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偉大的逃兵》導演帕克談戰爭、愛與和平:在故事中尋找更深刻理解人類困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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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2日,電影《偉大的逃兵》導演帕克在上海,接受澎湃新聞記者的專訪。澎湃新聞記者 趙昀 圖

「我認為上海有非常強大的生命力,我很喜歡這座城市擁有的國際元素。」

時隔6年再度來到上海的英國導演奧利弗·帕克,對上海是既「不陌生」,又對其日新月異的變化「陌生」。曾導演過《道林·格雷的畫像》《奧賽羅》等電影作品的他,此番帶著新作《偉大的逃兵》來到上海國際電影節展映。

《偉大的逃兵》劇情基於真實故事,並不複雜:89歲的二戰老兵伯尼與妻子芮妮住在養老院里。2014年正值諾曼底登陸70周年,伯尼打算參加紀念活動,卻錯過團體報名的機會。芮妮對此表示鼓勵,希望伯尼獨自前往。於是,第二天,伯尼溜出養老院,開啟一場「逃亡」的同時,他也開始直面過去和自己尚未解開的心結。

如今雖然二戰已過去數十年,新的戰爭和衝突卻在持續爆發。英國等西方國家雖分別以不同形式在不同程度上軍援烏克蘭以示支持,但民間則存在呼籲和平的聲音。在核裁軍運動(cnd)(英國一個反戰、反核的組織)組織成員看來,公眾應該就是否選擇核武器和軍事手段以外的方法解決衝突,進行辯論。同時,他們還鼓勵人們在推動無核化、創造和平未來的過程中,貢獻一份力量。

而在這樣一個衝突頻發的背景下,國際間的交流,尤其是文化交流,顯得尤為重要。帕克在接受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專訪時表示,這部電影旨在講述愛與和平這類普世的價值。「只有互相對彼此有更多了解,才能有更多理解和包容,實現愛與和平的主旨。」

不在唐人街,而是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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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2日,澎湃新聞記者朱潤宇在上海專訪《偉大的逃兵》導演帕克。澎湃新聞記者 趙昀 圖

澎湃新聞:6月21日晚,您坐在觀眾中看了《偉大的逃兵》,當了一回自己的觀眾,這非常像(英國導演)希區柯克。雖然您沒有像他一樣在自己的作品中客串配角,但您觀察到了觀眾的反應。

帕克:我對看到中國觀眾的反應非常感興趣,這總是極具啟發性,並且我很想看看情感是如何傳達的。實際上,能聽到笑聲和感知到人們情感上的投入是非常令人愉悅的。

澎湃新聞:與您其他導演的作品,比如以奧斯卡·王爾德的原著《道林·格雷的畫像》和以莎士比亞的作品《奧賽羅》改編的電影一樣,《偉大的逃兵》的故事性同樣非常強。您認為,這些故事是否能夠引起觀眾共鳴?

帕克:我有興趣把這些故事帶給更多的觀眾。雖然莎士比亞這類偉大作家能吸引觀眾,觀眾也把他們看得非常重要,但這更多針對精英階層。我更感興趣的是,把這些故事推廣到更多不同的群體中。

澎湃新聞:您拍攝《偉大的逃兵》的動力是什麼?您是否想推動愛與和平的理念?

帕克:我喜歡故事,因為這是一種人與人聯繫的奇妙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偉大的逃兵》是伯尼的一次英雄之旅,一個離開英國前往法國的人,希望直面自己的心魔,以某種方式回到戰場。我認為我的故事是希望挖掘人類之間的聯繫,尋找那些最終能讓我們更深刻理解人類目前困境的東西。

澎湃新聞:《偉大的逃兵》曾在英格蘭的沿海小鎮黑斯廷斯(hastings)等地取景。黑斯廷斯可以隔著英吉利海峽,眺望到法國城市加萊,這部電影的主題恰好又是與二戰的諾曼底登陸有關。您對於取景地的選擇有何考量?

帕克:伯尼的原型,居住在離黑斯廷斯不遠的小鎮霍夫(hove)。拍攝時,由於英國「脫歐」等原因,我們難以前往法國取景。我們當時考慮了幾個英格蘭海邊的城鎮,最終選擇了黑斯廷斯。雖然我們起初沒有考慮到黑斯廷斯能夠眺望加萊的因素,但那裡的確有電影里需要的氛圍。

澎湃新聞:這部電影基於一個英國二戰老兵個人的故事。與此同時,這部電影在上海國際電影節展映。就像伯尼的扮演者凱恩爵士(sir michael caine)所說,當他起初得知這部電影即將與中國觀眾見面時,以為是在倫敦西區的唐人街放映,而不是上海。從您的角度看,這部電影如何引起中國觀眾的共鳴?

帕克:我認為,這部電影旨在傳遞一些普世的主題,有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選擇一些非常具體的東西。某種程度上,藝術的東西都有隱喻。這部電影中,或許當時這是英國面對的戰爭,但也可能是任何人都要面對的戰爭。這部電影中,除了二戰,更確切地說,還有與感知力的戰爭。對於一個經歷過戰爭的人來說,如果能夠找到一個和自己有過相似經歷的人,這也許是一種救贖。

在電影里,當伯尼遇到曾和自己在同一片海灘上作戰的德國老兵時,他選擇了寬恕,沒有再把德國人當作敵人。這也是觀眾們會對這段情節反響較大的原因。

你的敵人是誰?還能是什麼?是另一個人類啊。我們一起生活在這個星球上,我們必須找到不捲入衝突的辦法。就像伯尼的戰友道格拉斯在二戰中犧牲,當伯尼找到道格拉斯的墳墓時,他認為這能抵消心中的悲傷,但這實際遠遠不夠。這也是為什麼,芮妮希望讓他明白,這是倖存者的罪惡感,而不是他一個人的錯。

從法國回到英國、完成「逃亡」後,媒體爭先恐後地希望採訪伯尼。這時伯尼才意識到,一切都是多麼地空洞。這是對真相的一種理解,他能夠直接看到真相,而不是陷入對真相的包裝中。因為有時候,戰爭可能被認為很光榮,或者變老(被認為)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想吃黑森林蛋糕,就不要發動戰爭」

澎湃新聞:今年是諾曼底登陸80周年,有媒體稱,這可能是部分二戰老兵生前能參加的最後一次這類重要的紀念儀式。對於年輕人來說,這就非常感人,因為他們對這段歷史或許並非有完整了解。同時二戰又是全人類共同的記憶,這部以此為背景的電影本次在中國展映,您認為,這部電影是否能讓中國觀眾更好地了解諾曼底登陸的歷史?

您在這部電影里也埋下許多幽默的梗,比如伯尼說「如果你想要黑森林蛋糕,那就不要發動戰爭。」看似玩笑話,其實從一個老兵的角度點明了英德在二戰中交戰的事實。從影響力的角度來看,您認為這部電影的國際影響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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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的逃兵》導演帕克。澎湃新聞記者 趙昀 圖

帕克:主演凱恩爵士是這部電影一筆巨大的財富,因為他在全球享有盛名。這部電影的預算不高,但我認為電影有一種很重要的、簡單、直接和情緒化的東西,這是我想要的。我希望人們能和這部電影聯繫起來,這是很有趣的事情。現在的好處是,舉個例子,英國也有很多好的外國電影,包括中國的、韓國的,這是一種鼓舞。因為在融合不同文化的過程中,你能找到文化間的聯繫和相似之處。

我認為,我們最不想要的,就是被邊緣化。但與此同時,「真正的價值觀」正在被重新確立。

澎湃新聞:現在世界上還有持續的戰爭。您認為,《偉大的逃兵》能否幫助人們更好地了解愛與和平的主題?這次電影在上海展映,您是否認為不同國家之間的文化交流,對於實現愛與和平非常重要?

帕克:我認為我們對彼此了解得越多,就越不可能互相鬥爭。事實上,很多戰爭並不會考慮民眾的福祉,目的多是土地或權力,這兩個因素往往互相關聯。我認為偶爾會有一些比較複雜的(衝突)背景,比如宗教。但總的來說,當戰爭爆發,我們往往只能從本國了解到相關的內容,但我們是否就此了解了全局?

除此之外,我們有社交平台、人工智慧這些有巨大能量的新事物,但它們同時也相當危險,如何監管和保持公平也是一場戰鬥。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讓人們相互對立,我們該怎麼做、又站在誰的一邊?雖然《偉大的逃兵》只是一部電影,但我相信,我們需要儘可能多的對話和交流。

「裝滿歷史的人」

澎湃新聞:這部電影關於歷史,如果不同國家的民眾互相了解他國的歷史,這是否有助於他們在未來以更客觀的方式看待彼此?

帕克:我曾在塞爾維亞進行拍攝,由於當時塞爾維亞面臨轟炸,當地人都很憤怒,也很委屈。我有一個塞爾維亞混音師,他就談到了西方對塞爾維亞的轟炸,因為當時西方想把塞爾維亞殖民化。

我讀了一些關於中國歷史的書,雖然不多。再加上我父親1930年代曾在中國,當時他是個孩子,我總認為我和這裡有一點聯繫。我把這些片段放在一起,逐漸形成一個關於國家的畫面。

我們或許會逐漸成為一個「裝滿歷史(知識)」的人,但我們並不會意識到這一點。不過,我認為我們永遠都知道得不夠多。因此,有足夠的理解和包容,以及同理心非常重要,因為我們需要從別人的角度,了解他們的感受。

澎湃新聞:所以您認為,影視作品、文學作品都能推動這個進程嗎?

帕克:是的,我希望如此。對我來說,這些作品更多關於人類,而不是信息。就像一座房子,知識是傢具,而房子本身代表移情能力,理解他人的感受。

澎湃新聞:從一個廣泛的角度看,您如何理解愛與和平?

帕克:我的偶像之一,是英國詩人威廉·布萊克。他曾有一句名言:對立才是真正的友誼,沒有對立就沒有進步。換句話說,堅持你的信仰可以是一種愛的姿態。即使這種姿態和其他人形成對比、有所不同,但卻是出於善意。

在1960年代的英國,受到嬉皮士文化的影響,愛與和平被視為陳詞濫調。當時人們會認為這是一種非常軟弱的力量,但我認為愛與和平可以非常強大。愛是無條件的,我們不是在期待回報,而是在犧牲你自己的利益,這真的很難。

對我來說,愛的概念是積极參与,你對自己是真實的,對他人是慷慨的,這就是活著的意義,充滿著潛在的妥協。這不是關於順從,我認為這些因素是構成和諧中的不同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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