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文藝片《隱入塵煙》完美收官下線,總共創下1.1億元的「驚人」票房成績。
其實若說驚人,1.1億這個數字對於動輒幾十億票房的爆款影片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甚而有些「寒酸」。
但對於當前國內偏商業而輕文藝的影業現狀來說,這個農村題材、主創團隊除了女主演海清之外皆是無名之輩的小眾文藝電影,這份成績已足夠亮眼。
那麼,電影票房塵埃落定,出身農村的無名「窮小子」導演李睿珺究竟能分到多少呢?
並非賣關子,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只有先了解李睿珺以前的電影「撲」得有多慘,他能取得今天的成績有多不容易,最終公布出來的數字才應該更具意義。
01 一帆風順,展望未來
李睿珺生於1983年,出生地正是電影里的故事背景地—甘肅省張掖市高台縣花牆子村。
從小到大,他的成長曆程和任何一個農村孩子並無二致。
唯一的區別應該是他有一個做教師的父親,家裡有一種普通農村家庭所不具備的「文化氣息」。
1997年,14歲的李睿珺隨父親工作調動轉學到縣城讀書,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歸熟悉親切的農村生活。
那時候的他,大概身體里的藝術種子已經覺醒,開始對美術和音樂產生興趣。
後來,這個出身鄉野的農村孩子,考上了位列中國三大傳媒院校的山西傳媒學院(另兩所是中國傳媒大學、浙江傳媒學院),學的是電影廣告專業。
雖說主業是「拍廣告」,但學習的基礎科目卻和正規導演系並無不同,同樣需要不斷觀摩和學習國內外優秀電影作品。
而就在這個過程中,李睿珺「掉」了進去,一頭栽進了圖書館和資料室,在光影世界裡痴迷往返一發而不可收。
2003年,李睿珺畢業了,這個已經確認了電影為自己終生奮鬥事業的西北小夥子,當然希望在電影領域一試身手。
可是他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選擇「曲線救國」,一邊應聘找工作一邊尋找機會。
先是在校友的推薦下,在一家電視台幹了三年拍攝剪輯攝像的工作,儘管是為人做嫁衣,但好歹跟電影沾點邊兒。
同時,他開始自己編寫劇本《夏至》,完成之後到處找投資。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有人願意出資40萬元。
他欣喜若狂,趕忙組建團隊,雄心勃勃打算大幹一場。
02 出師不利,賠錢負債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大家猜也能猜到,世上之事哪有那麼容易。諸事齊備只欠東風之時,投資人卻掉鏈子不肯投錢了。
沒奈何只得東拼西湊,但最終還有30萬元缺口填補不上,急得李睿珺如火上房。
關鍵時刻 ,也只有血緣親人不忍袖手旁觀,他父母將準備在縣城買房的十幾萬老底拿出,又像《大江大河》里的楊巡媽媽那樣找鄉里鄉親借錢給兒子創業 ,才算給李睿珺解了燃眉之急。
李睿珺雖心有愧疚,然而初生牛犢不怕虎,他激勵自己說困難只是暫時的,等片子拍出來賣了錢馬上就把父母和鄉親們的血汗錢一併還上。
他信誓旦旦向父母保證:一年還款!
然而又是一個然而,結果大家同樣也能猜到,他沒能兌現一年還款的保證。
電影《夏至》2006年8月開機,11月殺青,三個多月的時間,李睿珺遇到了數不清的難題:劇本薄弱,資金緊張,讓人頭疼的人員管理問題……沒有退路的他只能咬牙苦熬,可是最終這部片子慘賠,不但顆粒未收,反而欠了30萬元的外債。
當然收穫還是有的,李睿珺不但藉此積累了寶貴經驗,還遇到了志同道合的生活伴侶張敏(《隱入塵煙》中女服裝攤主的飾演者)
03 卧薪嘗膽,矢志不移
接下來,李睿珺過了一段壓力山大,日夜焦慮的日子,經常半夜睡不著覺到外面瞎溜達。
擔心父母被催債,他到處打零工賺錢,婚禮車展會議拍攝什麼都接,手頭一有點錢就打回去還債。
狼狽到最便宜的回鍋肉蓋飯一吃兩個月。
一般人初試身手便遭遇重挫,大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從此偃旗息鼓「隱入塵煙」,再也沒有了東山再起的雄心壯志。
而成功者區別於平常人的是:他們往往把失敗當課本,將挫折視為磨礪鋒刃的磨刀石,逐夢而行,不忘初心。
李睿珺就是這樣一個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也不回頭之人。
他一邊打工還債,一邊依舊執著於自己的電影之夢。
04 出手不凡,曙光在前
時隔三年之後,2009年,李睿珺的第二部電影《老驢頭》開拍,表現的是一個農村留守老人以一己之力戰天鬥地治理荒漠的感人故事。
這次李睿珺充分吸取教訓,他耐下心來充實劇本,完善細節,努力把前期工作打牢夯實。
但真正的進步和突破是,他回到家鄉,開始嘗試啟用親戚朋友,把這些最初見了鏡頭就怕的普通農民訓練成面對攝像機鬆弛自如的業餘「演員」。
不請或者盡量少請專業演員,再加上設備道具刻意壓低成本,最終成片總共才花費30萬元。
花費雖少但成績喜人,最終《老驢頭》不但得以參加鹿特丹電影節劇本創投比賽並獲得3萬元人民幣獎金,而且還收到柏林電影節論壇單元的入圍通知。
這不但讓李睿珺信心大增,覺得自己找對了路子,連家鄉的村民也對他轉變看法,開始興緻勃勃地做起了他的「義務演員」。
這個小小的成功讓李睿珺的導演之路走得比之前順暢了一些,2012年,2014年,《告訴他們,我乘白鶴去了》和《家在水草豐茂的地方》分別攝製完成。
2017年,《路過未來》問世。算起來李睿珺的四部作品都是小成本電影,全部成本加起來都沒有超過400萬元。這對動輒數億的大投資來說,簡直寒酸到難以言說。
但沒有辦法,缺乏資本注入,這註定是無名導演難以突破的困境。
不過李睿珺好歹一步步堅持走了下來,並逐漸成為一名業內「非著名導演」。
因為創作長期紮根鄉土,一部質樸無華然而又血肉豐滿的電影逐漸在李睿珺心中成型,那就是《隱入塵煙》。
05 十年磨劍,一朝功成
2019年,他完成劇本,年底回到故鄉張掖花牆子村開始前期籌備工作。
2020年3月,《隱入塵煙》正式開機。
這一次,《老驢頭》的成功經驗進一步發揚光大,李睿珺的父母妻子小姨表弟表妹等「非專業演員」紛紛上陣並大顯身手。
最大的亮點是由親姨夫武仁林飾演的男主「馬有鐵」,表演真切生動到完全看不出表演痕迹,被譽為「沒學過表演卻演技碾壓演藝圈小鮮肉」。
因為疫情關係,這部電影整整拍攝了一年時間才最終完成。
2022年7月8日,《隱入塵煙》正式上線放映。
其實包括投資人,製作人甚至李睿珺夫婦應該都沒有對這部電影抱太大希望,畢竟國內院線文藝片不景氣的現狀由來已久,即便口碑飛起國際獲獎,大多也無法改變叫好不叫座的窘境。
更何況這樣一部由無名導演執導的反映西北農民生存境況的既無爽點更無嗨點的小眾題材,不賠能小賺個百八十萬估計都得念佛。
雖說海清名氣不小,但只限於電視劇市場,電影票房號召力畢竟有限。
然而沒想到的是,影片上映之後,便開始有各類影視娛樂博主發文推介,《隱入塵煙》開始名氣出圈。
06 苦盡甘來,名顯利達
8月9日,電影又開始上線視頻網站。但令人稱奇的是, 上網展映的《隱入塵煙》電影票房依舊堅挺,一路逆襲至最終下線的1.1億元。
更可喜的是,這部影片再次入圍第72屆柏林電影節金熊獎主競賽單元。
究其成功原因,西北農村村民在嚴酷生存境遇中的堅韌以及身處苦難仍不忘對愛與美的守護,和身處底層的一對貧殘男女之間涓涓清流般的人間溫情才是在這個靈魂貧瘠的當今世間,令人驀然心動以至情難自禁的真正理由。
一部用心打造的誠意電影,最終以誠意打動無數心懷。
寫到這裡,應該揭曉謎底了:《隱入塵煙》作為文藝片大爆,李睿珺作為導演究竟能分賬多少?
據專業人士分析,《隱入塵煙》1.1億人民幣的電影票房, 扣除增值稅、院線分紅、和宣發費用共獲利4000萬元,而導演李睿珺總共能有三份分成,獲利將近千萬。
其一是作為該片導演獲得600萬分紅。
其二是李睿珺名下的虎城七號(北京)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投資電影50萬,根據佔比獲得250萬分紅。
其三是李睿珺名下公司參與電影拍攝工作,獲得50萬分紅。
由此看來,十年磨一劍,《隱入塵煙 》的成功最終使無名導演李睿珺真正實現了人生逆襲。不過,相信財富的增值對他來說應該倒位居其次,對於這位始終堅守本心不改初衷的年輕導演來說,最重要的是,衝破無數限制之後終於獲取到的更加廣闊和自由的藝術天地。
今後拍電影,他再也不用為錢發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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