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中國最潮的老太太,60歲登上春晚舞台,70歲開始學英文,後台咯血,上台卻依然帶著微笑又唱又跳

2020年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年份,這一年的除夕,成為很多人闔家團圓共度艱難的一個除夕,2020年的央視春晚,也是近幾年來收看人數最多的一屆春晚。

上一次電視機前有這麼多觀眾觀看央視春晚,恐怕還是在十幾年前春晚小品的鼎盛時期,那時,陳佩斯、朱時茂、宋丹丹、趙本山等小品演員輪番上場,每年的作品都引領當年的最紅流行語。而其中最獨特的一位,當屬這位60歲才登上春晚舞台的老太太——趙麗蓉。

趙麗蓉

早在登上央視春晚之前,趙麗蓉便已經紅遍了評劇界。那時她合作最多的搭檔是人稱評劇皇后的新鳳霞,兩人從1952年起就一起演戲,一巧一拙相映成趣,作品《劉巧兒》《花為媒》《小二黑結婚》等更是無人不知,其中的不少唱法和身段都成為後輩的教材。

1956年趙麗蓉在評劇《劉巧兒》中飾李大嬸

但真正讓趙麗蓉家喻戶曉的,還是她在央視春晚上的一次次精彩表演。

1988年,60歲的趙麗蓉第一次登上春晚舞台,和「濟公」游本昌在小品《急診》中飾演一對南北差異顯著的親家。這位說著一口唐山普通話的憨厚樸實的老太太,與著名笑星陳佩斯以及風頭正勁的趙本山相比,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1988年,趙麗蓉首次登上春晚表演小品《急診》

1989年,趙麗蓉與相聲演員侯耀文攜手,帶著為她量身定製的小品《英雄母親的一天》,再度走上春晚舞台,這一次,61歲的趙麗蓉一夜之間紅遍大江南北,無論老人還是小孩,聊天時都不免要討論一下到底是「司馬光砸缸」還是「司馬缸砸光」。

1989年春晚《英雄母親的一天》

1992年,闊別春晚舞台兩年的趙麗蓉再次回歸,這時的她,已經是中國第一位國際電影節影后,手握大眾電影百花獎和東京國際電影節最佳女主角獎盃。與趙麗蓉搭檔的,是年輕演員鞏漢林,兩個人準備了一個小品——《媽媽的今天》。

1992年春晚《媽媽的今天》

「探戈兒就是趟啊趟著走,三步一躥兩啊兩回頭,五步一下腰,六步一招手,然後你再趟啊趟著走,這叫探戈兒」。隨著趙麗蓉和鞏漢林表演的結束,這段台詞順口溜在全國光速躥紅,也引發了全國的學探戈熱潮。

「探戈兒就是趟啊趟著走」

1993年趙麗蓉搭檔郭達、蔡明表演了《追星族》,1994年又和李文啟、王濤一起出演了《吃餃子》,效果都不如和鞏漢林搭檔。於是,在1995年春晚籌備階段,趙麗蓉一拿到《如此包裝》的劇本,馬上力薦鞏漢林跟自己一起演。

1994年春晚《吃餃子》

這部小品劇情並不複雜,無非是趙麗蓉受邀去一家公司拍評劇MTV,結果和導演雞同鴨講觸發的一系列「笑果」。但是能在12分鐘的表演中呈現出如此密集的笑點,也是十分考驗演員的功力的。

這是一張有聲音的動圖:「嗯哼~」

65歲的趙麗蓉,化身中國的鼻祖級女rapper(說唱歌手)「麻辣雞絲」,將她的經典作品,傳統評劇選段《報花名》改編成唐山味兒的說唱,風靡全國。

趙麗蓉化身唱跳歌手

「春季里開花十四五六,六月六我看谷秀啊春打六九頭,這麼包裝簡直太難受,我張不開嘴兒,我跟不上遛,你說難受不難受,你說難受不難受」。直到今天,恐怕大家讀起這段話,還會不自覺地被記憶里的節奏帶跑偏。

「這麼包裝簡直太難受」

這就是趙麗蓉的魔力。和後來的小品女王蔡明「什麼詞流行用什麼」的話術不一樣,趙麗蓉的搞笑話術更前衛。她在春晚舞台上的台詞,總會成為當年的流行語,說她是喜劇圈的「梗王」也不為過。

這段小品還有一個小插曲。《如此包裝》唱跳的最後,趙麗蓉一下跪在了台上,鞏漢林和「女秘書」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趙麗蓉拉起來,這個樸實憨厚又有些搞笑的老太太形象惹得觀眾開懷大笑。

趙麗蓉在《如此包裝》中意外跪倒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那一跪,其實是趙麗蓉腿疼得實在沒有撐住。這位在舞台上又唱又跳的老人,一直忍受著病痛的困擾。無論是鞏漢林的妻子金珠還是別的女演員,當年趙麗蓉、鞏漢林的身邊總有這樣一位看似沒有什麼作用的女搭檔,她們的唯一任務,就是扶好腿部有舊疾的趙麗蓉。

鞏漢林、金珠夫妻與趙麗蓉合影

1996年春晚,台上母子趙麗蓉和鞏漢林再度出馬,用作品《打工奇遇》解構了一番當年的虛假繁榮。這次演出中,時髦老人「麻辣雞絲」不見了。趙麗蓉化身正義老太太,用前民兵排長的身份,和鞏漢林扮演的奸商展開了一場激烈的對抗。

老太太化身「慈禧」攬客

「走四方,你看一看你嘗一嘗,我做的飯菜到底香不香。」

走四方你看一看你嘗一嘗

「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這酒怎麼樣,聽我給你吹。」

「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美什麼呀,其實就是那個二鍋頭,兌的那個白開水。」

「其實就是那個二鍋頭,兌的那個白開水」

從韓磊的《走四方》到京劇《沙家浜》再到謝東的《笑臉》,趙麗蓉用這些歌曲的旋律,穿插饒舌貫口報菜名,再一次在春晚舞台上大展身手。

而趙麗蓉揮墨寫下的「貨真價實」四個大字,更是成為小品的點睛之筆,人們感嘆,原來老太太連書法都寫得這麼有氣勢。春晚過後,有不少人找趙麗蓉求字,對此她笑呵呵地說:「我其實不識字。」這四個字,是老太太花了好幾個月時間,在一張一張的舊報紙上練出來的。

趙麗蓉題字「貨真價實」

1998年春晚,趙麗蓉穿著一身紅色練功服,在小品《功夫令》中唱了一首《中國功夫》和一首《心太軟》。前者是1997年的大熱歌曲,後者則因為趙麗蓉的演唱,成為內地觀眾的心頭之愛,就連當時正因進軍內地受挫的原唱任賢齊也火了一把。

1998年春晚《功夫令》

後來,任賢齊錄製綜藝《我的歌聲里》時,還說起這件事,他感慨道,當初能在內地成為一線歌手,最感謝兩位女性,一是推薦《心太軟》的王菲,二是在春晚傳唱它的趙麗蓉老師。

趙麗蓉演唱《心太軟》

1999年的《老將出馬》是趙麗蓉給觀眾的最後一份春晚禮物。這個台上歡笑,台下凄涼的老太太說出了人生的最後一句台詞 —— Welcome to China。

「點頭yes搖頭no,來是come去是go」

早在春晚前數十天,趙麗蓉便感到肺部不適,排練時還咳出了血,鞏漢林看到後立即通知了趙麗蓉的兒子,帶她去醫院檢查。拿到肺癌晚期的檢查結果後,大家達成共識,一定要瞞著老太太,讓她安心演出。

舞台上,趙麗蓉用盤腿坐炕頭的姿勢拿著麥,用滿滿唐山味兒的倫敦音,唱起了當年奧斯卡最佳影片《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曲《我心永恆》。台上的老太太表情陶醉,台下的觀眾也都看得眉開眼笑,站在一旁的鞏漢林卻無比心酸,她的三個兒子,也在電視機前哭成了淚人。

趙麗蓉一首《我心永恆》竟成絕唱

說完「Welcome to China」後,小品結束,舞台上的趙麗蓉向觀眾揮手謝幕,留下了她在熒屏上的最後一個鏡頭,屬於笑匠趙麗蓉的舞台,就此散場。

2000年7月12日,這位「唱評戲裡演小品演得最好的,演小品里唱流行歌曲唱得最起勁兒的,唱流行里穿得最潮流的老太太」去世。出殯當天,三萬多觀眾自發地在八寶山公墓彙集,馮鞏、陳佩斯、六小齡童、葛優等藝人都前去送了老太太最後一程。

趙麗蓉

此後很多年,沒有了趙麗蓉的春晚舞台依然歡聲笑語,但觀眾們也總是不免要念叨兩句,可惜老太太走太早了,再也看不到她的節目了。好在,她的那些經典台詞,她給我們帶來的歡樂,觀眾們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