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格曼論電影》讓我找到了一把有助於我們了解伯格曼電影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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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黑暗的被璃

研究大師創作的書我更喜歡對話體,因為這比一個研究者完全「客觀」地去解讀一位大師要更為感性,更為個人。尤其是在面對像伯格曼這樣的大師的時候,很多的研究者很容易就將我們引向伯格曼的電影深邃的主題,諸如人的孤獨與痛苦、人與上帝的關係、生與死、善與惡等。的確如此,在格曼之前,電影所關心的是「娛樂」,是故事,或者是電影的技術,還沒有位導演能像伯格曼這樣將電影的表現領域拓展到人的精神領域,他在他的影片中幾乎質疑了人類生活中的一切「信仰」。可是,真要按照這樣簡單的判斷方式去讀解伯格曼的話,我覺得未免太宏大和太籠統了一些,對大師的誤讀更是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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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任何一部電影都有它自己所關心的主題,只不過有很多導演無法也無力去體現他內心深處的東西。為什麼伯格曼能刺穿人性深處最黑暗的地帶?是因為作為一個電影導演的同時,他還是一個傑出的舞台劇導演,位作家,還是因為他的思想原本就超越了與他同時代的導演?我都一直在試圖找到一個更能夠說服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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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格曼論電影》讓我找到了一把有助於我們了解伯格曼電影的鑰匙。全書分為「夢/夢想者」、「初期的電影」、「插科打諢/小丑」、「無賴行為/信任」、「其他的電影」、「鬧劇/嬉鬧」六個部分。令人驚訝的是,提問者拉斯·格斯特洛姆並沒有出現在文字當中,全書的根據是經整理過的約六十個小時的對話紀錄,最後得到了伯格曼本人的重新謄寫和潤色,可以說是一本非常嚴謹的「談藝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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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莓》是《伯格曼論電影》中談到的第一部電影,也是我最先看到的伯格曼的影片。

《野草莓》拍攝於1957年,按照中國的說法是伯格曼在即將進入不惑之年所拍攝的一部在他的全部創作中佔據重要位置的影片。跟《第七封印》中出現了死神一樣,《野草莓》中動的七十八歲高齡的伊薩克夢見了一具讓他無法擺脫的棺材。為了尋找內心起伏不定的答案,風燭殘年的他決定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在《野草莓》中,我同時在不同的時間房間、夢境和現實之間毫不費力地遊走著。」在這樣一次回鄉的旅程中,現實中所有的不完美一一浮現出來,這些缺憾又全都是因為自己/父親過去的種種疏忽而造成的。若干年後,我們在希臘導演安哲羅普洛斯基的《永恆的一天》里也看到這樣的敘事方式,一個自知生命將盡的詩人決定在告別人生之前去尋找奇蹟。

《野草莓》的結尾令人難忘,伊薩克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時代,他看見了一個在自己的記憶中未曾有過的場景,父母相親相愛,並沒有讓雙方都處於痛苦之中的爭執;也就是說,伊薩克與自己的記憶達成了和解。或許是因為在先前的影片中,伯格曼的影片很少有和解的主題,許多人認為他鋒芒漸消。伯格曼則是這樣說道他拍攝影片的動機的:「我和雙親痛苦爭執,我既不願意也無法和父親交談,母親和我多次設法修好,但是宿怨已久,誤會已深;我們一直在努力,因為我們希望和平共處,但結果卻不斷失敗。」這可能是我頭一次看到一個導演試圖在用自己的電影來拯救自己,來改善自己和父母之間的關係,抑或改變自己和世界之間的關係,「不論當時或現在,我都不知道我在整部《野草莓》中,直在向雙親哀求:看看我,了解我,可能的話,原諒我吧」(引文部分均選自《伯格曼論電影》)。

都很多研究伯格曼的論者認為伯格曼所有的電影都有個「愛的匱乏」的主題,這樣的依據看來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在《哭泣與耳語》(也翻譯成《呼喊與細語》)中,這個主題體現得最為明顯。中國有句古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哭泣與耳語》中的四個女性就偏偏忍受著彼此的折磨和煎熬。跟伯格曼其他的影片一樣,死亡是不可迴避的一個形而上的話題。一個女人痛苦地死去,另外三個女人則被痛苦所擊垮。她們是姐妹,可她們缺乏對彼此地愛,每個人都在喃喃細語,卻互相聽不到彼此的呼喊。鏡頭逼近著女主人公的臉,就好像攝影機要深入她們痛苦的內心。毫無疑問,伯格曼影響了後來的基耶斯洛夫斯基。

在《伯格曼論電影》里,可以看到他在日記里所寫的話,「對死亡的描繪不要濫情,讓它出現,露出猙獰的面貌,賦予它適當的聲音與尊嚴」。這也是我們在看到《哭泣與耳語》的時候,會震動,但並不絕望的原因。

1997年,在戛納電影節五十周年的慶典上,伯格曼被授予半個世紀最傑出導演獎,這是一項至高無上的榮譽,可是伯格曼並沒有光臨戛納,這個時候的他,已決定不拍電影了。不過,他的創作並沒有停止。他的妻子他的兒子都把他編劇的作品搬上銀幕。

1998年。我在電影資料館舉辦的瑞典電影展上看到了伯格曼編劇、他兒子導演的影片《星期天的孩子們》。影片再度出現了《野草莓》里所要表達的東西,要跟記憶達成和解,小時候曾因父親不舒心而被父親痛揍的兒子,在渡口上,發現父親在當年並沒有抽自己的耳光,而是,愛撫地撫摸著他的臉龐。他對父親的怨恨也就消失了。這個時候,我才恍然大悟,伯格曼在他所有的影片中都在竭力消除自己對記憶的恐懼,對上帝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而他拍攝了那麼多的影片,他所要做的唯件事情,就是跟黑暗和解。「穿過黑暗透明的玻璃窗,我有著栩栩如生的記憶。」

最後需要提到的是,在閱讀《伯格曼論電影》的同時,你一定要看他的自傳《魔燈》,他在《伯格曼論電影》里反覆提到他的自傳。他對自己的文字是認真的,他對自己的電影也是認真的,他並不像費里尼那樣標榜「我是說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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