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人會如何總結2019？
Sir想到一個詞：荒誕。
一個現象——
全球的頂級爆款，都在爭相代表世界底層人民說話。
先有《寄生蟲》摘得戛納金棕櫚，後有《小丑》騎上威尼斯金獅。
社會結構、階級鬥爭、貧富差距......
錯位。
△ 原視頻來自博主@新世紀大賞
錯位在哪？
影像傳遞的陰鬱與冷酷，實則包裹著現實個體反抗生活、嘲諷命運的浪漫主義。
電影是成年人的表達。
涉世未深的青年，則有著更虛無的表達方式——
「內味」。
在資本主義腐蝕的布魯克林：
在轉型陣痛期的聖彼得堡：
甚至，在我們身邊：
有的臟，有的亂，有的差。
唯獨。
搖，不能停。
這是全世界共同的語言。
但誰最有「內味」？
來，將目光聚焦西歐窮山惡水的愛爾蘭，一幫好評9分的精神小伙。
他們的態度從未低頭。
他們的笑容不會認輸。
他們狗屁倒灶的故事，終於迎來新章——
《少年犯 第二季》
The Young Offenders Season 2
是的，這是個煞有介事的開場，源自Sir對這部小破劇的愛。
BBC出品，一集30分鐘。
18年第一季6集亮相，以9.1分的高姿態，拉開了一場鮮活生猛的歐洲邊緣青年圖鑑。
第二季，加量到八集，9.4分凱旋。
嗨？絕不兌水。
土？內味沒變。
不知道多少人跟Sir一樣，對英劇欲罷不能。
為啥？
因為「黑」。
嚴肅題材，比如《黑鏡》；喜劇題材，比如《瘋城記》《IT狂人》……
通通——
自。黑。到。底。
《少年犯》呢？
自黑境界，甚至是你看不出它在自黑。
來，Sir先帶你認識認識俺們屯裡那些可愛的人。
少年們，尊師重道。
教學樓、廁所、操場，一旦老師出現，這些初中生們都會統一熄滅手中的香煙。
「老師，我剛學的！連護火都不會……」
中年人，遵紀守法。
商場中大喊一聲「你被捕了」，不小心拿（tou）錯東西的普通群眾，會立刻舉手投降。
「我還以為沒人要呢......」
老人們，長壽硬朗，而且法律意識強。
寧可受寒著涼，也要捍衛自己的領土權益——
風可進，雨可進，條子不能進。
百姓生活淳樸，鄰里關係和睦。
多年的關係，走到街上相遇，見面必招呼，分別互道平安。
一方水土養一方豪傑。
相比之下，美劇明顯太「商品」了：立場安全、包裝精美、適口性強。
打個比方。
挑選主演，至少長得端正、大方、有眼緣吧。
就比如來自美國的窮人姐妹花，妝容、服飾、髮型，該精緻的都得精緻起來。
好，你先深呼吸。
再來品品這四位來自愛爾蘭的破罐破摔——
長得另類就不配有青春？
高個兒是Jock，自幼喪母老爸喝酒打孩子，他從家裡逃了出來。
矮個兒叫Conor，自幼喪父，和老媽相依為命。
身份背景類似，讓他們成了一對好兄弟。
怎麼打扮才能成為愛爾蘭式「精神小伙」？
請大家掏出本子做好筆記——
第一季中，Conor的母親Mairead不忍心見Jock孤苦伶仃，接過了Jock的撫養權。
好兄弟，終於相聚在一起。
到了第二季，她媽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怎樣的錯誤。
- 你們兩個穿著我的看電視專用內褲幹什麼？
- 我們的在洗
從此，人生在悔恨中度過。
你就像一個沾滿屎的迴旋鏢
你的正常腦迴路沒有騙你。
用平凡的眼睛，看待這些全世界的「社會青年」，確實都像沒怎麼補過鈣的鐵憨憨......
但《少年犯》偏想說透一套歪理——
如果生活欺騙了你……那不如就沒羞沒臊地當個傻*？
比如，事業。
偷自行車。
老媽本想讓兩兄弟出門打工掙錢，但看到200大洋的贓款，她住嘴了。
沒辦法不住嘴。
你小學全年級丟過的自行車都沒他倆一回偷的多。
我們在回去的路上能偷多幾輛車嗎？
可以啊，再多幾輛
不只是勝在量上。
更在於執著的態度，決定了特立獨行的風格。
要偷，就偷警車。
你說為啥啊？
邏輯無懈可擊——
警車從來不上鎖，因為沒人蠢到會去偷警車。
「除了我們，嘻嘻嘻。」
比如，愛情。
成年人的每一句「我愛你」，總是周旋在曖昧中，埋伏在遊戲里。
傻小子的「我愛你」，總是一絲不掛的直白——
你知道嗎？
我已經不看在線直播的黃片了
因為感覺好像我對你出軌了
年少的愛情沒有勝負。
一旦捕獲愛的信號，對方也不會按兵不動，他們往往會將最真實的自己，親口說給你聽。
我看黃片時，我把男主角的臉想像成你
儘管你的臉和那些壯漢身材不搭
是啊，真蠢。
可有多少蠢，就有多少真。
新一季中，無論Jock願不願意，都將迎來一個新的身份：父親。
同讀一所高中的女友上一季懷孕，這一季就要生產。
Jock口口聲聲向老丈人保證：
「我會負起當爸爸的責任！」
老丈人當場反駁。
邏輯再次無懈可擊：
「你早負責任就沒這一出了！」
當一對孩子，有了孩子。
在別的作品中，這將會是三個悲慘的故事。
但在《少年犯》里，還好，他們夠「蠢」。
Jock怎麼可能付得起責任，又怎麼可能給得出承諾。
但在得知是女兒的時候，Jock的又一句蠢話，能讓所有人暖起來。
是的，邏輯又一次無懈可擊。
「小版的你？那愛上她會很容易。」
《少年犯》，就只是小屁孩中二病犯蠢嗎？
你看了，你笑了，是因為你也知道：有的東西，是長不大的。
委屈是長不大的，友情是長不大的，脆弱是長不大的......
什麼是成年人的智慧？
情感大師們總結了「人生有三個階段」。
認識到父母是普通人，認識到自己是普通人， 認識到孩子是普通人。
成年人智慧？
不就是「忍」嘛。
那個原本期待完美人生的自己，終將面對一個事實：
日子是過出來的，不是挑出來的。
因為總是沒的挑。
就像母親Mairead，當了半輩子寡婦，現在孤身一人伺候兩個冤家。
還挑？
一段感情從天而降，她可以拿命珍惜。
屁事多、活不好、粘人......就沒有不能忍的！
該說的我都說了
我能忍受你的說教，你的粘人
你笨拙的床上功夫
然而，也總有一些「蠢」事，會讓她固執地蠢下去。
母親Mairead與她的警察男友冷戰。
原因是，Mairead在街邊受了欺負，干架的時候，正在當差的男友沒有站出來為她說話。
聰明的成年人會這樣說：當警察的，工作時間，幫理不幫親，錯了嗎？
明明是你先犯錯......
但Mairead心中那個長不大的「蠢女孩」，會怎麼想？
我錯的時候
那是我最需要你支持的時刻
錯了嗎？
長不大的蠢，成熟後的聰明，Sir不想讓你「二選一」。
因為，這是一條不可逆的單行道。
你遲早會變「聰明」，「聰明」地放下包袱，「聰明」地計算成本，「聰明」地加速前進。
碰了撞了，沒事的。
你終將「聰明」地敬畏南牆。
再「聰明」地講講道理。
這讓Sir想起前兩期《奇葩說》，詹青雲和許吉如。
從「年輕人要不要精緻窮」開杠，辯論到「年輕人，巧克力味的屎你要不要吃？」
聰明的答案，倆人唇槍舌劍扯了半天。
得到的結論卻是：該吃的屎，你一口也不會少吃。
要不，試試蠢點子。
如果把這「巧克力味屎」的問題，拋給Jock和Conor這兩個缺貨，他們一定會這樣回答。
「只有巧克力味的嗎?
別的口味，我倆也想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