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優在《甲方乙方》結尾講過一句經典的台詞，「1997年過去了，我很懷念它」。
每個人都會有專屬於每個人的年代記憶，不一定親身經歷，卻仍心馳神往。 去年底的時候，小萬曾推過一篇關於1999年流行文化記憶的文章，回顧了世紀之交的那一年都有哪些經典存世。
其中，「港片記憶」欄里，小萬提到了《喜劇之王》《槍火》《暗戰》《目露凶光》等經得起時間考驗的電影。
今天，9月23日，剛好是《暗戰》上映20周年。
這部杜琪峰導演、劉德華劉青雲合作的銀河映像作品至今在豆瓣保持8.5高分。
不僅在杜琪峰導演作品中僅次於《槍火》（豆瓣8.7），而且也是「雙劉」演員生涯中口碑最好的電影之一。 《暗戰》之於劉德華還有特殊的意義，出道十幾年來一直難以擺脫偶像標籤的他第一次憑此問鼎香港電影金像獎影帝。
從此，偶像華仔真正邁向實力派演員，那年他38歲。
片中，他飾演一個身患絕症、只剩四周生命的高智商大盜。 為了替父報仇，也為了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里與一個完美的「對手」過招，他故意布下連環局，引劉青雲飾演的談判專家入局，一起玩了場72小時的貓鼠遊戲。
如今回看，《暗戰》的魅力首先離不開的就是演員們的魅力，劉德華尤為亮眼。
與杜sir御用男主角劉青雲一貫的高水準演出不同，劉德華雖然早在TVB拍《鹿鼎記》（1984）時就與杜琪峰合作，但兩人一直不對眼。 後來拍《天若有情》（1990）時，一向嚴肅的杜琪峰還因不滿劉德華太過突出自己的帥仔形象而發脾氣，導致二人多年再未合作。
直到《天若有情3》（1996），兩個大男人才把話說開。杜sir遺憾華仔形象單一，於是有了量身定做之意的《暗戰》劇本。
在此之前，劉德華的角色常定位於混混、浪子青年，或者在王晶電影中做搞怪誇張演出。 而到了《暗戰》，杜琪峰和他的編劇將一個黑白莫辨、心思縝密同時身患重病的天才大盜角色丟給了他。
這個複雜的角色顯然需要劉德華打破「自己演自己」的慣性才能塑造出來，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暗戰》中劉德華的表演是收著的，減少外露明顯的表情和動作。
同時，杜導為了進一步打破劉德華的固有形象，還特意為他安排了三場變裝戲，包括老年妝、光頭以及那最出名的妖艷女裝扮相。
《暗戰》之後，杜琪峰緊接著又讓劉德華在《瘦身男女》《大隻佬》里分別扮肥仔和肌肉男、《盲探》里演盲人。
總之，杜sir為了豐富劉德華的形象維度簡直操碎了心。 其實，劉德華在《暗戰》中，帥氣與浪漫仍是第一位的。
杜琪峰並無意迴避一代偶像天王的顏值指數，乾淨利落的短髮配墨鏡足以傾倒無數人，只不過導演用做減法的方式引導演員，從而發揮出乘法效應。
劉德華也說，他不認為自己在演技上有了多麼大的突破，「覺得我好，一切是因為導演好」；
「我暫時未有能力像一些演員一樣可以通過自己的演出令導演加分，只能說，杜琪峰拍的電影好，而我跟他的溝通也好，大家有共識，電影成績是整體的」。
《暗戰》的成功搭檔，讓兩位大牌盡釋前嫌，劉德華說從這部電影開始才感受到了杜琪峰對他的信任、找到了又一個可以開放溝通的導演。
而在此之前，他只在王晶身上感受到過真正的信任。這裡，補充一個劉天王親自表達過的遺憾——「我也想繼續拍王家衛（《旺角卡門》），但他不揀我，我就沒法做了」。
除了劉德華的重塑自我，《暗戰》中蒙嘉慧飾演的唯一一位女角也為影片增色不少。
她與劉德華之間的對手戲加起來不過短短几分鐘，杜sir用欲言又止、浪漫留白的處理方式為這部男性氣息的犯罪片增添了一條點睛之筆的愛情線。
在警匪/犯罪片中處理愛情戲是不容易的，要麼過度煽情、要麼女性淪為花瓶。
《暗戰》沒有渲染劉德華與蒙嘉慧怎樣談情，兩次巴士邂逅、一隻耳機、一副墨鏡，還有片尾出現在女生胸前的藍寶石，都給人無限的留白和想像的空間。
短暫、驚艷、餘韻，實則高明的愛情戲拍法。 如今的蒙嘉慧當然是以鄭伊健妻子的身份被人熟悉，但早期的時候她也曾是銀河映像電影里的主要女演員。
蒙嘉慧鄭伊健2013年結婚
《非常突然》《真心英雄》和《暗戰》是屬於蒙嘉慧的銀河映像三部曲，她與古天樂合作的《甜言蜜語》也是一部高口碑愛情片。
可惜，進入2000年後蒙嘉慧能再有代表性作品，逐漸淡出主流視線。
演員魅力之外，《暗戰》還是當時香港電影中少有的純粹表現雙雄智斗的電影，它圈定了72小時時限，沒有槍戰格鬥爆破等元素，區別於傳統的香港警匪動作片。 這首先得益於前期劇本的充分準備。據劉德華回憶說，《暗戰》是杜琪峰電影里絕少的開拍前就寫好完整劇本的片子，重劇情重表演，以軟實力而非硬體取勝。
場景方面也並不複雜，一座大樓、一條街道足矣，並且在《無間道》之前貢獻了讓人記憶深刻的天台戲。
為了拍開場那段有壓迫力和懸念感的天台戲，恐高的劉德華硬是在拍攝前做了兩三個小時的心理建設才站到了頂樓邊緣並向下看，完全沒有CG——「若非杜琪峰，我是不會拍的」。
酷炫的天台戲，劉德華用了兩三個小時才站上去
《暗戰》整體小巧精緻輕快浪漫，再搭配一點小幽默，劉德華與蒙嘉慧談情，與劉青雲「調情」，是獨屬於杜琪峰的浪漫。
早期銀河映像電影里沉重的宿命論（如《一個字頭的誕生》《暗花》）在這裡也被消減，患重病的主人公由被動接受命運到主動與命運賽跑，拍出了銀河映像電影的另一種風采。
寫到這，有人會說，為什麼不談談另一位男主角劉青雲？
因為劉青雲在杜琪峰電影里一開始就佔下了旁人不可及的位置，杜sir口碑最高的10部片子里，劉青雲主演的就獨佔4部（《神探》《暗戰》《再見阿郎》《真心英雄》）。 如此公認的演技派，讓小萬頓覺無以用言語再去贅述，所以把篇幅放在了劉德華身上。
對了，「雙劉」將在明年上映的《拆彈專家2》里再同框，這將是二人自《嚦咕嚦咕新年財》後17年來再次演對手戲。 不求再立經典，能有緣再聚，就是一件幸事。
