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電影為何偏愛「雙雄模式」?新世紀哪些男男CP值得讚賞?

如今的香港警匪片多半都採用雙雄模式,簡單來說也就是古天樂、劉德華、郭富城、周潤發、張家輝、劉青雲、梁家輝、吳鎮宇等大牌男星間的兩兩組合,有的是兄弟拍檔,有的是冤家對頭,還有的經歷了重重對抗之後,最後又化敵為友形成統一戰線聯手抗敵。

今年的幾部警匪大片《廉政風雲》、《反貪風暴4》、《追龍2》、《掃毒2》和《使徒行者2》更是無一不採用「雙雄模式」,在片中時常採用各種近景大特寫和慢鏡頭渲染出兩位男主人公的高光時刻。其實,雙雄模式的設定之所以在黑幫警匪片中被封為經典,其根本還是追溯到德國古典哲學家康德所提出的「二律背反」原則,即在相互聯繫的兩種力量的運動規律間,存在著相互排斥現象,於是此消彼長,此長彼消,相背相反。而一個人物的塑造,需要另外一個勢均力敵的人物與之達到平衡。於是雙雄之間的碰撞便產生了最激烈的火花,爆發出最強烈的張力,從而將黑幫警匪片的人物性格凸顯的淋漓盡致!

張徹電影可謂是「雙雄模式」的鼻祖,最愛採用姜大衛和狄龍的二人組。年輕時的姜狄二人可謂長相俊美,風靡香江,《保鏢》、《報仇》、《雙俠》、《無名英雄》、《大決鬥》、《五虎將》都是他們合作的經典之作。比起狄龍的一臉英氣的剛正不阿來,姜大衛憂鬱冷酷氣質中所透露出的放蕩不羈更是令人著迷,所以他在片中的人設總是更加洒脫有靈性也更討人喜愛。

而最後要不就是兩人一起死,要不就是他一人悲壯慘烈的死亡。《大決鬥》結尾處慢鏡中二人頗具儀式感的「浪漫死亡之舞」,更是洋溢著濃濃的「CP基情」。而到了《蕩寇志》中,居然將小說中隱退山林的小乙哥和活了八十歲的武二爺「同命鴛鴦」般地雙雙「捆死」在同一塊草地上,硬生生地造就了一對「死亡雙雄」。姜狄分道揚鑣之後,張徹的「雙雄」則成了傅聲和戚冠軍,一個總愛演方世玉,一個又總愛演胡惠乾,兩人也多為情意深重,患難與共的好兄弟,但卻因為各自外形的不搭,只見友情而不見「基情」!

作為張徹的得意門生,吳宇森自然將這種「雙雄模式」發揚光大,《英雄本色》還是狄龍、張國榮和周潤發的「三雄鼎立」,而到了《喋血雙雄》,就成了典型的「雙雄模式」了。

發哥飾演的殺手小庄和李修賢飾演的警察李鷹從一開始的「貓鼠遊戲」到後來的惺惺相惜,最後竟在教堂裏手持機槍並肩作戰,共同譜寫了一曲悲壯而浪漫的「暴力交響樂」。

1991年的《縱橫四海》借鑒了法國電影《祖與占》的「二龍戲鳳」模式,連兩位男主的角色姓名都是阿祖和阿占,而各種輕鬆幽默,各種諧趣打鬥,再加上最後決戰時發哥從輪椅上的一躍而起,都讓其成為了吳宇森作品序列中最具喜感的一部。

而1992年的《辣手神探》再度回歸悲情模式,梁朝偉飾演的警方卧底阿浪承載了這種悲憫情懷,角色光芒也蓋過了發哥飾演的火爆刑警袁浩雲,影片最後醫院走廊的槍戰戲更是憑藉長鏡頭模式下二人靈活的走位和默契的配合而被奉為教科書般的經典調度。另一位香港大導林嶺東也是「雙雄模式」的行家,《龍虎風雲》中又是發哥和李修賢,只不過二人的「兵賊身份」卻發生了互換,身為警方卧底的高秋最後在情與法的兩難抉擇中黯然逝去,也成就了香港電影史上最悲情的卧底角色。

感覺那幾年的發哥就像如今的古仔一樣,在大多數雙雄電影中都延續著「鐵打的發哥,流水的搭檔」模式,《賭神》的搭檔是劉德華,《監獄風雲》的搭檔是梁家輝,而《江湖龍虎鬥》的搭檔又成了「大哥」鄧光榮。而到了九十年代後期,發哥已經遠赴好萊塢,可林嶺東的「雙雄」情結依舊,《高度戒備》便是劉青雲和吳鎮宇這典型的「一兵一賊」鬥法,比起以往雙雄影片那火爆刺激的動作戲來,本片更加註重內心世界的刻畫從而體現出這二人所處的困境,再通過緊張的敘事節奏和陰鬱的氣氛渲染來形成強大的戲劇張力!

世紀之交,杜琪峰和他的「銀河映像」依然熱衷於警匪黑幫片中的「雙雄模式」。《真心英雄》更像是吳宇森英雄片的一種延續,劉青雲飾演的秋哥和黎明飾演的Jack哥雖然效力於不同的老大,但無論是酒吧外的撞車硬剛還是酒吧內的擲幣遊戲,都在你我對抗中暗含著英雄間的惺惺相惜之情,而當二人分別被各自的老大背叛後,英雄間彷彿又達成了一種默契,你復仇失敗我再繼承你的遺志繼續復仇,終在結尾處子彈飛舞的暴力狂歡中留下了一曲古典主義的英雄輓歌。

而《暗戰》則繼續玩著雙雄的貓鼠遊戲,卻比以往所有的香港警匪片都更加追求智性愉悅,這一警一匪間雖然不停的鬥智但從道德層面上來講都是站在正義的一方。至於被奉為「銀河經典」的《暗花》,則更加模糊了道德的界限,梁朝偉飾演的惡警阿琛和劉青雲飾演的光頭耀東,一個暴戾乖張,一個又陰鶩狠毒,他們之間的較量沒有任何善惡的評判,只有宿命間的暗黑對決,正如耀東在牢房裡說的那樣「最後我和你就好像是個彈球,彈到哪裡,什麼時候停,都是身不由己!」可惜之後老杜的影片無論是《暗戰2》,還是《全職殺手》,那種極具儀式感的雙雄對決卻顯得有些刻意而為之,喪失了對決的真正內涵!

2002年《無間道》的橫空出世成為了當年香港影市的救世主,這部精緻內斂的黑幫影像詩更加註重人物內心的刻畫,通過兩個卧底各自遭遇的鏡像映襯而將「雙雄模式」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而後黃精甫的《江湖》、陳木勝的《雙雄》、爾冬陞的《槍王之王》、林超賢的《證人》、《線人》、《火龍對決》和《逆戰》等影片或火爆,或陰鬱,或高度風格化,在形式上拓展著「雙雄模式」無限可能性的同時也讓男演員們充分發揮出自己的表演才能,就連《單身男女》這樣的都市愛情片都願採用古天樂和吳彥祖的雙雄設置來作為噱頭。而近年來,雙雄影片更是推陳出新,誕生了不少佳作,其中《寒戰》將雙雄對決延伸至警隊高層的辦公室政治範疇,而《無雙》中的「雙雄」不過是一個罪犯體內兩種人格幻化成型後進行的虛擬對決。如今正所謂,不採用雙雄模式,香港導演也就喪失了創作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