者。

 她絕美的眼睛透露出貓一樣的狡黠和靈動,時而流露出悲傷的神情並且時不時的陷入不安和焦躁

 在表現開心的表情時,臉上流露出的喜悅像個落入凡間的天使

 在得知羅伊死後又,臉上表現出極度痛苦的表情,又像是真切的體會到人間疾苦。

費雯麗將情緒通過外部表情,如形體,面部表情神態而體現出來的表演方法達到了與劇中人物靈魂「合一」,這種體驗派的表演方法為她的下一部作品《慾望號街車》達到更深層次的運用。

脫離現實的理想主義者的幻滅

 在《慾望號街車》里,她飾演一位生活上遭遇拋棄的,逃避現實陷入神經質的自我幻想里的女人布蘭妮,

 她走投無路投靠家在狹窄底層的妹妹,然而卻到了一個令自己極度痛苦的環境,周圍卻是與自己格格不入的粗魯野蠻的人們,比如代表現代工業社會塑造出來的精神簡單,自私無情的妹夫斯坦利,他性情粗暴,充滿侵略性,他與脆弱敏感,優雅造作的布蘭妮形成兩個極端。

 這部片子拍於1951年上映,二戰剛剛結束美國正處於經濟持續繁榮發展的時期,以北方工業欣欣向榮的發展打破了南方莊園的傳統文明,也更加符合美國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以布蘭妮為代表的敏感脆弱和優雅正是南方工業文明理想主義的象徵,以斯坦利為代表的野性暴烈的北方工業文明,他與布蘭妮的對抗可以看成是美國南北戰爭 以及現代工業與精神文明的對抗,最終布蘭妮在這種極大的矛盾衝突下走向毀滅和自我瘋狂。

 布蘭妮是一個徹底的理想主義者,追求幻想和浪漫,甚至是精神心靈世界的完善,對於詩歌藝術,靈魂的交融有著強烈的渴望,對於與自己無論是性情還是思想行為都完全相反的斯坦利,她表現出明顯的反感與蔑視,並稱之為「野蠻人」她企圖以自己貴族式的優雅與失意去適應並且征服斯坦利代表的粗野與殘暴的事實,並且試圖將淪為慾望奴隸的妹妹引導到高尚的精神境界。

 看過她的前兩部影片《亂世佳人》和《魂斷藍橋》的觀眾也許會心疼《慾望號街車》里的費雯麗,在這部影片里,她飾演的布蘭妮嚮往真正的感情卻一度依賴別人,家散盡家財,青春不再後,整日沉浸在幻想里,並藉助酒精麻醉自己,無法面對現實,陷入絕望和恍惚,最後精神崩潰走向絕境。

 費雯麗在此片的表演可謂是完全融入了自己的真實情感體驗,拍這部片子時,她的精神處於脆弱分裂甚至是需要靠吃藥來維持正常。拍完這部片子,她就瘋了,就像影片中的布蘭妮一樣,病情無法被控制,最後被送進精神病院。

 整部影片最後一幕,當醫院派來的人來接她時,布蘭妮非常抵抗,痛苦的倒在地上,在醫生禮貌的勸說下,布蘭妮放鬆警惕,緩慢的起身,她站起來,看向這個醫生的眼神,瀰漫著徹底的絕望,她挽著這個紳士的手臂,彷彿找到生命拯救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是那麼無助和絕望。

 這一幕成就影史經典,理想主義必須依賴人們的善良才能存活,在一個充滿現實慾望的世界裡必然消亡。最後一句透著無盡的悲涼,道出了整部劇悲哀命運的精髓,布蘭妮殘破而衰弱的生命給予這個這個形象以悲劇式的震撼,深刻的反映了美國階層方面上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