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小渠
採訪|林小渠 劉圓圓 賴慧
運營|陳瑩蓉 趙培茗
責編|張慧鳳 黃璽澄
指導老師|王辰瑤
巴黎奧運會期間，在賽場上表現優異的運動員圈粉無數，但多家媒體也發出了警惕狂熱偶像崇拜消解體育精神的批評。近日，有網友在網路平台分享出的一張成交價上萬元的「孫穎莎小卡」，相關話題也隨之衝上熱搜。對此有人表示羨慕，也有很多人對花費幾萬元購買一張小卡片的行為表示不解。截至8月8日，南京大學未來編輯部wechina運營小組在球星卡交易平台「卡淘」搜索發現，一張帶有孫穎莎簽名字樣及衣料的卡片價格經過67次出價已被競拍至17251元。
（「卡淘」平台上「孫穎莎小卡」經過67次出價已被競拍至17251元）
「小卡」本是指娛樂明星所在公司出售的周邊產品中配送的明星照片，這種形式起源於韓娛，後慢慢進入中國娛樂圈，被一些粉絲追捧以高價購買和交易。
粉絲們為什麼花高價買「小卡」？為什麼時常聽到「卡圈」騙局？
南京大學未來編輯部·家書工作室曾在今年3月18日發表過報道《小卡「騙」局，追不回的錢與愛》，今日重推此文，讓更多第一次因為最近熱搜才聽說「小卡」的人了解這一現象。
一張小卡片能價值上萬元，與其稀有的收藏價值、運動員的人氣增長和發行方的炒作等都有關係。對小卡的盲目炒作本質上是利用粉絲的愛在交易、流通的過程中賺取暴利。這種炒卡風氣不止在體育圈出現，在娛樂圈內更甚，虛高的小卡價格帶來了暴利，引誘著提前轉賬、捲款跑路、隱瞞瑕疵、售賣假卡、態度惡劣、不予售後等種種亂象充斥著「卡圈」，讓有些粉絲被愛所害。
為了買到心儀的小卡
粉絲為買到喜愛明星的「正版」小卡，願意付出不菲金額，但有時藝人公司的售卡策略還是讓一些粉絲感到吃不消。
比如有的公司在銷售「周邊」時故意讓偶像團體小卡數量少於對應偶像團體的人數。為了收到自己心儀成員的卡或者是集齊所有成員的卡，粉絲只好選擇購買多份周邊。
為了刺激銷量，藝人公司把小卡玩出了花樣。許多小卡買家都表示「如果裡面沒有小卡的話我就不會買這個新周邊。」有的藝人公司甚至會為一份周邊推出多套卡。如內娛7人偶像團體「時代少年團」的第二張專輯為雙人組合出了四套共84張卡，但一張專輯裡只有7張雙人卡。哪怕這7張卡都是不重複的，粉絲只買一張專輯的話，抽到想要的特定雙人組合的概率還不到30%。
（時代少年團第二張專輯雙人卡配置）
比起買許多份周邊獲得一些自己不想要的東西和不喜歡的小卡，有的粉絲就開始通過平台直接交易，從別的粉絲手裡買自己喜歡的卡。
小耀，就是這群人中的一員。在生日的前一天，小耀拆到了一個價值720元的空包裹。這裡面裝的本應該是她買給自己的生日禮物，這花費了她幾乎半個月的生活費，結果全部打了水漂。「我真的很崩潰。」
小卡騙局
據了解，明星田柾國的一張正版小卡在某二手平台上可以賣到大約三萬到四萬的高價。而在某電商平台上，7.88元可以買到50張田柾國的自製小卡。
（田柾國的某張小卡在二手平台上的標價）
（田柾國假卡在某電商平台上的標價）
明星小卡讓一些人嗅到了暴利的味道。有人直接買自製小卡冒充正版小卡倒賣出去，甚至還有人像小耀的賣家一樣發個空包裹，卷錢跑路。之所以賣家會發一個空包裹，是為了向買家顯示發貨記錄，以便讓買家提前打款。
小耀說自己就是在包裹發貨之後才付的款，但沒想到收到一個空包裹。對方沒有走平台交易，和小耀加的微信。小耀沒多想，看到包裹發貨了就直接微信轉賬給對方了，「因為很多出卡的同擔（和自己追同一個明星的人）都是為了回攏點錢沖新的周邊，想著能讓她早點收到錢就早點嘛」。小耀說自己明明是好心，收穫的卻是對方的拉黑。此後小耀就再也聯繫不上賣家了。
小芝甚至連一個空包裹都沒收到。
她找的是二手交易平台「轉轉」上的賣家。一般來說，通過交易平台購買，如果發現被騙，可以找平台介入處理。但是小芝的賣家卻說需要她支付定金才能給她預留，出於迫切想得到正版小卡的心理，小芝就同意了先在微信上支付定金，隨後在「轉轉」上的販賣鏈接里付尾款。
結果這個賣家也是直接跑路，雖然「轉轉」上的錢成功退回，但是小芝付的定金卻拿不回來了。小芝找了賣家很多次，賣家卻以這個月零花錢用完了為由，一直拖延不還，直到完全失聯。「只能痛失400」，小芝無奈地說。
在二手交易平台上，只有買家確認收貨，錢才會進入賣家的交易賬戶。但有的賣家會要求小卡買家在收到貨前就確認收貨，這樣一旦出現小卡騙局，買家就無法追討回自己的錢，平台也因為買家自己確認了收貨，無法再介入處理。
有一些百十來塊的小額小卡交易，買家們即便報警，警方也往往難於對交易性質進行界定。不少被騙的買家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找騙子「討債」，費時費力最後大概率沒有結果。
（與賣家的聊天記錄，第一張圖中的tq=提確 就是提前確認收貨的意思）
賣家的常用話術包括：「最近急用錢，可以提前收貨嗎？」「出得很急，麻煩提前收貨一下」等。還有一些賣家會利用買家的信任：「都是為了搶線下演唱會的票才出卡的，麻煩你提前確認收貨一下」，「想給愛豆沖銷量/打投沒錢了，可以提前收貨嗎？」
有玩「卡圈」的人直截了當地說，「提前確認收貨、不走平台、直接轉賬幾乎就是騙子的代名詞。」
除了不發卡，還有發假卡的騙法。
小軒拿到新入手的一包卡後馬上就拆出了裡面最貴的一張卡，但拆的時候她就覺得情況不太妙，因為手感與她曾從官方店鋪里買的卡完全不同。經過鑒定，小軒確認，果然是張假卡。
（圖6：小軒鑒定小卡的聊天記錄）
而小軒最想要的這張被證實為假的小卡，卻是和一堆真小卡混在一起的。
這讓問題變得更複雜。
有些小卡因為卡面不好看、成員人氣低、銷量特別大等原因，售價很低，出手也很困難。有些小卡賣家就會把這些真小卡與需求量很大又昂貴的假小卡捆綁出售，粉絲特別想買某張熱門卡，但必須捆綁購買其他卡。
小軒買這張卡的時候就遇到了這種情況。小軒心儀的小卡市價是800左右，但有價無市，小軒只好選擇購買整套捆綁銷售的小卡，並花費了2500元。可當小軒發現最想要的小卡竟然是假的，向賣方提出退款時，對方卻只同意退她那張鑒定為假的小卡的錢。
「掰扯了很久都沒有用」，小軒說對方一直不同意，最後只能說要聯繫平台介入，這時賣家才道歉並同意全部退貨退款。
小芝也收到過假卡，最後也是在平台介入下成功退款，「但是要等九天才能收到錢也讓人很煩。」小芝說，「一開始收到假卡的時候挺崩潰的，再後來多幾次之後，我就麻木了，感覺每天都是在和別人爭論、吵架。」
被卡「騙」了，怎麼辦
因為假卡頻發，卡圈人甚至形成了互助社群。
幾乎所有稍微有點名氣的偶像都有名為「周邊中轉站」的微博超話，粉絲會在中轉站發布出周邊或者收周邊的信息，賣家買家直接聯繫。
在中轉站里，很多人也會傾訴自己被騙的經歷，並尋求其他粉絲的安慰， 「很多寶寶幫我罵了那個人，心情就好了很多。」
中轉站里還有很多避雷貼，掛出騙子商家的信息讓其餘人提高警惕。但由於註冊微博、閑魚或者轉轉等平台的條件都非常簡單，有些騙子註冊了多個賬號。
（宋亞軒超話里掛人截圖）
還有一些很有收卡經驗的人會將自己的經驗教訓告知他人，信息細緻到顏色、字體、尺寸、白邊寬度甚至是放大後的紋路等。
（超話鑒定貼截圖）
警惕盲目的熱愛被欺騙
卡圈裡交易亂象頻現，三寸小卡背後的詐騙行徑猖獗。
浦口公安專門發布提醒，「購買明星周邊產品，應認準官方銷售渠道，不要輕信網路上的陌生人，涉及轉賬匯款時要提高警惕，多加核實。如果不慎被騙，應第一時間報警。」
下單付款的時候很多人以為自己是為了喜歡的愛豆花錢，但或許打過去的錢落入的是騙子的口袋。
（圖源網路）
與其他騙局不同的是，小卡騙局利用的是粉絲對偶像的愛，用極低的成本獲得暴利。
因為對於很多粉絲來說，小卡就是偶像的替代物，是可貴的「信物」。
有的粉絲會帶著小卡出去吃飯、旅遊、逛街、唱歌，甚至帶著小卡經歷人生的重要場合。
（粉絲帶著小卡出去吃飯）
對於粉絲來說，購買小卡是表達熱愛的一種方式，但小卡詐騙的亂象卻讓有些粉絲因為愛被傷害。本來是想買一份情感寄託，卻買回來了一次空歡喜。
除了小卡市場應得到更好的管理和規範，使定價更合理，交易機制更完善，追回損失更簡單外，粉絲們也需要理性審視這份熱愛。
大家或許能將節省的時間和精力用來「愛自己多一點」，小芝說。
本文首發於微信公眾號「家書工作室」,原文標題《小卡「騙」局，追不回的錢與愛》。
本文為南京大學新聞傳播學院「wechina微觀中國」項目、未來編輯部一流課程的學生實踐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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